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他刚进门，他们就扑了上来。

有两个人，一边一个。他们事先藏在货箱和货架后边，现在同时呼地冲了出来。地下室里十分昏暗，他无法分辨出太多细节。他刚感觉到某种肌肉的力量和速度，拳头便如雨点般落到他身上。

一根粗短结实的木棒猛地敲在他的前臂上，强大的打击力令他手中的枪随之掉落，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尽管如此，他仍用另一只胳膊挡开了第二名袭击者来势汹汹的拳头。

他抢在那两人再次袭来前，奋力调整位置，上前一步，借助刚才躲闪的姿态，顺势用胳膊肘狠狠砸向左侧那个人。

房间里亮着一盏矿灯，突兀的白光从椭圆形的灯罩中流淌而出，投向四周浓密的暗影。但这已足够他用来应付眼前这场战斗。

他就着刚才那股劲，将那家伙推得向后直踉跄，自己则转而逼近那个拿棒子的人。此时对方正举起木棒，预备发起第二次攻击。他摊开手掌，半握呈爪状，一个箭步上前，掐住名袭击者的喉咙。他的出手力度极大，令对方根本无法呼吸。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摔倒在头顶灯泡泻下的光晕中。

他持续施压，不断进攻。

他意识到身后有动静。刚才被撬开的家伙正重新投入打斗。他转身防御——但他慢了点。太慢了。

过去几小时的种种疲惫和无休止的高度紧张，令他的反应一点点变得迟钝起来，夺走了他所需的宝贵瞬间。

太慢了。另一名袭击者狠狠踹中他的膝弯。伴随着钻心的剧痛，他的腿弯了下去，倒向满是灰尘的混凝土地板。他连忙用手掌撑向地面，以避免直接摔倒。

他听到有其他人在呼喊，可语句含糊，无法辨别。在他的头部遭受猛击后，那声音听起来好像经过某种迷雾的遮拦，变得格外混乱。只有语调是清晰的——是某种指令，尖锐而严厉。有人怒不可遏地想继续揍他，但被另一个人简短的命令止住了。

其中一个人的手中握着某种发射出蓝光的东西。不等他扭头躲避，泰瑟枪的金属枪管已经抵住他的胸膛，激发放电。电流让他倒在了地上。

他们架住他的胳膊，将他拖起来，扔在一张破旧不堪的塑料椅子上。

他像个断了线的木偶，瘫软地坐在那里，喘着粗气，吃力地想重新打起精神来。

被他击打过的那个男人正揉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另一名袭击者弯着腰，正在捡刚才掉落的手枪。由于身上的新伤，他的动作慢得离谱。

他开始注意到房间里的其他人。阴影边缘站着个皮肤黝黑的大块头，他长着一张拳击手般粗犷的脸，头顶白发稀疏，两手交叠于胸前，手中握一把长长的无声手枪。另一个身影——这家伙没那么显眼——离光亮处较远。借助手机屏幕的光，他看到一个轮廓，意识到那人是个女的。电话屏幕冷冷的蓝光投射在她面颊上，让她看上去宛如一座冰雕。

"把他绑起来。"大块头用枪比画着说。两名袭击者靠上前，用扎线带将他的手腕和塑料椅扶手拴在一起。

他在座位上微微挪动身子，考虑着发起攻击的角度。这是自然的、本能的反应。他开始盘算怎样才能拿到那个人的手枪，判断谁是这个房间里威胁的人，以决定首先杀死他们中的谁。

"真让我吃惊，你居然还活着。"这是大块头次直接对他说话。

他带着很有特点的东欧口音，有可能是格鲁吉亚口音，"你早该死上十几次了。"

他疲惫地点了点头："都这样说。"暗地里，他小心地试了试扎线带的力度。还有一点点自由空间，但不多。

"以后就没人说啦。"格鲁吉亚人说，"今天，丧钟为你而鸣。"他昂着头，审视他的新囚徒，看上去有些费解。"我对你无所不知。你竟然树了那么多敌人，我的朋友。等到今晚这一切成为过去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可以睡得甜美而安稳。"

他没有说话，等待着适当的时机。

对方未能得到想要的回应，显得有些失望，于是接着说："是呀。我想，这会是一种仁慈举动。瞧瞧你，就像条军犬，牙齿太长，皮带太松，不受控制。是你们自己的人想要你的命！我算是帮他们一个忙。"

"那就来呀。"他吼道，"放马过来。"

大块头向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掏出自己的手机，举在手上，对准他们俩开始摄像。

枪已抬起，灰暗的光线在黑色的消音器管上闪烁。"杰克?鲍尔……"

格鲁吉亚人诅咒般地念出这个名字，他的指头扣紧扳机，"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