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姑娘和穷女婿

我和老韩正式恋爱了。在我方家长的监督下，我们每天过着亲个嘴都像偷情一样的生活。

从正式恋爱之后，老韩才知道我妈的功力有多深厚！每次老韩来家里找我玩的时候，我妈可有得忙了。拿个小板凳坐在我的窗户底下，若无其事地剥大蒜。说是剥大蒜，其实就是想监督我们的一举一动，生怕我一冲动做出什么辱没家风的事儿来！

家里那么多大蒜，都被她剥完了。要命的是，每次我妈上菜市场，都要买一些新的大蒜回来，弄得菜市场大蒜价钱连涨三天。最惨的是，我们每天吃的菜都是大蒜炝锅，什么蒜蓉茄子、蒜蓉鸡蛋、蒜蓉豆角……所有可以加上蒜蓉的青菜，我妈都会把它折腾出来，弄得我和老爸几乎天天吃大蒜。跟外人说话的时候，我都不敢张大了嘴巴，生怕别人把我们的脑袋看成一头巨大无比的蒜。

为了我们能少吃一点大蒜，我告诉老韩，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还是少来我们家。可老韩却不依，他说：“干脆不来好了，我正好再去勾搭一个小姑娘。我说你妈至于吗？这简直就是掩耳盗铃。”

我狠狠地揪着他的耳朵，暗暗地用力。但是其实他说得很对，搞对象却不能见面，的确挺怪的。我愁得跟吃了苦瓜一样，“那你说怎么办呢？我吃大蒜都要吃吐了。现在我一看见大蒜，就想吐！”

老韩对我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抱抱的姿势，“我们结婚吧！结了婚就不用这么难熬了！”我羞得面颊通红，敲着他的胸口问：“你这算求婚呀？”

“那可不，你愿意嫁给我不？”

我摸着光溜溜的手指，委屈地说：“也没有戒指呀？你怎么套住我呢？”

老韩居然恶俗地用了韩剧里常用的情节，去超市买了瓶可乐，取下了上面的拉环，套在我的手指上，“这不就有了吗？”说完咕咚咕咚地将饮料一饮而尽。

情节虽然烂俗，我也照单全收了。谁叫女人都经受不住男人的两三句情话呢？就算明明知道那套是专骗像我这种傻女人的把戏，可我却还是乐得跟个傻逼一样。

回到家，我们就跟爸妈提了想结婚的念头。老爸闭着眼睛坐在摇椅上，显得很悠闲，“你们考虑好了的话，就结吧！毛娜也不小了。”

幸福就像墙头草

回到家，和老韩闷在浴盆里泡澡，香喷喷的沐浴露、红酒和薯片。

老韩抱着我滑溜溜的身体，想要展开一番激烈的攻势。我捂着他的嘴巴，“你怎么这么没情调啊，这么好的场景，应该交流一下理想和未来！”

老韩将他头上的粉色浴帽猛地扯了下来，使劲儿地拍了一下水面，水花四溅。“靠，你有病吧？在这种情况下，哪个男人能坐怀不乱啊？你不会变态到想跟我柏拉图吧？”

我眯着眼睛，笑得跟狐狸一样狡猾，“反正你就是不能破坏这么浪漫的场景！我要的是意境，意境！”

老韩像饿狼一样地扑了过来，硬将我压在身下，“要什么意境啊！我要的是刺激！”

“你休想强迫我！否则我告你强奸！”

老韩睁大眼睛，面部纠结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他深吸一口气，将大嘴按在我的胸上，含糊地说：“去告吧！先奸了再说……”

我被他弄得浑身痒痒，哈哈大笑。不巧，这时老韩的手机响了起来：主人，快接电话啦，主人，快接电话啦……老韩咬牙切齿的样子很好笑，他悻悻地从浴盆里起来，带着一身泡沫去拿手机，他看看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嘘！是美源！”

我安静下来，凑到他耳边去听，只听见那边大叫一声：“哥！我考上你们那儿的师范学院啦……”小姑子美源的尖叫声刺得老韩耳朵都疼，“哦哦，考上好啊！哥替你高兴！还有事儿吗？”

