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科知识论文实用13篇

学科知识论文
学科知识论文篇1

1969年,奎因在《自然主义认识论》中为摆脱认识论困境作了一个有益的尝试,明确而系统地阐述了通过将认识论自然化来拯救经验主义认识论的思想。他指出:“认识论将继续存在,尽管是在新的背景下并且是以一种清晰的形象出现的。认识论,或与它类似的东西,属于心理学的一章,因而也是自然科学的一章。”[3]83他试图从客观事实中寻找认识论原因,并体现出高度的开放性:“自然主义认识论包含于自然科学之中,而自然科学又包含在自然化认识论之中。”[3]83为撼动科学社会学的哲学基石提供了认识论基础。库恩等人发起的科学哲学革命,使对科学知识进行社会学的分析成为可能。随着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的发表及其历史主义的建立,人们开始重新审视科学知识的发展过程。库恩提出一个崭新、动态、非线性、非累积式的科学发展模式,将科学的发展描述为一个进化与革命、积累与飞跃的连续交替变化的过程。在库恩看来,不同的范式之间是不可通约的,因为评判知识的标准不同,范式也就不同。[4]既然如此,默顿的规范在认识论意义上就难以继续成立。库恩的历史主义被科学知识社会学家吸收,相对主义的成分又被激进地解读,爱丁堡学派代表人物巴恩斯、布鲁尔主张的强纲领将科学的社会学研究引入认知层面,象征着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兴起。他们关注历史、社会及具体的心理过程等因素在科学知识生产过程中所产生的独特甚至决定性作用,以自然主义及纯粹描述为特征,与科学社会学规范化和规定性的特征形成鲜明的对比。

三、自然主义认识论的社会转向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发展

自笛卡尔提出“追求知识的绝对确定性的理想”以来,认识论者一直在寻求知识确定性的基础,竭力为科学知识的合理性辩护。如同其他认识论一样,科学知识社会学依旧致力于回答“科学知识何以可能”的问题,但不再追问“主体怎样才能获得客观真理”。因为在他们看来,并不存在所谓的客观真理,知识是一种信念,是被接受的“信念”,而不是正确的信念。[5]186确立科学的知识本质,不能只依靠对孤立个体的行为、信念等进行哲学或心理学的分析,社会性才是知识的本质特征。他们从经验心理学、人工智能、认知科学等多个角度在自然科学内部说明认识的合理性问题,力图使社会认识论自然化。而自然主义在此之前完全根据内在、个体的心理过程解释认知现象的方式,忽视了认识主体的社会、文化等重要因素,在发展过程中也遭到很多批评,甚至被认为不再能用以解决当代认识论问题。科学知识社会学借助相对主义认识论张扬了一种具有集体约定主义特征的、社会化的自然主义认识论,也使得自然主义从个人认识论转向社会认识论,沿着新的线索重构认识论。不可否认,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社会化认识论“即使以一种弱的形式,确实向我们打开了一个认识论探寻的新维度”,[6]曾在科学哲学研究中蔚然盛行。但与传统科学认识论依靠科学理论与自然秩序相一致的标准获得科学的规范性不同,科学知识社会学通过削弱自然界的齐一性和科学的体制性维护其社会认识论。对具有浓重相对主义色彩的社会化认识论来说,“并不存在与环境无关或超文化的合理性规范”,“根本不存在任何一组特定的关于自然的信念可以被认作是合理的或唯一的真理”。[5]187这种消解了科学的规范性的自然主义,遭到了坚决维护科学理性、反对相对主义的哲学家和科学家的激烈反对。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将科学知识看作社会建构的产物对科学知识的社会研究本来是极有价值的,但如果试图以社会因素的外在建构替代科学逻辑的因果演绎、解释科学知识的合理性和客观性,则终将面临重构。

学科知识论文篇2

由此可见,科研合作活动中的主体不仅包括科研人员个体,同时还应包含参与合作研究的国家/地区、研究机构等不同粒度的群体成员,科学知识主体网络中的“主体”概念应以法律意义上的释义更为全面合理。因此,我们认为,科学知识主体网络是指以参与科学研究的科研人员、研究机构及国家/地区为节点,以其共同开展科学研究活动为链接关系所构成的网络结构。知识网络的构成要素一般从构成网络的节点及其链接关系2个方面来认识。从科学知识主体网络的内涵可知,网络中的节点主要包括参与科学研究的科研人员、研究机构及相关国家/地区3种类型,其链接关系均是相互之间存在的科研合作关系。诚然,科研合作关系有多种表现形式,如共享资料数据、共用大型实验设备、互派人员考察学习等,但共同署名发表科研成果则是表示相互之间存在实质性科研合作关系最直接、最具体的表现形式。在科学计量学中,3种类型节点间的关系分别称之为作者共现、机构共现和国家/地区共现。也就是说,科学知识主体网络可分为宏观、中观和微观3个不同的层次。宏观层次的知识主体网络是指开展科学合作研究的国家/地区之间形成的网络(国家/地区共现网络),中观层次的知识主体网络是指开展科学合作研究的相关机构之间形成的网络(机构共现网络),而微观层次的知识主体网络则是指进行科学合作研究的科研人员之间形成的网络(作者共现网络)。同层次网络主体间以及不同层次网络主体间的互动联系与作用,共同推动科学知识主体网络的演化更新,进而影响科学研究发展的进程与水平。分别对3个不同层次知识主体网络的结构特征及其随时间延展所呈现的变化趋势进行分析,可使人们层层深入地洞悉科学知识生产过程中的规律性。

1.2科学知识载体网络的内涵及构成要素

载体泛指能够承载其他事物的事物,因而知识载体是指能够承载知识的一切事物。在科学研究中能够承载知识的事物有多种,如仪器设备、实验记录、科学文献等,但在科学计量学中知识的载体主要指科技期刊、科学文献和文献作者3类。科技期刊作为记载、报道、传播和积累科学信息的重要载体,具有时效性、广泛性和连续性的特征,是科研人员传播和分享科学思想的主要平台;科学文献是科研成果最直接、最具体和最终的体现形式,因而,把它们看作科学知识的载体容易理解。之所以把文献作者也看作知识的载体,主要基于以下几点考虑:a.知识具有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之分。显性知识可以用语言文字等工具表达,因而也可以通过其他载体承载和传播。隐性知识是无法用语言文字进行表达的默会性知识,它只能存在于主体内部,伴主体的存在而存在。当然,二者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相互转化的,但隐性知识一旦转化为显性知识,其将不再具有隐性知识的性质。b.科学知识的发展具有累积性和继承性。科学发展的历史表明,绝大多数科学新知识、新成果的诞生,都是建立在前人已有知识或成果的基础之上的。为了表示对前人劳动成果的感谢和尊重,科学规范要求后人要在新著文献中以参考文献的形式列出所借鉴成果,以标明相关知识的来源情况,其中就包括成果的作者。c.文献作者主体地位的多元性。作为科研人员的文献作者是科学知识系统中最积极、最活跃、最具主观能动性的主体,他们不仅是科学知识的生产者,同时也是科学知识的利用者和传播者,具有多元的主体地位。基于以上3点原因,认为把文献作者也看作知识的载体是合乎情理的。

