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姐姐！！快醒醒啊！！姐姐！！！"是忆美的声音，……还有——

"姐姐，快醒醒啊，姐姐！！！"是竹浩的声音……他叫我姐姐？我的眼刷地一下睁开了。首先印入我眼帘的是……病房高高的天花板，接着是一下哭一下笑、用极其怪异的表情看着我的忆美，还有竹浩，他旁边站着的是君野，最近总是用静静眼神看着我的君野。

"……我……忆美……我不想活了，我活不下去了。……忆美，还有竹浩，君野，现在我明白伤心欲绝的滋味了，我真的都明白了，……我希望我能赶快到天堂，马上见到英奇，所以……"

"你在说什么呀，姐姐！英奇的手术很成功啊！！"刚才还在哭的忆美一下睁圆了眼睛，打断我要继续的话。

"……你，你说什么……"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抓住忆美的手，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傻瓜姐姐！在姐姐昏迷的这段时间，英奇的手术已经做完了，还很成功呢！姐姐，英奇活过来了，英奇得救了！

我是在做梦吗？不对，不对，我刚才是在做梦，现在才是真实的。居然有这种事，我是在做梦？太好了，刚才我只是在做梦？我雀跃不已。谢谢老天，谢谢这个世界，谢谢所有的人，……真的谢谢……

抱着我砰砰掉眼泪的忆美；瘪了几下嘴，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的竹浩；还有一边诅咒着自己的泪水，一边擦拭眼泪的君野……英奇得救了，他真的得救了……

"英奇，英奇现在在明儿？！"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英奇，想亲眼确定他的安然无恙。

"在病房里，501号。"

我像疯了一样跳下自己的病床，向501号病房冲去。终于又重新回到501号病房了，……当我光着脚，披头散发地出现在英奇的病房里时，围在英奇病床周围的朋友齐刷刷地回头看向我，迎接我的是他们脸上光芒万丈的耀眼笑容。……英奇脸色依旧苍白，他双眼紧闭，轻轻地躺在病床上，仿佛一根随时都会飘走的羽毛，但他温暖的双手，温暖的面容，都清清楚楚地向我们昭示着他的生命力。……真的，都是温暖的，我头一次感到温暖竟是如此美好的字眼。

我的眼光不自觉地停留在英奇紧握的左拳上，……奇怪，怎么和刚才我在梦见到的一样呢？英奇躺着的样子和我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我抓住英奇一个笑得脸都快抽筋的朋友，急匆匆地问道：

"英奇他有没有让你们转告我什么？比如说，我先去天堂了，姐姐，你在那里一定要快点认出我来啊！他说过这样的话吗？嗯？他说过吗？"

英奇的朋友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大姐，你怎么知道的？"

"呼……没什么，我就是知道，就是知道……"我捂着嘴，含住泪花，努力不让自己号啕大哭出来。爸爸？爸爸，是您让英奇重新回到了我们身边么？是不是？……刚才的不是梦……是您改变了一切，让英奇重新活了过来……我紧紧握住英奇温热的双手，……整整四个小时，我一直在为英奇哭泣，不同的是现在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君野一直在等我，等到我终于可以放下英奇从医院出来。医生说英奇还要住院观察三天，让我先回去。无论我怎么推辞，君野都坚持要把我送回家，就这样，我和君野走在凌晨回家的路上。天空一闪一闪的星星尤其可爱，不只是星星，还有月亮、忆美、竹浩、英奇的朋友们、医生、爸爸，最最可爱的就是活下来的英奇了，我真的好想对他们每个都大声说一句谢谢。

"……君野，谢谢你，真的真的很感谢！"

"够了，有什么好谢的，……你还是想想明天去学校后怎么办吧！你是不是一点书都没有看，成绩单上祖国山河一片红，一个个红圈亮得像灯笼似的。"

"呵呵呵，是嘛！"我除了傻笑，无言以对，这些灯笼漂洋过海来看我，我也没有办法呀，"英奇，不，君野，谢谢你一直等我……"

"够了，我只是讨厌太早回家。你不要一口一个谢谢了行不行。"君野似乎被我说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硬邦邦地冲我嚷道。

"不是，我是说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在等我……我想谢谢你这个……"

君野无言地环住我的肩膀，让我依偎在他身边。好久违的pose，我自心底发出微笑，就这么让君野搀扶着(哭得太厉害了，脚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脸幸福地走向家里。

