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

卓文君：最漂亮的婚姻保卫战

她拿得了自己的大主意，面对婚姻的红灯不慌不乱，有条不紊地打理着自己的心绪，不卑不亢地让丈夫自觉回到自己身边。能将婚姻经营得井井有条的女人，自有一份大智慧，才能赢得圆满，赢得漂亮。

初中时看《红楼梦》，读到王熙凤撞破了贾琏与尤二姐的私情轰轰烈烈地跑到宁国府闹上一大场，然后再回到贾母跟前儿做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一面暗道这女人足够泼辣，一面又暗自觉得过瘾。当婚姻亮起了红灯，一百个女人会有不下一千种解决方式，王熙凤这样的，只能说是底气太足，腰杆太硬，翻出天去有太婆婆贾母兜着，所以敢肆意妄为地为了自己的婚姻尽兴闹上一场。

而更多的女人，不是像尤氏一样默默垂泪忍受，就是在婚内明枪暗箭地打一场持久的保卫战，而后不是委曲求全就是干脆退出。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个女人是例外，那就是卓文君。

她是卓王孙的独女，遇到司马相如时刚刚成为新寡。卓王孙舍不得女儿在婆家吃苦，索性接回家来安住。也正是在此时，她遇到了落魄的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前来投奔好友王吉，一个意外的机会前往卓王孙府上赴宴。卓王孙想必是得闻司马相如盛名，请司马相如在府上抚琴演奏。一曲《凤求凰》向隔帘偷窥的卓文君发出了最热烈的表白。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卓文君被司马相如炽烈的情感打动了，然而面对司马相如的示爱也不能不犹豫，她已经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爱情是否当真来得这样突然？

踌躇彷徨的卓文君就在此刻收到了司马相如的情书，她便如同扑火的飞蛾，所有的徘徊和顾虑都阻挡不了她追逐爱情的脚步。

夜色深沉，她从后花园的角门逃出了府邸，此刻她的心是忐忑的也是狂喜的。那双绣鞋迈出角门的及时步，已然决定了她此刻选择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人生。

不知道夜奔前踏出闺阁的那一刻她有没有过一思顾虑，这个对她付与了深情的男人是否当真能令她托付一生。可是思及那场不幸的婚姻，不愿重蹈覆辙、辜负一生的执念到底占了上风，就这样，即将启程离开临邛的司马相如，见到了月色如水的夜色里娇羞不胜的卓文君。

而临邛，发现女儿失踪了的卓王孙暴跳如雷，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请来的贵客竟然拐走了他的女儿。暴怒中的卓王孙还算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金玉堆里长就的娇娇女早晚会因为受不了外头的苦乖乖地回到家里来——司马相如卓有才名，若不是实在境遇不堪，何必背井离乡，不过是到异乡寻个出路罢了。所以，老谋深算的卓王孙扬言，卓文君休想从他这里得到一文钱。

后路，就这么被斩断了。

卓文君没想到老爹会这么决绝，而司马相如的幻想却被卓老爹生生斩断。两人原想，父亲是不舍得宝贝女儿吃糠咽菜的，可是两人明显失算了。爱情只能调剂生活，而面包才是生活的本真。

被逼到山穷水尽的两个人，相对而坐，到底还是卓文君了解老爹，颜面重于泰山。

于是两人从成都又风尘仆仆赶回临邛，变卖了车马，买下一家酒店，文君亲自当垆卖酒，而司马相如也甘于系上围裙，端酒上菜。

当年名动京华的才女闺秀如今做了老板娘，风光无限的才子当了店小二。这在临邛街头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纷纷冲着两人的盛名光顾酒店，一时小店声名鹊起，消息挡都挡不住地传到了卓王孙的耳朵里。

卓王孙当然接受不了，这在女儿私奔后又再次给了他重大的打击。他开始闭门不出，躲避流言和嘲笑。

可有些东西是躲不过去的，何况这间酒垆就开在卓王孙府邸的对面。低头抬眼，都叫卓王孙刺心。

此刻卓王孙才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女儿，卓文君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地地道道的川妹子，本就泼辣直率，更何况又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川妹子。此刻文君见老爹闭门不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文君开始游说自己的兄弟和长辈们替自己说好话。

究竟如何说动了卓王孙，至今不得而知。只是这场对弈最终以卓文君获胜而告终。卓王孙送给他们一百童仆，一百万钱和一笔丰厚的嫁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关掉小店，带着钱财回乡。

不久司马相如的《子虚赋》终于得到了汉武帝的青睐，远在成都的司马相如接到了朝廷派来的征召，觐见汉武帝。

男人有才，永远可以去搏击长空，不仅能想，往往还能够实现。而女子有才，期望的也不过是长相厮守，朝朝暮暮。

司马相如走了，去陪王伴驾，用自己的学识去换一个锦绣前程。他随扈武帝游猎，写下了传世著名的《上林赋》，对帝王生活豪奢的铺陈极大地满足了好大喜功的汉武帝的虚荣心，他赐予司马相如一个郎官的职衔。