在科学知识载体网络中,除构成网络的节点要素外,还要确定把节点联结成网的关系。在科学计量学的基本原理中,能把这些节点联结成网的关系主要分为2类,分别是耦合关系和共被引关系。若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期刊、文献或作者共同引用了其他同一个期刊、文献或作者时,它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耦合关系,分别称为期刊耦合、文献耦合和作者耦合,反映的是施引期刊、施引文献和施引作者间的关系,耦合关系的强弱以耦合强度(耦合次数)来表示。若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期刊、论文或作者,被另一期刊、论文或作者同时所引用时,它们之间的关系即为共被引关系,分别称为期刊共被引、文献共被引和作者共被引,揭示的是被引期刊、被引文献或被引作者之间的关系,其间关系强弱以共被引强度(共被引次数)表征。耦合关系和共被引关系都能不同程度地反映知识载体之间的引用规律和结构关系,二者的区别主要在于耦合强度是固定不变的,而共被引强度则是动态变化的。国内著名文献计量学家邱均平教授认为,共被引关系在研究和揭示科学文献之间的内在联系和规律,描绘科学发展的动态结构等方面,比耦合关系更具优越性,在一定程度上更适合当代情报科学研究对象不断变化和发展的特点。因此,我们也以共被引关系为切入点,分别从被引期刊、被引文献和被引作者3个层面,探讨科学知识载体网络的结构及其形成演化特征。综上所述,科学知识载体网络是指以被引期刊、被引文献、被引作者为节点,以其共被引关系为纽带链接而成的网络结构。其总体上也可分为宏观、中观和微观3个层次,分别对应期刊共被引网络、文献共被引网络和作者共被引网络。3个层次的知识网络之间也存在着相互影响与作用,共同决定科学知识载体网络演化的方向和进程。

1.3科学知识本体网络的内涵及构成要素

本体的概念最早源于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对事物存在本质的研究,认为本体是对客观存在的一种系统解释和说明,抽象地概括了客观现实的本质特征。1991年Neches等把本体定义为一个学科、研究领域或研究主题中所包含的基本概念(术语)及其相互关系的词汇表,以及结合这些概念(术语)和相互关系来定义词汇表外延的规则;美国学者Gruber提出“本体是共享概念化的明确的规范说明”。从这些概念可知,本体的涵义应该主要是指关于一个学科领域或研究主题的规范化的概念层次结构及其相互关系的体系。然而,我们的研究目的并不是为不同科研领域构建领域本体,而是借用“本体”这一概念构成“知识本体网络”,以与科学知识“主体”网络和知识“载体”网络形成呼应。但本研究的内容与“领域本体”又不是毫无关系,因为“本体往往包含概念、关系、函数、公理、实例”,而“知识本体网络”研究的切入点恰恰是概念及概念间的相互关联关系。因此,我们界定“知识本体网络”是指科学知识主体网络所生产和利用的,知识载体网络所承载和传播的“知识内容网络”。知识是由概念表达的,概念又是由词语(也许其本身也是概念)及其逻辑组配关系来体现,从此意义上讲,知识本体网络实际上是一个共词网络。共词网络中的“词”通常是指关键词、主题词或标题词。关键词指论文中最能反映主题信息的特征词汇,是一种未经规范化的自然语言,来自文献的题目、摘要乃至正文部分。一个学术研究领域,较长时期大量学术成果的关键词集合,可在一定程度上表征领域研究内容的整体特征,研究内容之间的内在联系,以及领域研究的学术发展脉络和未来趋向等。主题词又称叙词,是经过规范化的、用以表达文献主题的词或词组。它优选于众多能够明确表达论文主题内容的自然语言,通过同义词和近义词归并、多义词确指、同形异义词规范等标准化处理后,转换成内涵唯一的单义词或词组。关键词与主题词最大的区别在于主题词经过规范化处理而关键词却没有。由于主题词经过了规范化处理,因此它具有规范性、词义明确且唯一等特点,但往往也具有滞后性。

关键词是未经规范化处理的自然语言,在使用过程中具有一定的随意性。也正是这个特点使关键词具有了较强的时效性和鲜活性,在一定程度上能更好地反映文献作者对领域知识的认知状况和研究的前沿动态。标题词是指出现在文献标题中,能够反映文献主题内容的词或词组,一般要求在主题词表中选择。但由于主题词表具有一定的滞后性,有时并不能及时地反映新生主题研究的知识内容,因此,作者在文献标题拟定时也常选用最能表达新知识内容的自由词汇,并把其作为关键词进行标著。由此可知,标题词既可能是主题词,也可能是关键词,当然关键词和主题词也会出现重合现象。正是由于这3种类型词汇之间相互包含、错综复杂、甚至一定条件下的相互转化关系,导致了3种共词网络层次间关系的交叉重叠及其边界的模糊性。但从它们各自的涵义及遴选要求来看,主题词共现网络仍处于相对高阶的层次,表征领域研究的宏观结构,标题词共现网络和关键词共现网络则分别处于中阶和相对低阶的层次,揭示领域研究的中观结构和微观内涵。总之,基于关键词、主题词或标题词共现的共词网络,可揭示某学科、研究领域或研究主题的知识结构。静态的共词网络可反映学科、研究领域或研究主题知识结构的现状,而动态的共词网络则反映学科、研究领域或研究主题知识结构的演变过程。随着新文献的持续涌现,新的知识点也在不断地增生,表征知识的词汇及其共现关系的变化则导致共词网络处于动态地演化过程之中。因此,通过对科学知识本体网络进行分析,可动静结合地揭示不同研究领域的研究重点、热点、前沿及其演变态势。

