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章

时间和时间人格

亘古至今,人类均生活在时间长河中?哲学家奥古斯丁(St. Augustine,公 元354?430年)在《忏悔录》中写道:"时间是什么?如果没有人问我,我很 清楚;可是当有人问我时,我便茫然?这种困惑萦绕人类至今?那么,时间是 什么呢?时间现象纷繁复杂,在各学科中都有研究,包括历史学?人类学?心 理学?宗教学?哲学?物理学等?时间既是物的存在方式,也是人的存在方式 (黄希庭,2006)?物理学?化学?地质学?生物学等学科从物的存在方式对时 间进行研究;而心理学?社会学?历史学?文化学和哲学等则从人的存在方式 对时间加以探讨?当前,对时间的研究已成为跨学科研究的热门课题,一个跨 学科的国际性学术组织(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theStudyofTtme)从不同的 角度对时间进行了多年研究,取得了丰富的成果?

时间对于人类的生活至关重要,是人类日常生活和经验中不可或缺的组成 部分(Flaherty和Meer,1994)?时间维度影响人类和其他物种适应环境的 能力,并因此成为确定生存能力的决定性因素(Michon,1985)?这条规则适合 于所有生物,人类也概莫能外?如果缺少了时间维度,要阐明人类文明的生活 方式简直是不可能的?时间让个体从梦中醒来,构成生活的每24小时;时间使人 类生活和所在的世界变得鲜活?有意义?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时间便为我们提 供了渲染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画布?个体的思考?情感和行为无不受到时间的 影响?西方人对时间的线性理解和体验也许是一种错觉,至少根据一些物理学 家的观点,他们承认自己不理解时间的结构?在大多数物理学家的时间理论中, 时间往往被视为如同空间一样的维度?由于时间在物理上是无形的,但又受到 物理事物的影响,因此,物理学家认为如果未目睹事件的发生则难以解释时间? 作为具有高级抽象能力的有机体,人类能构建自己的认知?情感和行为结构, 从而使自己在抽象?无形但异常重要的时间中遨游,并在时间背景中思考自身? 他人和世界,可以借助与时间的关系来阐明社会生活?商业贸易?经济发展? 人际沟通等(Zakay, 1998)?

很久以来时间就受到心理学家的关注,例如,美国心理学之父James (1890)在其《心理学原理》中讨论了时间的有意识体验,尤其是对时距和时间 流逝的体验?自此以来,大量研究探讨了人类行为的心理时间问题(Roecke- lein,2000),探讨的主题包括时间意识(timeawareness),时间知觉(time perception) (Cottle,1976),时间解释(temporal construal) (TTope 和 Liber- man,2003)和时间体验(time experience) (Gorman 和 Wessman,1977);时间 在社会心理需求方面的重要性(McGrath,1988);时间洞察力,以及未来思维 的发展及其对个人行为?决策的影响(Kirsch et al.,1988; Strathman et al., 1994; Zaleski,1994; Zimbardo 和 Boyd,1999);延迟满足(delay of gratifica?tion) (Metcalfe 和 Mischel,1999);跨时期选择(intertemporal choice) (Loew- enstein et al.,2003)等?这些内容均是时间心理学(psychology of time)的研 究范畴?时间心理学是研究个体大脑对客观事件的持续性和顺序性的反应的科 学(津巴多和博伊德,2010)?时间心理学的认知研究主要围绕时序(timesuc- cession)?时距(time duration)和时点(time locus)这3个时间信息的基本属 性进行(黄希庭,2006)?由于人对时间的主观反应,同计时工具测量出来的时 间通常不一致,因此从心理学的角度对时间进行系统研究,对把握主观时间的 本质具有重要意义?

个体对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理解和感知均影响其行为?认知和情感?例如, 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会影响个体未来规划的紧迫性?因此,在日常生活?工作和 学习中,时间,尤其是心理时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变量,是时间心理学研究者 给予足够关注的研究课题?在论述和对青少年时间洞察力进行实证之前,首先 对时间的相关问题进行梳理和阐释,以便为以后各章青少年时间洞察力的论述 提供理论基础和研究背景?本章将阐述时间的类型?时间表征和测量?时间感 知的文化差异?时间取向,以及时间人格等概念?

及时节时间的类型?表征和测量

一?时间的类型

按照《辞海》的解释,时间是物质存在的?可用时钟来量度的属性?某一 过程的发生?发展?终止,既反映了过程的持续性,也反映了顺序性?过程的 持续性表现为时间间隔,顺序性表现为日期和时刻?从不同角度可以把时间分 为以下几种类型(Zakay和Fleisig,2011):物理时间(physical time)?生物时 间(biological time)和心理时间(psychological time)?

(一)物理时间

物理时间或称为时钟时间(clock time),具有客观性和一致性,即在使用任 何时钟进行测量时,能够反映发生于特定物理单元内确定的?标准的变化?物 理时间具有稳定的?一致的速度(pace),被界定为一种从过去走向未来的持续 进程?这种时间不依赖于发生于其中的事件的本质和性质?

(二)生物时间

生物时间表示有机体内所发生的生物过程?这些过程受到生物和生理计时 器(timekeeper)的控制和调节?生物时间以诸如生理节律周期的形式进行反 映?生物时间是持续性的,但是它的速率在所有情形下并非都保持稳定和一致? 在生物时间和时钟时间之间存在着直接的?不变的联系?

