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美联储上空飘荡的两个“幽灵”

每当美联储有新的议息会议纪要公布时，人们都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总是会存在两个不同观点的派别，双方的分歧、立场往往旗帜鲜明，以及双方对自己观点的辩论。有派系就有斗争，有斗争就有防备。因此有人形容说，美联储每一次决策出台背后，都是两个派别斗争、妥协的结果，习惯上人们将这两个派别称为鹰派和鸽派，这就如两个“幽灵”在美联储的上空飘荡。

那么，何所谓“鹰派”与“鸽派”呢？这种说法的渊源何在？

实际上，这两种说法是广泛用于政治上的两个名词，“鹰派”常常指政府内阁或议会中主张用武力解决国际事务争端的“强硬派”，也就是“鹰派”；而“鸽派”常指代主张用和平手段解决争端的“温和派”。

在美联储的传统中也一直存在着“鹰”“鸽”之争，只是其含义又有具体指向，通常情况下，“鹰派”反对通胀，而“鸽派”成员更担心就业疲弱，更担忧经济增长。而具体在量化宽松QE政策上，“鹰派”则是主张尽快缩小QE规模或干脆停止QE，更有甚者，激进“鹰派”成员主张美联储应该通过加息来抑制因超宽松货币政策所带来的未来可能面临的通胀风险。“鸽派”则是“以目前美国经济复苏缓慢，尽管经济数据表现良好，但就业形势依旧无明显改善、回升基础并不稳固且通胀水平较低可控”为由主张维持现有QE规模和低利率水平。

在每一次货币政策出台时，都能看见两派争斗的影子，这其实也是由美联储的运营规则所决定，换言之，分歧并非坏事，“鸽派”和“鹰派”其实是建立在不同的学术观点之上所形成的，这就如同新凯恩斯主义学派与新古典宏观经济学派的区别一样。尽管有着不同的声音和相反的观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当下“鸽派”的宽松货币政策正横行全球。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陷于“鸽派”还是“鹰派”的摇摆中的绝不仅仅只有美联储。英国、法国、德国、中国、日本等国的央行同样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例如，在2015年3月份，英国央行公布的3月货币政策委员会会议记录显示，英国央行已经敲响英镑强劲的警钟，称英镑强劲可能延长英国维持超低通胀率的时间。

投行分析师们同样会对英国央行会议纪要究竟是“鹰派”还是“鸽派”进行辨识，荷兰拉博银行某高级外汇策略师就说：“针对可能在更长一段时间内维持低通胀的风险，英国央行的会议纪要较其2月的通胀报告，听起来更为‘鸽派’。”

实际上，很多时候这两种派别的称号都是外界赋予美联储官员们的标签，他们在很多时候并不在意或者认同。外界之所以乐此不疲地对此进行解读，最为根本的目的就是想从其中预测出美联储未来一段时间里的货币政策趋向。正是基于此，当耶伦掌握大权后，人们就及时时间想弄不清楚她身上的标签，希望以此来判断她未来的施政方向。

那么，耶伦究竟是温和的“鸽子”，还是强硬的“老鹰”？

二、一脉相承的“鸽派”传统

当美国总统奥巴马正式提名珍妮特 耶伦担任美联储主席后，人们普遍支持她的同时，也会有些顾虑，觉得这位好脾气、常带微笑的邻家姑妈是否会因为过于温和而在未来的施政过程中容易顶不住压力？当然，这种猜想也是正常的，只是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大可不必的。

因为耶伦一直都是美联储宽松货币政策的强力支持者以及公开倡导者，舆论甚至认为她对宽松政策有着偏执的信念。对于美联储的工作，耶伦再熟悉不过，她在过去20多年的时间里都是在美联储里兢兢业业地工作，属于典型的技术性官僚，工作注重专业技术性，作风强硬，和她吃饭的客人必须准备好与她谈论的经济学话题。在美联储内部，她以办事效率高、沟通直率、对经济数据敏感和预测而见长。纵观她的履历，耶伦似乎是个真诚的通货膨胀主义者。换言之，她发自本心真诚地认为，扩张货币有益于经济体。