1.4科学知识网络系统的结构及相互作用

综上所述,不同类型的科学知识网络具有各异的内涵、构成要素和层次结构,它们相互联系与作用,共同构成了科学知识的网络系统。该系统包括知识主体网络、知识载体网络和知识本体网络3个子系统,每个子系统又分别有3个孙系统所构成。由于各子、孙系统内部及其相互之间的互动关系极为复杂,我们拟另专文阐述,现仅以知识主体网络为例进行简要说明。知识主体网络子系统包含作者共现网络、机构共现网络和国家共现网络3个孙系统。科研人员(作者)是科学研究活动最重要的践行者,是科学生产系统中最积极、最活跃的因素。他们唯美求真的理念,探索自然奥妙的乐趣,永不言输的品格和为科学而献身的精神,都极大地推进了科学发展的进程。科研人员的合作研究状况,直接影响甚至决定着国家和研究机构在相关合作网络中的地位和声望。换言之,微观层次主体间的互动状况,对中观层次和宏观层次主体间的互动态势具有决定性的作用。若作者间的合作关系匮乏,就不会有机构间合作关系的丰富和国家间合作关系的兴隆。而国家或研究机构的发展规划、科技政策导向、科研评价体制、奖罚激励措施等,以及它与其他国家或研究机构间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方面关系的友好和密切程度,又会反作用于科研人员的科研合作状况。3个知识主体网络孙系统就是在这样的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下协同演进的。此外,从3个知识网络子系统的角度来看,由于知识主体网络子系统的主观能动性最强,因此,它对知识本体网络和知识载体网络2个子系统的结构特征具有主导作用。也就是说,知识主体网络子系统是其他2个子系统之所以能够存在和发展的依据和基础。知识主体网络子系统构成特征的变化作用于知识本体网络子系统,不仅可影响知识本体网络子系统构成要素总量的变化,而且可控制其结构演化的速度和方向。同时,由于绝大多数科学新知识的产生都是知识主体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跬步前行,而“巨人”的肩膀就嵌入在知识载体网络子系统之中,因此,知识载体网络子系统的结构特征也会随之发生演化。当然,知识本体网络子系统和知识载体网络子系统的变化也会反作用于知识主体网络子系统,使其构成要素在数量和结构特征上产生适应性的改变。

2科学知识网络的性质与结构特征

科学知识网络是由不同类型的知识节点及各种链接关系而构成的网络,它必然也有自己的网络属性。网络科学研究认为,世界上存在的各种各样的网络总体上可划分为3种类型,分别为规则网络、随机网络和复杂网络。因网络中节点间产生链接的概率不同,从而形成了3种性质相异的网络类型。当节点间产生链接的随机概率为0时所形成的网络为规则网络,当节点间产生链接的随机概率为1时所形成的网络为完全随机网络,当节点间产生链接的随机概率为大于0和小于1的某一数值时则形成复杂网络。研究表明,规则网络和完全随机网络在真实世界中极为少见,绝大多数都是处于二者之间的复杂网络。不同性质的网络具有不同的结构特征。由于规则网络中任何一个节点的近邻数目都相同,因此其度值相同,平均聚集系数和平均路径长度均较大;随机网络顶点的度值符合泊松分布,该类型网络往往具有较小的平均聚集系数和较小的平均路径长度;复杂网络由于其网络中节点链接概率分布在0-1之间(不包括0和1)的广阔区间,因此其度分布也存在线性分布、指数分布、对数分布、幂率分布等多种分布规律。复杂网络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小世界网络和无标度网络。小世界网络的最突出特点是网络的平均聚集系数较大而平均路径长度较短,无标度网络的特征是节点度分布服从幂率分布规律。国内外众多研究对3种类型科学知识网络的性质和结构特征进行了统计验证。虽然表中部分研究仅针对某类型网络的一种性质(小世界或无标度)进行了验证,但总体来看,小世界性质和无标度特征兼备,可能是不同学科或研究领域各类型知识网络共同的结构特征。当然,各类型知识网络小世界性质和无标度特征的呈现时点及变化趋势,可能会因学科或研究领域的性质、自身特点、所处发展阶段等方面的不同而表现各异。

3科学知识网络演化的过程机制

演化又称进化,最早来源于生物学领域,指生物在不同世代之间具有差异的现象以及解释这些现象的各种理论。后来这一概念被专家引入不同的学科领域,逐渐形成了一些新的交叉学科,如演化经济学、演化地理学、演化心理学等。科学哲学、图书情报学科的有识之士也深受该理论的启发,并把其引入领域内用以阐释科学知识生发、演变的过程和规律。奥地利哲学家波普尔率先提出了“知识的发展同生物的进化有惊人相似”的论点;我国图书情报学家刘植慧则创造性地创立了“知识基因理论”,从知识基因遗传与变异的角度探索知识的演化。机器的构造或工作原理,是“机制”一词的原意,指机器的零部件之间相互联系和作用的模式,以及通过它们之间有序地作用实现其整体功能的运行方式。生物学、医学最先借用“机制”的概念来说明生物机体内各器官之间的联结、调节、作用和运作方式,用生物机制、病理机制来揭示有机体内各种功能及其生理、病理的变化。随后,机制的涵义出现了泛化,在多个学科领域都广泛应用,并衍生出诸如管理机制、动力机制、市场机制、竞争机制、过程机制等众多新的概念。由此可见,“机制”已由机械领域的一个专指概念演变成为“泛指一个工作系统的组织或部分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和方式”的普适性概念。因此,演化机制可定义为“一个工作系统在沿时间轴向演进过程中,其组成部分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和方式”。科学知识网络形成与演化的过程机制则是指科学知识网络随时间延续,其构成要素间相互作用的过程和方式。从表1可知,不同类型(层次)科学知识网络基本均具小世界和无标度网络的性质和结构特征,因此,从逻辑演绎的角度分析,它们形成与演化的过程机制应该是相同或近似的,即长程链接的建立、网络规模的加速增长和节点间建立链接时的择优偏好。小世界现象由匈牙利作家KarinthyF于1929年最先提出,1967年美国心理学家MilgramS通过一次信件投递试验首次证实了小世界现象的存在,并提出了著名的“六度分离”理论。1998年WattsDJ和Stro-gatzSH对小世界网络的拓扑结构(网络不依赖于节点的具置和边的具体形态就能表现出来的性质叫网络的拓扑性质,相应的结构称为网络的拓扑结构)和形成的过程机制进行了研究(WS模型),发现小世界网络具有较高的平均聚集系数和较短的平均路径长度,其形成演化的主要过程机制是网络中长程链接的建立。所谓长程链接是指把网络中相距较远的2个节点直接连接起来的连线。