家门前，君野轻轻地放开我，同时为我扯了扯身上歪歪斜斜的校服。我呆愣愣地张着嘴，看着君野为我做这一切，想对他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直到我们俩尴尬地对上双眼。君野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柔和，他的脸闪着奇异的光芒，缓缓向我靠近，……我紧张得屏住呼吸，又是期待又是恐惧，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碰上我，又恢复了和我的原始距离。

"……该死的！如果知道现在这种情形下我吻你的话，你说郑英奇会不会诅咒我去死？"君野半是玩笑半是郁闷地说道。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你到底是吻还是不吻啊？！)

"不准笑！……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为你费了多少心……该死的！"

……

"嘿，……君野，……我打算搬到英奇家和他一起住。"我刻意转换到一个轻松的话题。

"……你再说一次……"君野一张脸顿时皱得像苦瓜。

"英奇他现在一个人住，我不太放心，所以我打算等英奇出院以后……呵呵，"看到君野越来越可怕的脸色，我舌头开始失灵，只能厚着脸皮呵呵笑一下缓和气氛。

"……接着说下去……"

"和他一起住。"我终于控制住打卷的舌头，壮着胆子把话说完。

"不行，知道吗？除非我死！"

"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君野扯着嗓门吼道，吓得我头一缩。

……他还是不相信我和英奇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吗？我的前途堪忧啊！不过不管以前怎么样、未来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决定了……君野……我爱你。

81

就在这天凌晨。

家里的大门紧紧地闭合着，仿佛妈妈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正对着我。我鬼鬼祟祟地敲了几下门，妹妹忆美一会儿就探头探脑地出来了，也鬼鬼祟祟地给我开了门，眼睛一闪一闪冒着寒光，妈呀！真像一只恐怖的大花猫。随后，忆美用低得让人想撞墙的声音说道：

"姐姐，英奇怎么样了？"

"他很好，现在睡了。"

"那就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嗯！！"姐妹同心，其利断金，没有什么比妹妹的态度转变更让我感到振奋的了，我一高兴，非常大声地应了一声。忆美紧张得一巴掌拍向我的背(她想谋杀亲姐啊！)，然后连推带揉地把我弄进了房间。

"姐姐，明天你好在妈妈起来之前就去学校。……"

妹妹的潜台词我很明白了。我一直没有想到妈妈这一关，不，不是没想到，是不敢想。

……忆美说今天就是英奇的生日了，我该送什么礼物给他好呢？反正也不敢睡得太熟，所以我一整晚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当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就爬了起来，摸着黑向外面跑去，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六点十分。

这个世界洒满金色阳光，啦啦啦！！！由于时间还早，路上行人不多，我肆无忌惮地扯着嗓子鬼哭狼嚎。校门口也没有往日的车水马龙，我带着几丝自豪地走进了冷冷清清的校门，哼着轻快的小曲，乐呵呵地打扫起教室来。垃圾桶也倒了，地面也拖了，真是爽啊！(没想到我还有喜欢做清洁的怪癖。)

"啊！彩麻来了！"

是好久不见的"嘻嘻朋友"们。

"哦哦！明顺！！"我真的好想他们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从来没有这样过，早自习时间我在傻笑，及时节课第二节课的时候我还是在傻笑，惹来老师频频的"关注"，……，下课铃响了，老师一边摇晃着头，一边感叹着"孺子不可教也"，无限凄凉地迈出了教室门。而我这个不肖学生，老师前脚刚走，我就步着他的脚后跟兴致勃勃地向君野和忆美的班上奔去。

他们班的后门微微露出了一条缝，我偷偷往里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君野的背影和坐在他后面笑得正欢的惠箐，忆美坐在惠箐的后面，正恶狠狠地努力瞪着她，渊一更夸张，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不知被什么音乐给勾魂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君野挂在椅子上的书包，正是他和我共同拥有的情侣书包，……他今天就把这个书包背来了呀！真的是太开心了，我捂着嘴呵呵乐个不停，活似一只刚偷鸡得手的黄鼠狼。不行，不能再笑下去了，我的嘴巴都快乐歪了。

"喂！般君野，我姐姐来了！快点，快点出去！！！快点！！"眼尖的忆美率先发现了我，马上冲上去大声叫君野，又是晃胳膊又是踢腿的，哇！这么粗野，君野不会对她发脾气吧？

还好，君野是笑眯眯地回过头的。

"嗨！君野。"

"……你来了。"君野起身向我走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