龙与神棍

文/不风

1.

漆黑空荡的山洞里，冷风夹着细雨“嗖嗖”地吹，龙蜷着尾巴把头埋在翅膀下可怜巴巴地缩在犄角旮旯。

没有堆成山、亮晶晶的宝石给它玩，也没有金闪闪的金币给它铺床。别说香香软软的公主小姐姐了，就连头母龙都没有！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来扶贫的龙使绕着寒酸的山洞门口飞了好几圈，这种洞穴根本就不想踏进去好吗。

怎么会有龙惨成这个样子？

龙使：“咳咳。”

龙头也不抬，闷声道：“走错了，这儿没有公主也没有宝藏。”

龙使：“没走错，我是奉龙神的命令来扶贫的。”

龙闻言露出脸来，一双黑瞳在昏暗中闪闪发光。

在看清龙脸的那一刻，龙使瞪大了眼睛：“我的妈啊，你怎么这么丑！”

龙的眼眶迅速积满泪水：“你半夜上我家来就为了说我丑吗？丑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龙永远都不懂丑龙的痛苦！”

龙使也觉得自己很没有礼貌，顿时讪讪道：“这不是给你送福利来了么，先做个调查看看你属于几等扶贫对象。”

龙伸出丑丑的爪子擦干眼泪，坐等龙神的福利。

“及时个问题，今年多大了？”

“一百岁。”

“第二个问题，有谈过母龙吗？”

“......没有。”龙很丑，丑到爹不亲娘不爱，方圆百里的母龙都躲着它走。

“第三个问题，抢到过公主吗？”

“......没有。”公主见它及时眼就被丑哭了，抱着柱子撕心裂肺地表示被这种龙抢走她会成为全国的笑柄，还不如现在一头撞死。

“第四个问题，有被勇士找上门吗？”

“......没有。”他这种一穷二白的单身丑龙，屠龙勇士表示屠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龙骑士也觉得带它出去实在太丢脸面了。

龙使听完简直要为他流下心酸的泪水：“大兄弟，恭喜你已经达到特级扶贫标准。一座小山的金币、一个香香软软的公主和一个高富帅的龙骑士，你可以选择一种福利。”

“……”怎么办幸福来得太突然。

龙啃着指甲陷入了选择恐惧症。

龙使帮他出主意：“选公主吧，贼划算。她要是喜欢你，她的父亲就会给她很多的嫁妆；她要是不喜欢你，还有勇士来抢她。到时候你就可以用公主换很多金币，等你有了金币，说不定就有母龙愿意跟你了，岂不是美滋滋？”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龙选择了公主。

龙使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装满石头的袋子：“这是龙神为了扶贫特意找的公主，你随便挑一块，选个喜欢的日子亲一口，石头可以变成公主了。”

龙小心翼翼地抓了一块出来，热泪盈眶地送走了龙使。

一百年了，他终于也可以有公主了耶！

2

龙挑了个月圆之夜，沐浴焚香，还特意磨亮了脚趾甲。石头静静躺在它的爪心里，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莹光。

它俯身轻轻地吻了上去。

龙神诚不欺他！石头轻盈地浮在空中化成一团白光不断拉伸变化。

龙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害羞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怎么办好紧张，一会儿要跟公主说什么好啊。

终于等到光亮消失，龙小心翼翼地拿开爪子，低头，与一双黑瞳撞上了视线，四目懵逼。

没有传说中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眸和白皙的皮肤。只有粗糙的黑短发、破旧的褡裢和瞪大的眼珠子。

眼珠子看着它又瞪大了一圈：“我的妈你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丑！”

“……”

“……”

“……”

龙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大坑。明明公主也不好看，凭什么还要嫌它丑！

“哎哎哎，别哭别哭，我错了还不行。”

龙抽抽噎噎地低头看他一眼，哭得更凶了：“骗人，这个公主还是个男的！”

“？？？”

这下算卦的不乐意了：“谁告诉你我是公主的，老子是个算卦的。”

龙打着嗝收住眼泪：“…….嗝？”

3

算卦的有个绝活，会忽悠。说白了就是个神棍。

早些年他师父还活着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忽悠扯着幡、背着褡裢走南闯北，算姻缘算天气，摆开桌子往那儿一坐，还真像那么回事，看人脸色瞎乱说还能猜中不少，马后炮更是玩得出神入化。

时间久了师父被人喊做老神仙，算卦的自然就是小神仙。

后来老神仙老得走不动了，这身衣钵就交给了小神仙，临终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这行做了一辈子，始终是有个心愿未了。”

“师父您说。”

“这坑蒙拐骗怎么说也不是个正道……如果你有机缘，就找条龙吧……”

算卦的给吓了一跳：“找龙作甚，这话给皇帝听见了该不是要砍我的头？”

“你就非要往外宣扬？你还记得咱前些年在柳州遇见的神算子老李吧，知道他为何只算天气，还一算一个准不？就因为他养了一条龙！让它在哪下雨就在哪下雨，能不准吗？”

“……”有甚区别了？不就是多了条龙跟他一起坑蒙拐骗吗！

算卦的把这话埋在心里头，还是答应了师父的要求。

他背着行囊离开了天朝，游走在世界各地，精通了各种语言，活得还有点小自在，除了没有钱。

还有就是他一直没有找到龙。

那日他竟有幸跟着使者混进了某小国的皇宫，在后花园中见到了国王的十六岁小公主，算卦的拉开架势说要跟人算姻缘，两人正小手拉小手笑得桃花灿烂时，一道雷从天劈下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