由于该类连线的存在,使得网络中本来相距较远的节点间的距离大幅缩短,从而使网络表现出平均路径较短的特点。虽然WS模型揭示的是规则网络如何演化为小世界网络的规律,而不同类型(层次)科学知识网络的初始状态可能并非规则网络,但若干长程链接的建立是其形成小世界网络的必要条件之一。不同类型(层次)科学知识网络除具有小世界网络性质外,还多具有无标度网络特征。Barabasi和Al-bert对无标度网络形成的机理进行了研究(BA模型),认为无标度网络形成的过程机制主要是网络的加速增长和优先链接。加速增长是指网络节点的迅速增多,网络规模不断扩大;优先链接是指网络中节点在迅速增加的过程中,优先选择那些具有某种特征的节点建立链接关系。也就是说,在无标度网络的形成与演化过程中,并非所有的节点都是平等的,大度节点获得连结的机会相对会更高,即网络中节点间产生链接时存在“富者愈富”的马太效应。当然,网络科学研究领域关于小世界网络和无标度网络形成与演化机制的研究,多是在预先设定网络演化规则的前提下,构建模型并通过计算机仿真而得出的普适性结论,而与现实世界中科学知识网络的演化过程可能存在差异。然而遗憾的是,目前针对具体学科或研究领域科学知识网络演化过程机制的研究极为匮乏,且部分研究仍采用计算机仿真方法,或者是对小世界和无标度网络普适性演化机制的统计验证。如刘向等利用计算机仿真技术研究发现,科学知识网络连接机制中的随机连接相对度择优和时间优先连接来说,作用效果较小;马费成等利用计算机模拟了科学知识的集聚和交叉、继承和发展的关系,发现跨领域交叉既形成一定集聚拓扑结构又满足学科知识交叉引用的要求,度择优机制保证对经典科学理论的继承,时间优先机制则促使对最新知识的吸收和发展。王晓光、赵丙军等分别对国内管理学和国外力量训练研究领域科学知识网络形成演化的加速增长和择优链接等普适性机制进行了统计验证。此外,余丰民等研究认为,研究团队良好而长期的人才培养机制、拥有某种独特的优势资源、广泛的人才流动以及重大科研项目的集体攻关是较大规模合著网络的形成机制;伊振中等研究表明,团队中不同“群组”结构的形成过程与“群组”结构之间的连接过程是知识团队的成长机制。总而言之,针对不同类型(层次)实际科学知识网络演化机制的研究尚处肇始阶段,严格地说,当前人们关于现实科学知识网络演化机制研究的切入点、分析维度和研究范式尚未真正形成共识,同仁尚需努力。

4科学知识网络演化的动力

在科学知识不断丰富和完善的过程中,其知识网络的演化不是自然发生的,而是有着复杂的动力学原因。对这些动力学因素进行分析,有助于人们深刻地认识科学发展的规律性。由于不同类型知识网络在节点属性和建立链接关系的依据方面存有差异,因此,推动它们形成与演化的动力也并不完全相同。

4.1科学知识主体网络形成与演化的动力

科学知识主体网络的实质是科研合作网络,所有影响科研合作的因素原则上都对知识主体网络的形成和演化具有推动作用。

首先,科学研究的持续发展是各层次知识主体网络形成与演化的基础动力。科学的发展吸引了更多的研究主体进入该领域,从而为它们间进行合作研究提供了可能。反过来,进入该领域的不同层次主体越多,领域的发展速度也相对越快,二者之间具有互相促进的关系。

其次,不同层次主体内部竞合关系的变化是网络形成与演化的直接动力。主体间的竞争主要体现在各层次主体均有在一定范围内获取较高地位、声望及更多资源和利益的内在动机。而这种较高的地位、声望等资源相对来说是稀缺的,因此,主体间必然存在不同程度的竞争关系。但过度竞争往往导致两败甚至多败俱伤的局面,各层次主体在竞争的同时也必须相互合作,才能取得更大的效益。

其三,科研主体之间是否进行合作以及合作能否持续,主要取决于合作研究的效果。也就是说,合作研究只有在相关主体认为其从中获取的利益大于不合作时方能产生,在此基础上具有高度互信的合作才能持续和发展。建立在彼此高度信任基础上的科研合作网络围绕共同利益协调发展,是其竞争力之所在。科学研究领域正是由于不同层次主体内部的这种竞合关系的不断变化,才导致了各层次网络结构的持续演化。

第四,科学家对真理的不懈追求是不同层次知识主体网络演化的根本动力。科学史和科学哲学理论认为,科学的发展受矛盾驱动、需求牵引、外界环境影响等多种力量的驱动和制约,其中科学家对真理的不懈追求是推动科学向前不断发展的最深层次动力。此外,国家/地区或研究机构的发展规划、科技政策导向以及国家/地区或研究机构间的地理距离、社会距离等因素,也会对不同主体的科研合作状况具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4.2科学知识载体网络形成与演化的动力

科学知识载体网络形成与演化的动力相较知识主体网络来说更为复杂,严格地讲,知识主体网络形成与演化的所有动力都对知识载体网络的形成和演化具有较大的作用和影响。但由于知识载体网络是由第三方引用而形成的,因此,影响引用的各种因素也都是科学知识载体网络形成与演化的动力。

第一,可被引用对象的迅速增加是科学知识载体网络形成与演化的基础动力。科学史研究表明,科学发展具有累积性和继承性,新的科学发现大多建立在前人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之上。基于参考文献的知识载体网络的规模、结构以及形成与演化的方向和速度必然会受到可被引用对象多少的影响和制约。

第二,研究主题的衍生、分化与融合是知识载体网络形成与演化的直接动力。领域研究的发展通常表现为研究范围的拓展和研究程度的深入2个方面。在领域研究发展的过程中,由于社会需求的拉动,理论之间或理论与实践之间矛盾的驱动,以及其他学科新理论、新技术、新方法等因素的扰动,使领域研究在广度和深度上都会出现较大的发展,其中多伴随着新研究主题的衍生和已有主题的分化和相互融合。作为知识载体的期刊、文献和作者,由于刊发领域相临、研究内容相似和研究专长相近,而常被某些特定的群体引用而聚集成簇,进而推动网络结构的演化。