久久不得志的司马相如就这么轻易地靠自己的才学征服了女人后又征服了皇帝。久居京城，他渐渐忘却了卓文君当年与他当垆卖酒的情意，更明媚的娇颜迷乱了他的眼。

此刻只身在成都的卓文君正望穿秋水地等待着功成名就的司马相如归来，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希望都成了失望。

聪明如卓文君，怎会猜不出司马相如的心思，一别经久，司马相如音信渐稀，情意渐薄，很明显，是有了新欢。

卓文君就是卓文君，贵族小姐也好，深闺贵妇也罢，都没有泯灭掉她本身的卓然和不凡。一般的女人遇到这样的事会如何呢，追上京去，给男人一个难堪，替自己争取回正室的名分

和男人昔日的眷顾。可说到底，人追不追得回来且不说，两人的情分、里子面子都不免有了隔阂。

卓文君也是个女人，遇上这样的事如何不急，可是她也相信，当年一曲凤求凰的男子，至情至性，多情也重情。于是她挥就了一首《白头吟》，将一腔说不尽的情怀都交付与诗句。“皑如山间雪，皎若云中月。问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内心有风景的女子》

序

写这本小传期间，我时常想起《爱在黎明破晓时》里赛琳的一句话：“我常有种奇特的感觉，觉得自己仿佛是那个躺在床上的垂死老妇人，而我正在经历的一生就是她的回忆。”

在这些民国女人悲喜交加的一生中，我们或多或少地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们的故事，有时像一面明镜，纵然隔着漫长的岁月，仍能看到属于女人的共性；有时又像一盏明灯，在许多个迷茫的白昼和漆黑的夜晚里，指引人们往正确的方向走去，这大概便是俗话说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了。

世间女子千千万，有人如萧红，爱得随性热烈，不加克制；有人如张爱玲，爱得沉默卑微，不遗余力；有人如陆小曼，爱得浪漫梦幻，不顾一切；有人如林徽因，爱得冷静隐忍，不失理智……

因为天真，庐隐爱上了已有妻室的郭梦良；胡蝶爱上了流连声色的林雪怀；周璇爱上了冷漠绝情的朱怀德；阮玲玉爱上了一事无成的张达民；因为执着，赵一荻一生痴情只愿追随少帅；上官云珠一世多情只爱演艺事业。

这些民国女神不仅有着精彩的情感之路，事业上也都各有建树。论艺术成就，孟小冬当仁不让；论经商管理，张幼仪自有一套……

然而，心性的异同，造就了命运的异同。

每一个降临这世间的生命，绝不会承载着纯粹的幸与不幸。发生在各个角落的悲剧，有些是上天注定，有些则是由自身的性格、心态、选择而致。如果庐隐不那么盲目，如果陆小曼不那么任性，如果阮玲玉不那么软弱，那么她们的人生，也就多了一分幸运，少了一点悲哀。

也正是因为足够坚强，胡蝶才能越过一个又一个愈加辛险的坎坷；因为足够勇敢，张幼仪才能在经历婚姻的惨痛失败后活出另一片天地；因为足够平和，林徽因才能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从容自我。

纵观十二位民国女神的一生，富贵荣华亦或穷困潦倒，芳名远扬亦或众人皆责，终究是要一个人来，一个人去的。且当自己是一株花吧，一季一季盛开，一次一次衰败，似乎我与这世界融为一体，又似乎这世界与我无关。

陆小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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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

百年前有一位秀美多才的京城名媛，她被胡适评为“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却因为太过任性，一步步远离本属于她的安逸人生。有时候任性，往往会带来不幸，这道理若陆小曼懂，大可活出另一番精彩的风貌。可惜她不懂，又或许她根本就不需要懂。

自1903年11月7日出生的那一刻起，陆小曼便像是一颗掉进了蜜罐的玉坠子。那天是农历九月十九，按民间说法，这24小时赶巧就是观音菩萨的生日，欣喜万分的陆家人给了这个女孩儿“小观音”的爱称。说来也奇，陆小曼的模样真不似寻常女子，宛若莲花，貌若天仙，只是静静地看着，也让人觉得妙不可言。

陆小曼的父亲陆定是国民党的高官，学识过人地位甚高，母亲吴曼华是一位大家闺秀，能文能画气质不俗。在父贵母雅的家庭环境和教育下，陆小曼也耳濡目染地习得众多才艺，骨子里透着浓郁的文艺气息。与别家闺秀不同的是，父母对陆小曼的宠爱，又宠出了她自我意识强烈的个性。

