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既然说到这里，我就再给您讲一个故事，我经常讲，但每次讲都很有意思。那是一个开学季，玛格丽特学院的学生会大批涌入书店。我们忙死了，我便要求负责仓库的店员雷蒙上来帮我一把，回答一下学生们的问题，至少尽量让他们安静下来。雷蒙是个模范店员，办事效率高，而且很忠诚，但他很少看书，是负责仓库的。他身材不高，但镇得住场，赢得了大家的尊敬。可惜，他的声音太粗，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人非常遗憾。我们的雷蒙急切地问排队等候的一个女生：

“您好，小姐，我能帮您的忙吗？”

“我找《包法利夫人》。”

于是，诚实的雷蒙踮起他小小的脚跟，用他洪亮的声音，对着现场的30来个人

说：

“在场的有没有一个叫包法利夫人的？”

这类小故事或笑话，我们积累了很多，经常讲着玩，但并不想讽刺或伤害某个人，因为在这种场合，出笑话最多的还是书店的店员。

译后记

马塞尔 布罗凯是加拿大颇有名望、很成功的出版人。通常，出版人很少写书，一是容易眼高手低，二是天天跟书打交道，不想在已经太多的书中再凑热闹。布罗凯就是这样，他卖了很多书，也做了不少书，与书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却是及时次写书，而且是在亲朋好友的催促下，“被人推着后背”动笔的。不过，让他下决心的，还是他确有话要说，不仅仅是说他的职业，更多是说他的经历，具体而言，是他的家史、他的家乡和他的童年。的确，在这本书中，有一大半篇幅是写他在欧洲的童年往事，相比后面关于出版的部分，前面的故事写得更细腻、更用心、更投入，他自己也说，他不可能只谈书不谈别的。事实上，前面部分的写作时间比后面要多得多。

布罗凯出生在瑞士与法国交界的弗朗什－孔岱山区，那里贫穷而闭塞，生活非常清苦，但在他的笔下，却看不到贫穷，只有无限的诗意和怀念。家乡对他来说有巨大的魅力，现在，年老的他，一有机会就想回去看看，尽管当地人都已经不认识他。其实，他在家乡并没有居住多久，而且当时年龄尚小，并无深刻的印象。但他寻根的愿望是如此强烈，他渴望认识家乡，想了解家乡的一切。他在当地文化馆找到了一些别处难以找到的资料，研究村史、地方史和家族史，一直追溯到18世纪。那个大公，尤其是大公的胖随从，被他写得活灵活现，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近乎传奇的人物，竟然是他的先辈之一。在他本家当中，还有80岁高龄死于巴黎断头台的神甫，有拿破仑军队中的将军，“还有一个在中美洲当传教士，据说，被印第安人吃掉了”。

后来，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前几周，他随家人进入了法国辖区，从此被卷进了战争，生活在炮火之中和入侵者的监视下，父亲则“失踪”了，加入了当地的游击队，抗击德国法西斯。可惜的是，他没有死在德国人的枪炮下，却因桃色事件被一个法国中士暗杀了。这是作者鼓足勇气才说出来的。父亲去世后，全家人被迫回到瑞士外婆家，为了活命，兄弟几个纷纷被人领养，寄人篱下。战后，由于法国政府的补偿金，布罗凯得以进入学校，从此开始接触书，接触文学，结果一发而不能收，即使后来在日内瓦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得到了爱情，他也不惜放弃一切，为了自己的爱好而远走他方。这个来自瑞士山区的年轻人，走出大山，走出欧洲，从读书、卖书、做书到写书，一路有书。书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也是一切烦恼和痛苦的来源。但作者坦然接受，他用法国作家雷纳尔的名言来自嘲：“我知道文学养不活人。幸运的是，我没有饿死。”

这部书，首先是一部个人奋斗史，然后才是一个书商，一个出版人的回忆录。书中有太多的故事，有的凄凉，有的悲惨，但爱，对书的爱，爱人的爱，战胜了一切。

译 者

2017年6月

我没有听母亲的明智劝告，去了加拿大驻伯尔尼的大使馆。我已经做了功课，读了一些关于加拿大的书。我希望他们让我在那里待几个月，好好认识一下那个国家

回来的时候，再好好地讲给大

家听。加拿大官员的态度和他们瑞士同行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们没有让我多等，一个非常英俊可爱的先生在一间大办公室郑重其事地接待了我，他已经研究过我几天前寄出的申请，根本不认可我申请中提出的理由。他对我说，加拿大不需要候鸟，也不欢迎冒险家和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别指望凭这些荒唐的理由能得到移民签证。

“不过，请您首先告诉我，关于加拿大，您都知道些什么？”

“嗯……我知道，那是一个新国家……啊，是的，我想，总理叫麦克唐纳。国家元首嘛，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然后……等等，我想在魁北克地区，人们讲法语；也有一些印第安人在西部游荡：‘这是一个大国，尤其是土地面积！我没法不爱这家。’”

我想，说出一些更详细的东西，碰碰运气，应该能说服他的，但是白费劲。那个

充满活力的移民官员，我还记得，他叫拉杜瑟尔，回答说：

“我想告诉您，您的申请这样写是通不过的。加拿大需要移民，需要双手有力或大脑发达的人，能胜任艰苦工作并且将来能成为公民的人。您具有这些素质，去多了解一下我们的国家吧！这是一些资料，继续读一读关于加拿大的东西，您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几个月后带着更加清楚、理由更充分的计划来找我。还有，您要知道，加拿大的现任总理不叫麦克唐纳，您滞后了差不多100年。现在的总理是约翰 迪芬

巴克。再见，年轻人，这是我的名片，我留着您的档案。”

“谢谢您，拉杜瑟尔先生。”

“叫我拉维格尔，”他说，“拉维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