(三)心理时间

心理时间是一种意识体验,可能为人类所独有?各种动物也许能够表现出 与时间相关的行为,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动物能意识到时间流逝(Roberts, 2002)?心理时间与时钟时间和生物时间具有本质的不同?心理时间不仅不必然 是连续的,它的速率也不稳定,其方向可能从未来指向过去,做梦或幻觉就是 这种意识状态的例子?心理时间是相对的,依赖于所处的情景?例如,当我们 从事有趣的活动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当我们体验到痛苦或枯燥时,时 间似乎被"拉伸了"(stretched out)?爱因斯坦在阐述自己的相对论时说"你和 一个漂亮姑娘在公园长椅上坐一小时,觉得只过了一分钟;你紧挨着一个火炉 坐一分钟,却觉得过了一小时",是对不同情形下时间流逝感的绝好例证?心理 时间本身依赖于测量方法,可以区分为两种时间:回溯式时间(retrospective time)和预期式时间(prospective time)?前者是指对已经发生的事件所经历的 时间感;后者是指对即将发生的事件所经历的时间感?在这两种情况下,时间 体验截然不同(Zakay和Block,1997),因为作为这两种时间体验基础的认知过 程有所不同(Zakay,2007)?

二?时间的表征和测量

(一)时间表征

在日常生活中,时间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 但是,个体理解时间的方式上,存在着文化差异,时间测量的性在不同文 化之间也有所不同?人们在生活中通常使用时间线(time line)来表征时间段,

这种做法与个体的时间概念较为一致?许多个体认为时间连续体具有一个开端, 在此之前时间是不存在的?科学家把时间的开端与宇宙大爆炸相联系,而一些 宗教则把此开端与上帝造物相联系(Hawking,1988)?个体通常认为时间是以 一种前行(forward-moving)?线性的模式流动的(Melges,1982)?图1-1表示 这种时间线的表征,开始于宇宙大爆炸,一直向前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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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西方的时间表征 资料来源:Poole,2000

图1-1的时间表征与西方文化的推理方式有关?但是,从整个世界来看,并 不都认同这种西方的时间表征方式?例如,生活在中非?东非和南非的班图人 描绘时间的方式就与其截然不同?南部非洲的班图部落,例如,坦桑尼亚的赫 赫族认为,时间起始于作为宇宙起源的上帝?这些部落把时间表征为一个旋转 的球体,沿着一条螺旋式的路径向前滚动,直至无尽的未来(Msumange, 1998)?旋转的球体类似于旋转的地球,而螺旋则可能表示农作季节或月球周 期?非洲人表征时间的方式如图1-2所示?因此,尽管西方人和非洲人描述时间 的方式迥然不同,但是两种文化在时间的基本观点上存在共同点?首先,时间 都有一个开端,在此之前时间是不存在的?其次,时间向前移动?但是这些观 点都不是通用的?

图1-2非洲人的时间表征 资料来源:Poole,2000

并非所有文化都认为时间连续体具有一个开端?印度教徒(Hindus)认为, 时间是永恒存在的,他们把时间视为出生?死亡?再生的循环周期?他们认为 循环周期的过去和未来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因为他们认为人生的善与恶在 来世会得到奖赏和惩罚(Levinson,1998)?印度教徒表征时间的方式如图1-3

所示?

前述各种文化均认为时间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连串事件?但是,时间 向前移动的观点在不同文化之间并非都是通用的?例如,霍皮印第安人(Hopi

图1-3印度教徒的时间表征 资料来源:Poole,2000

Indians)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超布连群岛(Trobriand Islands)的人都不使用区 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词语?非但不是线性表征,这些文化都把时间看作统一 的整体模式(Melges,1982)?过去和未来均与现在相混合?不相区分?这些文 化把时间看作一种丝织物,以一种相互编制的方式把过去?现在和未来联系起 来?这种时间表征的方式如图1-4?

图1-4霍皮人的时间表征 资料来源:Poole,2000

因此,在表征时间的方式上,不同文化之间存在差异,这反映了宗教信仰 和物理环境等诸多因素对其的影响?但是文化能够为理解时间提供一种总体框 架,个体在总体文化表征中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理解时间?当然,文化只为理解 时间提供框架而非命令,个体可能会采取与其他文化有关的表征或观点来构建 自己的时间表征?个体在不同的背景中也可能使用不同的时间表征,例如,学 年的表征与农业年度的表征可能就截然不同?

(二)时间测量

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人们很早就开始了对时间测量工具(计时器)的探 索?例如,中国从4000多年前尧帝时期就开始了 "土圭测景"?中国古代的计 时仪器有太阳钟和机械钟两类?太阳钟是以太阳的投影和方位来计时的,分别 以土圭?圭表?日冕为代表?由于地球轨道偏心率及地球倾角的影响,真太阳 时和平太阳时是不一致的,机械钟应运而生,有代表性的有水钟?香篆钟?沙 漏等?随着科技的发展,又发展出了机械钟?天文钟?石英钟?分子钟?原子 钟……人类计时的精度已经达到3000万年不差一秒?现在还在为更高的精度孜 孜追求?但是,时间测量不仅是个体所在文化的产物,测量的性也与地理 特征及其他一些因素有关?

在西方线性时间表征中,时间线上的界限表示统一的时间测量,把具体的 时间段表示为天?月?年或十年等?时间线通常终止于某个具体的时间,例如, 退休或死亡?临界点之间的时间段是非常清晰和一致的?在非洲文化中,时间 线的界限远不如西方文化中的?时间是按照周期性出现的自然事件进行组 织的,例如,旱季或雨季,农业周期,月亮周期等?较短的时间段根据太阳的 位置进行区分,也可以根据晚上某种鸟鸣的时间长短来区分?过去的重要事件, 如战争,也可以提供重要的信息?Levine和Norenzayan (1999)发现,31个国 家在时间测量的性上存在显著差异?瑞士?意大利?奥地利和美国的时钟 性排在前4位?希腊?印度尼西亚和萨尔瓦多排在几位?Levine和 Norenzayan (1999)发现,时钟的性与该国家的工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