第三,被引载体的质量和声望及其与引用者研究的相关度和支持度是知识载体网络演化的根本动力。引用者在引用时最为关注的是知识载体所承载知识与自己研究的相关度和支持度,以及载体的质量和声望。载体所承载知识与自己所从事研究的相关度及其对自己所持观点的支持度越高,越容易被其引用;载体的质量和声望愈佳,愈易于被其引用。这些相关引用的结果,导致了知识载体网络的演化。

第四,被引载体的易获得性、承载语言、引用习惯等是知识载体网络演化的外部动力。一般来说,被引载体的易获得性越高,承载语言与引用者所擅长的语言愈相近,其被引用的机率也就越高;不同的科研人员往往有不同的引用习惯,如有人惯于引用国外研究成果,有人则更愿意引用国内的成果等。

4.3科学知识本体网络形成与演化的动力

科学知识本体网络的实质是知识内容网络,其形成和演化主要受社会需求、各类矛盾、其他学科理论的发展、研究技术和方法的更新等因素的影响和制约。

首先,社会需求是科学知识本体网络演化的基本动力。不同时期会产生不同的社会需求,而社会需求的变化,无疑对科学研究的内容具有重大影响。

其次,科学自身内部存在的诸多矛盾是科学知识本体网络演化的根本动力。矛盾是事物发展变化的根本动因。恩格斯认为,不同理论观点之间的矛盾贯穿整个科学认识过程的始终,矛盾的存在和解决是推动科学认识不断深化和发展的强大动力。科学内部的矛盾主要体现在科学理论之间的矛盾、科学实践与科学理论之间的矛盾等方面。这些矛盾的存在,无疑激发了科研人员探索事物本质的好奇心,进而促进了科学知识本体网络的演化。

第三,不同学科理论的发展为学科间知识的渗透与融合提供了丰富的知识营养。科学是一个完整统一的有机体,其统一性主要表现为不同学科之间的综合、分化、交叉与渗透。当前,多学科和跨学科研究已成为世界科技发展中一个十分显著的特征。科学研究领域,随着学科理论的发展,相互之间会不断地汲取或输出新的知识养分。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伴随着学科特有知识概念的输入或输出,并与领域中已存的知识概念进行整合生成新知识,从而促进科学知识本体网络的演化。

其四,研究技术和方法的更新是科学知识本体网络演化的重要推动力。不同的研究技术和方法所实现的目标也不完全相同,研究技术和方法的先进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研究的精确性、水平甚至是质量,而研究技术和方法也有一个不断创新、改造和完善的过程。因此,研究技术和方法的更新,有力地推进了科学研究的发展,并推动了知识本体网络的演化。

总之,不同类型科学知识网络的形成和演化既有共同的推动力量,同时也存在各自特有的驱动因素。这些驱动力量既可相对独立地作用于各知识网络的形成和演化,但更多的是相互协同情景下的综合作用。

学科知识论文篇3

(2)外科学分论中与中医学有关的内容包括乳腺囊性增生病可以口服逍遥散和小金丹等中药治疗

肠梗阻病人可以使用大、小承气汤,针刺双侧足三里等方法通便;痔疮治疗使用马应龙痔疮膏,苦参汤坐浴;胆石症治疗使用消炎利胆片、消石片、消石散等药物;胆道蛔虫病使用乌梅汤驱虫;血栓闭塞性脉管炎使用丹参、红花等活血化瘀药物治疗;尿石症使用金钱草颗粒利尿驱石;骨科病人护理涉及中医骨伤学知识;颈椎病和腰椎间盘突出症治疗采用中医推拿、按摩、理疗等方法。

(3)皮肤病和性病病人护理也涉及许多中医学知识

汉代名医张仲景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就提出治疗湿疹采用“浸淫疮,黄连粉主之”的治疗之法;变态反应性皮肤病可以使用中药雷公藤;系统性红斑狼疮采用扶正固本、活血化瘀的方法,用雷公藤、青高素等具有免疫抑制作用的中药治疗,还可口服火把花根治疗;色素性皮肤病(如白癜风)使用中药丹桃冲剂配合黄芪口服液治疗;银屑病可以使用一些凉血解毒、活血化瘀的止痒方剂(黄连解毒汤和五味消毒饮)治疗。

2中西医结合教学方法的优势

2.1培养护生人文素养

中医作为国粹与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一脉相承。中医的诸多理念就是从我国古代哲学中衍生而来的,譬如阴阳五行理论、相生相克学说、辨证论治和整体观念等。故《素问》云“:夫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长久也。”指出学习中医者须通晓天文、地理和医道等。在外科护理学教学中渗透中医学知识,进而温习中医历史,讲叙如张仲景、华佗、李时珍等中医名家的故事,无疑对提高护生人文素养有重要作用,同时也可弥补医学院校人文气息薄弱的缺陷。

2.2促进护生身心健康,为护生人生导航

我校护生绝大多数是女生,在教学中讲授一些中医学知识,可以教会护生预防和治疗感冒、腹痛、痛经等常见病,督促其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提高抵抗力。在讲授西医知识的同时穿插一些古代中医名家的经历和治病救人的事迹,可以使课堂教学更生动、更有吸引力。

2.3培养护生严谨的医学态度,树立整体护理理念

中医讲究辨证论治,整体观念,这与现代外科的“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不谋而合。在外科护理学课堂上讲授古代中医名家严谨的工作作风,对于培养护生认真的医学态度具有积极作用。现代护理注重整体护理,以实施护理程序为方法,恢复健康为目标,为病人提供计划性、连续性、系统性、全面的涉及身心、社会、文化综合因素的优质护理。中西医相结合的教学方法符合整体护理要求,对于促进病人身心健康十分重要。中医在数千年的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诊治疾病和护养病人的经验,并且形成了独特的理论体系。中医历来讲究医护不分家,强调“三分治,七分养”,这也符合整体护理观念。

3外科护理学教学中中医学知识的渗透方法

3.1邀请中医护理学教师参与集体备课

教师集体备课是以教研室为单位,组织教师集体研读教学大纲和教材、分析学情、制订教学计划、分解备课任务、审定备课提纲、反馈教学实践信息等的一系列活动。邀请中医护理学教师参与外科护理学教研室的集体备课,让其从中医角度阐述外科疾病治疗方法,而外科护理学教师也提出建议,希望在中医护理学教学中注入外科疾病中医治疗方法的讲解。这样的备课别出心裁,使教师受益匪浅。