我沁着杯中的红酒，伸起脚丫去拨弄他身上的泡泡，弄得他心急如焚、火烧火燎。老韩有点不耐烦了，“美源，你要没事儿哥就挂了，干吗不说话呀？支支吾吾的！”

接着，老韩对着电话沉默了十秒钟，“什么？哦，好，行吧。回头我和你嫂子商量商量，应该没问题的！你嫂子通情达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啊……”

我嚼着薯片，眨巴着眼睛问他：“老公，怎么啦？”

“哦，美源考上咱们这儿的大学了。”

“那是好事儿呀，你干吗愁眉不展的？”

“是好事儿。这不家里没钱吗，我两个姐姐给美源凑了点学费，还差一些！”

我脸色骤变，把盛着红酒的茶杯往托盘上一摔，“是不是让你拿钱啊？哎哟，我就纳闷儿了，怎么着？结婚给了我一万五千块，现在又变着法子的要回去呀？”

老韩唯唯诺诺，不敢正视我的眼睛。我将自己埋在浴缸中，闭着眼睛不想再和他说话，只是沉默。他也沉默，用手死死地抓着头发，他痛苦的样子让我心里更加难受。

我知道，老韩家没钱，就连娶我的那一万五千块钱都是他两个姐姐凑的。老韩是山沟里走出来的孩子，十几岁就离开父母的身边，自修了个汽修专业。这些年虽说没花过家里的钱，却也没有给家里添补过什么家用。

公公倒是有份千儿八百的退休金，可是老两口也要吃饭过日子呀，再加上美源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靠公公这点退休金上学。我曾经还惊叹过，公婆得多么节俭，才能供出一个大学生来呀！

如今这美源考上大学了，两个大姑姐又帮着拿了些钱。按理说，我们这做哥哥嫂子的是不该袖手旁观，毕竟老韩帮助父母承担一些责任也是应该的。可我是无辜的呀！虽说我从小过的不是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从来没有为钱犯过愁，起码没有像现在这样愁过。眼看手里的存款就快花完了，老韩的店又不景气，我也无心出去跑业绩。手里再不留点过日子的钱，恐怕将来真的连稀饭都喝不上了，更别说买房了……

老韩始终低着头，浴盆里的水都被我们俩泡凉了。我用脚踹了他一下，“喂，美源上学差多少钱？”

老韩抬头，神情有些漠然，“说来也巧，正差五千。”

我哭笑不得，“恩，是够巧的。我说，你是不是跟你爸妈说了，咱就还剩五千的存款？”

老韩举起两根手指，“谁说了，谁不得好死！”

我耸耸肩膀，把浴巾缠在身上，“少来这套，老娘最讨厌动不动就发誓的男人。这你就不得好死啦？上帝没时间管你这段……”

老韩也跟了出来，裸奔的姿态让人很恶心。他讨好地说：“老婆，这事儿……”

我打开衣柜，从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了我们仅存的五千块钱，我数着一张张的钞票，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不知不觉地就哭了。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捶着老韩的肩膀，“五千块钱要数好一会儿呢！就这么没了……”

老韩一把将我搂到怀里，两只手抚弄着我的头发，“要不，咱留下一千？”

“留一千？能行吗？”

“恩，能行！咱必须得留点钱过日子，美源的生活费咱得留起来……”

“什么？我们还得负责她的生活费！”

“美源好像是这么说的，要和我们一起吃住。”

我头皮发麻，来回踱步，这简直太过分了！过分到让我无法容忍，过分到我的小宇宙都天崩地裂。我觉得世态真炎凉，凉到让我浑身发抖，就像一股冷空气突然来袭，而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现实的婚姻和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而婚姻中的幸福就像墙头草，经不起风吹雨扫。婚前还坚强直立，婚后你却发现它已经耷拉着脑袋了。