吴曼华所生的九个孩子中，唯独陆小曼一人活了下来，还活得身娇体弱，一个娇滴滴弱怏怏的独苗，怎叫父母不宠爱？所以人生早期，陆小曼几乎是过着有求必应的生活，爱玩儿便任她玩儿，爱闹便由她闹，有时被气急的父亲打了几巴掌，疼归疼，也不计较，仍是自顾自玩乐去。从生活到学业，从学业到婚姻，大事小事父母就算起初不情愿，也还是纵容随她了。

在父母的宠溺下，陆小曼肆无忌惮地成长着，天性得到释放，天分也充分得到发展，美中不足的是个性太强，过于感性和随性。不过，这样的女孩，却又因其独特的性格十分招人喜爱。这样的陆小曼，在名媛的培养地——圣心学堂里注定要一展风华。她的落落大方，她的贵气雅致，她的冰雪聪明，无一不为她的魅力加分，让她成为了圣心学堂男慕女仿的对象。

十八岁的陆小曼，姿态从容地流连于上流社会社交圈，以势不可挡的气场成为名噪一时的京都名媛，追求者大有人在。男人多爱美女，但未能对乏味的花瓶长时间感兴趣。“乏味”“单调”这类的词汇在陆小曼的词典里是没有的。她随和开朗，却深谙社交场上那一套，她能在钢琴上弹下一段优美的旋律；她能在素纸上描出一幅灵动的图画；她能信手拈来好词好句好文章；就连模样也是俏丽中带点魅惑，招人艳羡，身段却又娇小瘦弱惹人垂怜……

京城的陆小曼，上海的唐瑛，各为当地社交名媛中的佼佼者，于是坊间便传出了“南唐北陆”的说法。陆家有女如斯，男人们向往垂涎是合情合理的，父母自豪之余更多了一份担忧。母亲吴曼华替陆小曼把起关来，那些挤破脑袋的豪门子弟达官贵人们她一个也瞧不上，倒是唐在礼夫妇推荐过来的王赓，却让她犹如大海里捞到针似的满心欢喜起来。

年轻俊朗的王赓不仅有模有样，学历事业哪一样都是稳稳的优胜者。1911年清华毕业后被保送至美国，足迹遍布密西根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1915年，王赓于普林斯顿大学修完文学后转入西点军校，并以优异的成绩从西点学校毕业。回国后供职陆军部，1921年，年仅二十六岁的王赓，就已成为陆军上校。

那时的婚姻大事，儿女中不中意不算数，只要父母挑到中意的儿媳妇和女婿，便可着手包办婚事了。陆小曼与王赓从订婚到结婚，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1922年10月10日，两人于北京金鱼胡同海军联欢社举行了轰动全城的婚礼。成为王太太的陆小曼说不上多高兴或多难过，十九岁的女孩懵懵懂懂地做了人妻，她曾说：“婚后一年多才稍懂人事，明白两性的结合不是可以随便听凭别人安排的，在性情和思想上不能相谋而勉强结合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一

件事。”

这桩婚姻，父母相当满意，陆小曼却越发失望。这并非陆家一个特例，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多如牛毛，往往父母看上的女儿看不上，女儿喜欢的父母不喜欢。女人年轻时，尤其是做母亲以前，比较依赖感情相信感觉，爱幻想爱做梦，只在乎当下一点儿情情爱爱，想不了长远的是是非非。

父母早已过了“有情饮水饱”的年纪，明白相处的不易，生活的艰辛，感觉这回事，太悬、太不靠谱。女儿要的是来电，父母要的是踏实，而通常较为踏实的男人又不太会向女人放电，两方中意的人选自然出了偏差。

王赓这样的男人，适合结婚，不适合恋爱。然而陆小曼还未尝到恋爱的滋味就嫁给了他，短暂的蜜月之后乏味孤独的生活让她寂寞难耐。王赓是个好丈夫，但陆小曼需要的，是个好情人。他对待感情含蓄深沉，做起事来有板有眼，为人处世循规蹈矩，这样的丈夫，给不了陆小曼惊喜、浪漫和触电般的爱情。

丈夫平常公务繁忙，休息日又要养精蓄锐为下一周工作做准备，夫妻二人相处时间极少，得不到愉快陪伴和良好沟通的妻子，精神世界意料之中地空虚起来。埋头拼事业的王赓不明白妻子为何如此热爱五光十色华而不实的交际夜生活，正如夜夜笙歌的陆小曼不明白丈夫为何如此执着于枯燥烦闷死气沉沉的工作一样，谁也走不进谁的心里，谁也懂不了谁的痛苦。久而久之，看不顺眼便不再隐忍退让，两人不是大吵大闹就是怄气沉默，本就不多的温存爱意也被这一系列的争执消磨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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