3.2鼓励学生参加继续教育学院的中医职业技能培训

我校继续教育学院经过多年的探索和实践,已经开展了诸如中医按摩、中医针灸和中医推拿等项目的职业培训,并且可以授予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认可的职业技能证书和级别认定证书。应动员和支持护生参加这些培训,使护生医学技能多样化,成为拥有一本护士执业资格证书、多本职业技能证书的人才,而这些技能也可以在外科护理中得到应用,如颈椎病和腰椎间盘突出症的治疗等。

3.3改革外科护理学教材,适当增加中医治疗和护理内容

目前,我校高职护理专业使用的外科护理学教材是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的《外科护理学》(2版),该教材实用性强,内容翔实,但缺点是对中医治疗外科疾病的方法介绍较少。可在“骨科病人的护理”章节适当增加中医骨伤科治疗方法,让护生了解中医治疗骨伤的方法;对肿瘤病人的中医护理方法只用一句话带过,没有详细讲解中医治疗肿瘤的方法和药物,护生普遍希望能适当增加这部分内容。因此,可在适当的时候编写校本教材,增加中医治疗外科疾病的内容,从而适应新形势下复合型护理人才需求。

学科知识论文篇4

一、科学知识社会学产生的时代背景

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产生和发展与欧美国家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特殊社会文化背景紧密相连。二战后科学霸权地位的确立、“大科学”观念的形成和“反文化运动”的兴起是科学知识社会学产生的时代背景。

进人20世纪,科学在理论和应用上所取得的迅速而广泛的进步,不断强化了人类自启蒙运动以来根深蒂固的科学主义信念,科学唯我独尊的霸权地位得以确立。“大科学”(BigScience)观念也随着普赖斯《小科学,大科学》(1963)的发表日益深人人心。然而,在经历了上世纪20年代的大萧条、两次世界大战、核军备竞赛及环境生态危机后,科学之剑的“双刃性”为人们充分体会。人文学界在60年起了“反文化运动”,支持与科学共同体普遍主义立场相对的价值与精神,两种文化(人文文化与科学文化)的对立由此形成。人文学者认为,科学并不是理性的解放力量,而是被广泛的教条所限制,或被福柯表达为一种等价于权力的知识系统。’·这种对“文化霸权”的批判促使人们注重对知识与社会相互关系的研究。

20世纪70年代初,以巴恩斯和布鲁尔为首的英国爱丁堡学派顺应时代潮流,通过对作为“知识社会学风暴中心”的马克思主义,尤其是舍勒(M,Scheler)和曼海姆(K.Mannheim)的“反身性原则”和“知识是群体互动和社会协商的产物”思想的深刻研究,以及对维特根斯坦(LWittgenstein)后期哲学和默顿(R.Merton)科学社会学“科学事业的社会建制研究”的批判与反思,在汲取曼海姆相对主义思想和库恩理论尤其是“范式”间具有“不可通约性”思想的;’马基础上建立了科学知识社会学。

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代际演进

科学知识社会学根据科学对社会作用的变化而不断调整其指导纲领:从强纲领、社会建构论到社会学有限主义,展现为不断向实践纬度演进的三展历程。

(一)SSK的三展历程

1、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布鲁尔(D.Bloor)、巴恩斯(B.Barnes)和柯林斯(H.Collins)等为代表的第一代SSK学者以“强纲领”(strongprogram)为指导纲领,从宏观视角和相对主义立场出发考察了科学的合理性,强调科学评价中的情景和偶然因素,提倡怀疑主义,以消解科学理性的合法地位。主要任务是将科学知识与社会因素连接起来,通过贯彻相对主义强纲领揭示科学知识的社会性质,力图打破传统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的二分观念,把社会学方法贯彻到底。他们坚信经验知识是渗透理论的,而理论又受制于科学共同体所尊奉的特定范式;科学内蕴了社会性本质。这些信念围绕着知识的社会性纬度或轴心,循着历史主义科学观的后现代取向,把科学观推进到了更加激进的相对主义立场和更为极端的非理性主义态势,使后现代科学观随“社会学转向”(theSociological’Turn)而发生深刻的演变。

在第一代SSK代表作如布鲁尔的《知识与社会意象》、巴恩斯的《科学知识与社会学理论》、柯林斯的《改变秩序》中,学者们强调相对主义在经验上是有效的,其特征为:强调知识内容的社会决定性和历史依赖性,否定知识的普遍性和客观真理性;科学知识是社会建构的产物,具有地方性和建构性;否认经验证据是理论选择的标准,理论选择是科学家之间磋商、解释和争论的社会过程;有意混淆事物间的界限,否定事物间的区别和对立;用文化中的非理性方法否定科学中的理性方法。理性、客观性和真理最终被归结为具体的社会文化群体通常所采取和执行的有局限性的社会文化规范。

爱丁堡学派和巴斯学派是第一代SSK的主要学派。布鲁尔的“强纲领”和巴恩斯的“利益分析模型”奠定了爱丁堡学派的基础。在《知识与社会意象》(1976)中,布鲁尔为SSK研究制定的“强纲领”包含四个原则:(1)因果性(causality);(2)无偏见性(impartiality);(3)对称性(symmetry);(4)反身性(reflexivity)。巴恩斯则从解释学纬度积极建构其“利益分析模型”。他认为,“利益”不仅包括广泛的社会背景因素(如经济、政治的冲突)、一般文化取向(如意识形态),还包括科学共同体内部的特殊条件(如专业或学派),强调特定的科学事件和科学行动可依卷人方的特殊利益得到较好说明。科学知识是在利益驱动下得以建构的社会产品,应置于社会学研究中,服从社会学因果分析。

以柯林斯为主帅的巴斯学派,采用微观社会学的观察与访谈法,将注意力放在争论结束的机制上。柯林斯等人提出并采用经验相对主义纲领作为争论研究策略,即从科学实践本身出发对科学家的理论和信念做相对主义说明,以表明不存在“跨文化的理性标准”。他引人“涵文化模型”进一步说明各种社会因素是如何影响科学家的态度及如何使科学家达成一致意见的,其中少数知名科学领导人组成的“核心组”(core-set)的磋商过程尤其值得注意。经验相对主义纲领促使其他SSK学者对争论结束机制和微观研究方法给予必要关注,为技术的社会建构研究直接提供了示范性工作。