这种认识有据可循，早在格林斯潘时代，耶伦就曾以“耿直地”支持宽松货币政策而著名，她也成为了敢向格林斯潘叫板的为数不多的经济学家。

毫无疑问，格林斯潘是一位成功的美联储主席，媒体对他的崇拜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要想对格林斯潘作出公正的评价，先要问几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格林斯潘是反通胀的“鹰派”人物还是倾向于宽松货币政策的“鸽派”人物？对于与货币政策和金融市场监管毫无关系的问题，美联储是否应当与政府紧密合作？在与公众交流时，美联储是否应当使用“建设性模糊”策略，以至于只有专业的美联储观察家才能读得懂？与其他经济学家相比，格林斯潘对经济的预测真的更吗？在他的领导下，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制定的政策真的更有效吗？

区分“鹰派”和“鸽派”其实对经济学家们的名声不太好，所以华尔街的最重要任务之一是做“鸟类观察家”。具体而言，在华尔街工作的“鸟类观察家们”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研究美联储官员及美联储的官方讲话，目的是判断他们是倾向于“鹰派”还是“鸽派”。“鸽派”对通货膨胀的态度不是很强硬，加息的倾向性不大。而“鹰派”对通货膨胀的态度是坚决反击，加息的倾向性较大。

那么，格林斯潘到底是“鹰派”还是“鸽派”呢？

实际上，与同期的美联储官员及其他央行行长相比，格林斯潘更倾向于“鸽派”阵营。之所以会得出这个结论，简单的方法就是计算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其他成员有多少次表示强烈反对主席的决策，并正式投了不赞成票。格林斯潘担任主席时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会议上一共收到了83张不赞成票，其中体现“鹰派”作风的不赞成票超过了“鸽派”。54张不赞成票建议应采取更加“鹰派”的措施，有27张不赞成票建议应采取更加“鸽派”的措施，剩下的2张不赞成票来源于其他议题。

不过，媒体却不赞同这样的结论，他们通常将格林斯潘划为“鹰派”。理由是，没人怀疑他对价格稳定的保障，且格林斯潘还倾向于设立正确方法测算的零通货膨胀目标，这正是“顽固”型“鹰派”的特点。但另一方面，格林斯潘主席对非加速通货膨胀失业率模型表示怀疑，因此不愿意根据传统的非加速通货膨胀失业率公式提前采取行动提高利率。这使他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会议上多次与“鸽派”站在一起。

因此，对他最恰当的形容应是“鹰式”鸽派人物。正如格林斯潘自己所说的，“就我自身而言，我一直被认为是‘鹰派’。这是因为我相信非加速通货膨胀失业率模型。一旦失业率低于我对非加速通货膨胀失业率的预测，我随时准备提前采取行动收紧银根。不过，我相信自己也被认为是带一些‘鸽派’色彩的“鹰派”人物，这是因为我对通货膨胀有一定的容忍，而不是一定要其降至真正的价格稳定水平。”

在格林斯潘之后继任的伯南克，其更明显地表现出了“鸽派”成员的特质，他执掌美联储时，主导了自美国次贷危机后一系列的货币宽松政策，相继推出QE、QE2、QE3，从QE1的通过把储备带给美联储相关附属机构，直接购买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到QE2的大量购买美国国债，来压低长期利率，借此提振美国经济，尤其是要降低高失业率，避免通货紧缩，再到实行的QE3。因伯南克求学时对美国经济大萧条的浓厚兴趣使他潜心思考和研究大萧条的原因，并开始长期关注通货紧缩对经济所构成的威胁，使其经济学理论中认为“对于通货紧缩的危害性强于通货膨胀”。

俗话说，前有车，后有辙，紧跟其后的耶伦是否会将“鸽派”传统延续下去，下面将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