借宿沙家浜

我失业了，老韩身上的担子又加重了许多。

爸妈埋怨我不该丢掉这份工作，在他们眼里，跑保险一点儿都不累，有入保险的就有提成，也不用坐班，多轻松的工作呀。

我不屑地说：“你们以为保险是那么容易跑来的？”我拍了拍脸，“尊严！一点儿尊严都没有的！在中国，没有谁会主动入保险的，就算有思想觉悟高的，也会自己跑到保险公司投保！谁还会找业务员啊？再说现在的保险行业也不景气，保险公司高层的精算师，能把账算到人的骨头缝儿里去。现在的险种大都是存款形式的，利息比银行还低……”

老妈听得很入神，她似乎突然之间大彻大悟，“幸亏我没受你怂恿，给你爸入那个什么存钱包病的险种，原来是圈套啊！唉，你这孩子，怎么专挑直系家属骗呀？”

美源捂着嘴巴笑，老韩也想笑，但还是使尽全力憋着。我用脚狠狠地在下面踹了一下，老爸竟然“哎哟！”一声！

老爸放下碗筷，严肃地咳嗽了一声，“踹错人了啊！”

美源笑得更放肆了，居然笑出声来。我咳嗽一下，用眼角的余光使劲儿扫着美源的脸，她半天才醒悟过来，一下闭了嘴。

饭后，老韩一头钻进了卧室里。美源跟我妈说：“阿姨，学校马上就要开课了！我、我……”

我拿着筷子说：“你走吧，我来收拾！”

美源凑过来狠狠地亲了一下我的脸：“还是嫂子最疼我！”说完就飞奔而去。

老妈不言语，阴着脸收拾桌上的鱼骨头。我抢过老妈手中的抹布，“你去歇着吧，我自己来！”

老妈把碗筷往桌上一丢，朝我和老韩的卧室看了一眼，“你们在外面的时候，他也这么懒吗？”

“他不是累吗？”

“你以前不是也累？你这才不上班几天呀，他就充起大爷来了？”

我跑过去，把脸凑到老妈的面前，小声说：“嘘！妈，你这磨磨唧唧的毛病又犯了啊！我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别干涉了！”

老妈沁了口茶水，闭上眼睛，“行，我不管，你收拾吧！”

耗了半天，老妈终于出了门。

我一边收拾完碗筷，一边想：“合着我这劳苦劳动妇女的生活正式拉开帷幕了？本想这住进娘家就可以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是事实让我明白，现实根本就不是如我所想。有的时候，为了顾全所谓的大局，我就得万事冲在前面。就拿美源没时间帮我妈刷碗这事儿来说，假如我不刷的话，就只能等着我妈开骂。要是她只骂我一个人也就算了，主要是她喜欢指桑骂槐。那些杀鸡儆猴的唠叨要是被我家那头倔驴听见，依他那脾气，说不定还得跟我妈理论一番……为了不让那种尴尬的情形出现，我还是委屈一点儿，多干点儿家务吧！只要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就是让我每天围着狗窝捡狗屎也成。”

终于收拾完了，我一头钻进卧室。只见老韩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我心里一股子怨气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我脱下围裙，往电脑桌上一丢，“嘿，你倒惬意。饭菜又不用你做，你帮着收拾一下总行吧？你倒好，跑过来玩起游戏了？”

老韩突然耷拉下脑袋，一言不发，关掉电脑，“我倒是想帮着你们收拾，可是你妈，我那老丈母娘不让我插手呀！”

“此话怎讲？”我不解地看着他。

“昨天晚上你妈在厨房中洗水果，我赶紧跑过去想帮忙。我献殷勤说：‘妈，您歇着去，我来洗！’你猜你妈怎么着？”

“怎么着？”

“你妈说，我这天天擦车擦得手上一股子汽油味儿，不让我洗！”老韩故意提高声调。我盈盈一笑，怔在那儿，生怕我说出什么话来，再伤害了老韩的自尊心。

我就纳闷了，我妈怎么就那么瞧不上韩子昭？洗车又不是修车，手上怎么会沾了汽油味儿？说白了，我妈就是受不了老韩身上的那股子穷酸气。一个男人，穷就算了，关键是他还自命不凡，一点儿也不谦虚，走到哪儿都充爷！要是老韩手里票子大把，花钱就像流水儿似的，相信他身上的懒惰在我妈眼里就变成有范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