2.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拉图尔(B.I,atour)、塞蒂纳(K.Cetina)、伍尔加(S.Woolgar)和卡龙(M.Canon)等为代表的第二代SSK学者以社会建构论(socialconstrnctivism)为指导纲领,从经验主义和与境主义的微观视角出发,通过对处于科学核心地带的实验室进行田野式考察,揭示了实验室生活如何集中体现了现代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特征,提出了第二代SSK的研究纲领—“实验室研究”(laboratoyStudies)及“行动者网络”理论(Actor-network"Cheorv,简称ANT)他们抓住科学实践的行动本质,及大科学时代中科学知识产生过程之即时(real-time)、现场(in-site)和动态(dynamis)特征,说明科学观察是负载理论的,科学知识是负载利益、文化、实践与情景的。在科学研究“会学转向”基础上发动了“人类学和文化转向”(theAnthropologicalCultureTurn)。

在第二代SSK代表作如《实验室生活》和《制造知识》中,学者们揭示了科学知识为人们所忽视的一面即社会性方面和科学家科学工作日常的、真实的生活情景,体现了社会建构论的本质意涵:科学知识是人类的创造,是用可以得到的材料和文化资源制造的,而不仅仅是对预先给定的、独立于人类活动自然秩序的解释;某些领域的知识是我们社会实践和社会制度的产物,或是相关社会群体互动和协商的结果。核心是在科学知识内容与社会因素间建立因果联系,否认自然对知识的作用,科学知识不是已有知识的理性、逻辑延伸,而是不同社会、文化、历史过程的偶然产物。涉及的基础理论主要是认知相对主义,目的是解构科学理论的逻辑结构、客观逻辑方法和实验在检验真理时的权威地位。

巴黎学派和柏林学派是第二代SSK的主要流派。拉图尔与伍尔加合著的《实验室生活》(1979)的出版奠定了巴黎学派的基础;20世纪80年代,拉图尔又与卡龙合作倡导“行动者网络”理论,自此巴黎学派正式成立。拉图尔研究主旨和学术兴趣集中于“科学家的日常生活如何导致了事实之建构”,目的在于揭示科学的神秘性和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性本质,即科学事实作为人为的结果,其外在性或客观性只是实践建构的产物。柏林学派塞蒂纳认为科学实验是一种认识论文化(epistemiccultures),科学研究中存在资源要素分配,在实验室中不同科学家间体现了一种交换关系,如实验室领导和实验科学家间的互惠互利关系,表明了社会是科学活动可行的真正基础和深层原因。

受赫丝(Hess)和后现代思想影响,卡龙首先提出对社会科学研究的“行动者网络”理论,拉图尔对之进一步发展。通过强调科学活动的实践本质,拉图尔把科学理性的深厚基础建基于广泛的社会语境,凸现了科学活动的人类学本质意义。ANT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科学知识的微观研究框架与科学文化的宏观社会体制间的分野,丰富和捍卫了SSK社会建构论,为科学与人文的辩证关系研究提供了新视角。

3第三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社会学有限主义(SociologicalFinitism)为指导纲领的新一代SSK形成于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巴恩斯、布鲁尔和亨利(JohnHerry)(简称BBH)是主要代表人物。BBH在《科学知识:社会学分析》(1996)中,系统阐述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基本主张,旨在倡导一种与境中的科学知识即情景知识(situatedknowledge),认为社会成分是作为一种社会背景而存在。他们在理性和相对主义的冲突中寻求一种“根植于实践的理性”,希望采取一种第三条道路为无法否认的非个人化的科学知识作主观框架介人的语境解释(explanationincontext),但并不完全排斥对科学客观性的合理性辩护。SSK学术思潮由此步人了广泛而深人的“实践转向”(thePracticeTurn)。

在BBH看来,有限主义解释强调分类活动的社会学利益和传统特性。从社会学角度说,分类词汇的含义不仅与其使用时的“意义”相关,且与在当前情境下所有其他词汇的含义有关。社会学有限卞义的基本含义为:(1)(分类)词汇的未来使用是开放的(open-ended)。强调分类行为的不确定性;(2)任何分类行为都具有可错性。强调分类活动中的集体判断与磋商;(3)所有分类行为都具有可改变性,集体权威贯穿于分类活动的始终;(4)每个分类词汇的连续使用是有条件的(conditioned)和相互独立的;(5)不同的分类词汇在使用上的相互联系可看作是人与人间的相互作用。rs〕基于此,BBH把这五项原则推广到信念和范例中;通过对科学家实在论策略的社会学有限主义解释,提出了“利益和目标因果解释模型”,并将之推广到科学划界问题中;又通过对非经验知识—数学和逻辑进行社会学有限主义解释,证明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普适性。这样,BBH建立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纲领体系,并对这种新纲领进行了详细论证和初步使用。

(二)SSK代际间的理论联系

从强纲领、社会建构论到社会学有限主义,SSK研究策略发生了微妙调整。通过比较可发现:

第一,SSK区别于传统科学元勘(sciencestudy)的共同特点有:一是认为科学知识本身必须作为一种社会产品来理解,科学探索从过程直到其内核在利益和社会建制上都是社会化的;二是SSK的研究方法为经验主义和相对主义。狭义的爱丁堡学派以宏观方法见长,努力追踪经典社会变量(如相关群体的利益)与相关群体的知识内容间的因果联系。

第二,与第一代SSK学者仅说明了科学活动是一种社会过程相比,第二代SSK进一步以实践观科学行动论令人信服地说明了科学知识的具体内容是依赖于社会过程的,突破了传统科学观的认识论黑箱,开启了后现代科学元勘的实践研究方向。

第三,社会学有限主义既回避了前期纲领的基本信条,又继承了其基本精神,具体表现为:(1)回避了受到强烈批评的强纲领原则,只字不提反身性、对称性和无偏见性,而继承和发展了因果性原则,从而建构出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工具—目标和利益因果解释模型。社会学有限主义的核心原则—意义、信念和范例的使用具有开放性、可错性和可改变性,暗示了这些原则也同样适用于SSK。可见BBH明显放弃了对称性和反身性原则,而是试图通过强化因果性原则建立了新纲领。(2)进一步强化了强纲领的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因素,依靠其批判为SSK未来的生存和发展提供理论资源。词汇的意义、信念和范例未来使用的开放性、不确定性、可错性和可改变性,词汇、信念和范例连续使用的背景依赖性或非独立性,以及不同词汇、信念和范例使用的有条件性,都旨在强调科学知识之偶然的、即时的、在地的(local)相对主义特性,表现了怀疑主义立场。从这一意义上可以说,在新纲领中,BBH虽放弃了强纲领的某些宣言,但其基本的“方法论的相对主义”立场却没发生任何改变,相反却得到了进一步强化。(3)继续坚定地贯彻用经验研究的方法来论证相对主义立场,以实现SSK科学主义诉求。他们通过对较简单的科学常识(而非以往的物理学、天文学)进行社会学分析,来论证社会学有限主义的有效性和合理性。

