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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评价要慎用“垃圾”

自20世纪80年代末南京大学引进SCI进行科研评价和管理以来,学术界言必称 SCI,中文科技期刊越来越不受待见。职称评审和科研管理机构把它列入另册,进行明目张胆的政策性歧视;读者阅读、作者引用SCI期刊,轻视中文期刊;投稿优先选择 SCI期刊,无望之后才想到中文期刊;一些专家学者对中文期刊送审的稿件兴趣不大;在学术简介中不提中文期刊,即便提及也是敬陪末座凑个数。更 有甚者,“垃 圾论文”“垃圾期刊”的指责声不绝于耳,武汉大学前校长刘道玉甚至提出砍掉2/3的 大 学 学 报。期刊编辑虽然出于职业尊严对“垃圾期刊”的酷评有所保留,但也认为学术期刊中的论文至少一半属于垃圾,委婉者则说论文“质量不高”。中文期刊与 SCI期刊确实存在较大的差距,但如此轻视、责难、酷评中文期刊妥当吗?

“垃圾期刊”的酷评,大都是学者们从自身的学术见闻和感受出发而作的论断,并没有严谨的证据支持,本不应认真对待;但这些酷评流传甚广,影响极大,以至满世界的人误以为中文期刊就是垃圾。

中文期刊的整体水平确实不高,极少数期刊质量堪忧,里面有些质量较差的论文;但 以此否定中文期刊,有失偏颇,以偏概全地否定大多数中文期刊,斥之为“垃圾期刊”,难以令人信服。有些评价显然是就重大创新性而言的,但若不顾期刊的 发展历史、办刊宗旨、现实需要和读者对象,只以是否有重大创新性作为衡量标准,那么,大多数期刊可以停刊了,并不限于中文期刊。《HarpersMagazine》的总编就曾指出,学术期刊 在 1 年 内 能 找 到 12 篇 出 色 的 文 章 都 不 容 易;Haynes教授的研究也显示,只有1%的论著对临床医生产生了作用。

创新有大有小,并不是所有论文必须具有重大创新性,补充一点资料、质疑一个论点、评析一种现象、验证一项研究……谈不上重大创新,但有助于学术的累积进步,谁能否定这些“低水平”成果的发表价值?要求论文都具有重大创新性,反倒不符合学术研究和发表的规律。

科学技术的发展有其不可违背的规律,其过程是:1)原创基础研究;2)延伸、修补、完善或验证研究;3)应用基础研究;4)技术开发研究;5)技术应用研究。从理论到应用,或快或慢地从1)向5)发展,研究文章数量则逐级放大,与应用越接近的研究,数量越大,绝大多数人难以在1)中做出成果,只能在2)至5)中做些工作;因而,大量成果只能发表在普通期刊上。不幸的是,与应用越接近的研究,论文的IF也越低,人们也往往认为其水平越低;但能说只有1)中的研究才重要,其他研究都无足轻重么?大多数中文期刊只能刊载普通水平的研究,但能因此而否定中文期刊吗?

不同层面的学术研究需要与各自层面大致相应的学术期刊,同时,科技期刊的报道质量也有高、中、低之分,机械地用国际化期刊的标准“一刀切”,把处于应用层面、报道水平较低的中文科技期刊称作“垃圾期刊”,其错误显而易见,要求所有期刊都办成高水平的国际化期刊既不现实,也不可能。

据统 计,Medline数 据 库 已 收 录 1966 年 以 来的1 100多万条文献,每年新增记录40万篇,在数量庞大的医学论文中,最终只有10%~15%经得住时间的考验而被证明具有科学价值。这说明,科学价值不大甚至没有科学价值的论文相当多。在任一研究领域,论文数总是成千上万,绝大多数不会留在历史上;但仍然有其价值,在通往最终解决问题的道路上,许多论文注定是泥土和铺路石,而没有这些铺路石,很难产生最终的解决方案:因此,不能简单地说这些论文是“垃圾论文”,从而断言刊载这些论文的期刊是“垃圾期刊”。否则,国外一些顶级期刊恐怕也难逃“垃圾期刊”的嫌疑,一般期刊就更不足论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中文期刊的水平较差,但它在展示国内学术成果、促进我国学术交流和科研工作的开展、促进我国重点学科和新学科的建设、培养和扶持科技新人、记载我国科研发展的历史等方面起着无可替代的作用。无视这些作用,那就窄化了中文期刊的使命。特别在人才培养方面,中文期刊做了大量的工作,许多有成就的学者,就是在中文期刊起步开始科学探索之旅,中文期刊培育了他们的自信心,激发了研究热情,锻炼了学术能力;因此,粗暴地断言这些期刊是“垃圾期刊”,不仅是对中文期刊及其编辑的不尊重,也是对这些学者成长经历的不尊重。

“垃圾期刊”的定性评价过于武断和轻率,有失客观公正,即便是文献计量研究,也不能简单地认定中文期刊是“垃圾期刊”,否则,难免轻率之嫌,对应用性期刊来说,尤其如此。学术界已认识到,文献计量评价远非,存在着一些不容易克服的问题,难以反映被测期刊的质量。就连 Eugene Garfield本人都一直奉劝:“影响因子只说明杂志和编辑寻找好稿子的能力”,“作评比用,则是危险的”。

总之,无论定性评价还是定量评价,都应客观、公正地看待中文科技期刊,不应怀有偏见,横加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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