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节选

1966)

……

这是

你在隔壁房间的脚步

回归的鸟儿

保护我们的“柠”树

也将它们保护

它的枝条使雷声沉默

使闪电无光

干旱在它的树冠饮水

它们是

今晚

这音乐声响

你看它

在你的乳房中间流淌

落在你的肚子上

白色

与黑色的春夜

长鼓与西塔尔

茉莉花与乌鸦的翅

非 与 是

在一起

两个相爱的音节

如果世界是真

语言便是假

如果语言是真

世界

便是裂缝光泽旋涡

非

消失与出现

是

名字的树

不真实的真实

是语

空气是虚无

真实

对沉默

不真实的诉说

沉默

是言语的织物

寂静

在蒸发前

是烙印

火花

在嘴唇

和前额

出现与消失

现实及其复活

寂静寄身于诉说

精神

是躯体的一种创造

躯体

是世界的一种创造

世界

是精神的一种创造

非 是

所见之不真实

剩下的一切都是透彻

你在隔壁房间的脚步

绿色的雷

天空的枝叶

成熟

你赤裸着身体

像一个音节

像一团烈火

火焰的岛屿

怜悯的火炭的激情

请你将自己

淹没在音乐中的形象

化作世界

你的身体

在我可见

而又模糊的身体中

流淌

将真实送给目光

1966 年 7 月 23 日至 9 月 25 日于德里

天使的头

我们一进来我就感到热得令人窒息，就像在死人堆里，我觉得要是独自待在那些客厅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感到恐惧，所有的画都在看着我，使我羞愧难当，就像你去了一个公墓，那里所有的死人都活着，或者是你好像死了，可还活着，那些画作和那么多千百年前的东西妙不可言，好像刚刚作完似的，遗憾的是它们不会告诉你为什么事物比人存在得更长久。你想， 作画的人连影子都不见了， 而那些画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有一些很漂亮，画的是圣徒和孩子们的殉难和被斩首，画得太好了，使我只有崇敬，一点也不难过，色彩如此鲜艳、逼真，花卉的红色，蔚蓝的天空，还有云、小溪、树木，各种颜色的衣服，有一幅画给我的印象太深了，不知不觉，就好像你在照镜子，或者你探头望着泉水，你在映入水中的枝叶中间，我进入了景色，和那些身着红黄蓝绿色礼服的先生们一起，他们拿着剑、斧、矛和旗帜，我上前和一位满脸胡须的僧人说话，他在自己的山洞旁诵经，和小动物们嬉耍很好玩，来陪伴他的有温驯的鹿、鸟儿、乌鸦、狮子和老虎，突然，当我走在草地上的时候，摩尔人把我抓住并带到一个广场，那里有很多又高又尖的建筑，像松树一样，他们开始折磨我，我开始向喷泉似的喷血，但是我不很痛苦，也不害怕，因为上帝在上面看着我，天使们将我的血收集到杯子里，摩尔人还在折磨我，我兴致勃勃地看着几位非常漂亮的夫人正从阳台上观赏我受苦呢，她们之间喜笑颜开，聊着各自的事情，对我的遭遇不大在意，所有的人都无动于衷，远处有一道风景，一个农夫赶着两头牛在不慌不忙地耕田，一条狗在他身旁跳着，天空中有一群飞鸟，猎人们穿着绿色和白色的衣裳，一只被箭射穿的鸟在下落，白色的羽毛和红色的血在下落，无人同情它，我为鸟儿哭泣，那时摩尔人用一把雪白的弯刀砍我的头，一股血流从脖子涌出，像一道红色的瀑布浇灌土地，从地里长出了许多红色的小花，真是奇迹，然后大家都走了，我独自留在那田野，日复一日地喷血浇灌那些花，又一个奇迹，我不停地喷血直至来了一位天使， 又给我安上了头， 可是你猜怎么样， 他太匆忙了， 给我安反了，我无法行走，只有用力向后，这使我非常累，由于是向后，我便开始倒退，我渐渐离开了那道景色并回到了墨西哥，我钻进了自家的畜栏，那里阳光充足，布满灰尘，院里晒满了新洗的宽大床单，女佣们来收拾了，像一片片巨大的云团，草地一片绿色，开满了红色的小花，妈妈说那是一位圣女鲜血的颜色，我笑了起来，告诉她圣女就是我，以及摩尔人怎样折磨我，她怒不可遏，说： “上帝呀，我女儿的头没了。 ”听到那些话使我非常难过，我躲到那受惩罚的角落，狠狠地咬着嘴唇，因为谁也不相信我，当我贴着墙时，恨不得妈妈和女佣们都死了才好呢，墙裂开了，我在一棵胡椒树下，在一条干涸的河边，一些巨石在阳光下闪耀，一只壁虎用伸长的小脑瓜看着我，突然跑着藏了起来，在地上又看到了我无头的身体，我的躯干已经结疤， 只有一条血线在尘土上滴成了一摊， 我可怜自己， 给那摊血轰赶苍蝇，抓几把土盖上，免得狗去舔，于是我去找自己的头，哪里也没有，我连哭都哭不了，见于那个地方没人相信我，我开始在一个辽阔的黄色平原上寻找，直至来到一个土坯搭建的茅屋前，碰见一个住在那里的小个子印第安人，我向他讨一点水，出于慈悲，小老头儿说基督徒要水不能拒绝，他用一个彩罐给我水，水很清凉，可没法喝，因为我没有头，那位印第安人对我说，姑娘，别着急，我这里有配件，便从门后的木瓢里取出他收集的头颅， 可没有一个适合我的， 有的太大有的又太小， 还有一些老男人和女人的，可我一个都不喜欢，试了多次以后，我生气了，用脚踢了所有的头颅，印

第安人说，姑娘别泄气，咱们到村里砍一个适合你的头，我高兴起来，他从家里取出一把山里樵夫砍柴的斧头，我们开始走，转了许多圈，来到村子，广场上一伙黑衣人在折磨一个姑娘，他们好像去出席一个葬礼，其中一个在宣读一篇仿佛在“五月五日”的演说，有许多墨西哥国旗，亭子内在演奏进行曲，好像是一个庙会，成堆的花生、薯类、甘蔗、可可和西瓜，大家都在做买卖，只有一小伙人在听演讲，同时大兵们在折磨那位姑娘，上帝在上面通过一个小孔看着这一切，姑娘很安详，那时印第安人拨开人群，当大家不注意时砍下了姑娘的头给我安上，非常合适，我快活得跳了起来，因为那印第安人是一位天使，大家都看着我，我在掌声中跳了出去，当一个人独自在自家的花园时，我有点难过了，因为想起了那被砍头的姑娘。但愿她能砍掉另一位姑娘的头，为自己安上，像我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