三、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未来走向

和任何学术视角、流派或学科一样,SSK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方法上都有其理论优势与局限性。正是在各种错综复杂的争论中,SSK的未来发展路向逐渐明朗化。

1.SSK的理论局限性

贯穿于SSK始终的相对主义具有明显的局限性:(1)不可克服的理论矛盾。巴恩斯和布鲁尔的相对主义建立在“等值假设”基础上即“可信性”等同于“有效性”,但可信性原因的合理性若仍用相对主义方法去决定就必须再找出合理性的可信性原因,势必导致“可信性原因”的无穷后退;SSK相对主义否认科学的理性地位,但又声称要把SSK发展为一门科学,这显然相矛盾。(2)实际上是社会学主义。为强调社会因素对科学知识的影响,学者们不惜把一切因素归结为社会因素,表现了社会学主义的野心。(3)“重经验轻理论”。主要从有关“科学事实”的个案分析人手,很少涉及理论层面。这既与其反对经验主义的态度相悖(许多SSK代表人物如布鲁尔明确表示反对经验主义),又表现了其理论的局限性和浅薄性。因为科学既是经验的又是理性的,科学不仅包括观察和实验,还包含理论,且“观察渗透理论”,理论比经验更具有基础地位。

强纲领在社会学意义上解构理性与非理性、正确知识与错误知识的界限,导致混淆科学与迷信、科学与伪科学的界限;“对称性”、“无偏见性”和“反身性”原则自身并不能实现;“利益分析模型”是一种不对称的社会说明方法,与其自身理论相矛盾。

社会建构论根植于西方文化尤其是德国思辨哲学传统精神和英美经验主义科学取向基础上,极易陷人西方文化原子论的、分散的、碎片式的思维方式所形成的科学与社会二元分立对决、非此即彼的思维误区。它奉行“零和”游戏逻辑,具有相对主义和非理性主义倾向;全面否定客观性、理性、可靠性与合理性,否定自然的基础地位,只强调社会因素的意义,夸大了社会偶然性因素,在实践中也遇到了挑战。

社会学有限主义是一种情景相对主义,自身也充满了逻辑矛盾。它通过回避反身性和对称性原则,强化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因素,走经验相对主义的道路从而将强相对主义和经验研究机械地结合起来,不仅不能摆脱原有的理论困境,反而可能会加重其理论困惑和实践矛盾。因相对主义是一把“双刃剑”,作为抵制传统科学观的批判武器它无疑是有力的,但相对主义常从怀疑论开始,以历史相对性和文化多元论为依据,到放弃解构任何“客观性”和“合理性”,最后往往难以自拔地导向虚无主义的泥潭。

2.SSK的启示意义

强纲领以独特的研究视角阐释了实在观、真理观和合理性信念,创造性地形成了一种社会化认识论,并引导人们思考:社会文化传统在评价理论的真理性和合理性中所起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科学知识的基础是多元互补的;在元科学的研究中应结束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对立和分离的历程,走向融合和统一的新时代;打破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决然区分的界限,把科学知识纳人社会学研究领域,展示了科学知识作为一种社会实践产品和文化形态的特点,引导人们重新审视科学在整个文化框架中的地位、科学与其他意识形态的关系,客观上影响了人们对当今科学的理解:科学只是人类生活中的一小部分内容已成为个体的共识;为人们提供了看待科学时的一个外在、中立、客观的视角;破除了人们对科学、理性的迷信,所谓的科学及科学家的地位、身份、声誉其实是一个并不存在的“symbol"。这是SSK在社会意识层面上的最大功绩之一。

学科知识论文篇5

一、实证自然科学的发展对传统哲学的冲击

19世纪下半叶兴起于德国的科学心理学思潮,既是对传统的哲学心理学思想的直接继承,又是对当时德国哲学状况的一种富有建设性意义的直接反应。因此,冯特心理学的理论性质,不可避免地直接或间接地决定于当时的德国哲学状况。冯特作为心理学家和哲学家.成长于是19世纪中叶,成名于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而19世纪中叶,正是西方哲学从它的近代形式向它的现代形式的过渡期,因而在理论上处于极度的贫乏和混乱的状态,这就使得当时的哲学家们的首要任务,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寻求和探索哲学的出路。冯特的科学心理学事业,就是这种探索的特殊形式。

19世纪中叶德国所面临的哲学状况,在很大程度上与黑格尔于1931年的去世相关,黑格尔的去世意味着整个传统哲学的终结,因为他的哲学体系“以最宏伟的形式概括了哲学的全部发展”。在他的“博大”体系中,以往哲学的全部雏鸡都终于到家栖息了。如果不抛弃黑格尔哲学由之孕育而成的,由笛卡儿的“我思主体”所确立的近代哲学的“第一原理”,如果不突破传统哲学的思维方式,那么哲学要想还有所作为是不可能的。

19世纪中叶,实证自然科学已经得到充分发展,对传统哲学产生着强烈的冲击。首先,在自然哲学最终被清除的意义上,实证自然科学的发展使传统哲学不断丧失它的“世袭领地”,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那样:“如果世界模式不是从头脑中,而仅仅是通过头脑从现实世界中得来的,如果存在的基本原则是从实际存在的事物中得来的,那么为此所需要的就不是哲学,而是关于世界以及关于世界中所发生的事情的实证知识,由此产生的也不是哲学,而是实证科学。”其次,就哲学和自然科学作为知识体系而言,实证自然科学的发展,使二者无论是在世俗生活世界还是在理智生活世界,在人们心目中的社会地位以及人们对它们的社会情感发生逆转:自然科学的基本特征,是研究对象的素朴客观性、理论体系的感受性、精确性和社会实践的直接可感性。因此,实证自然科学的充分发展,一方面使其自身受到人们的普遍青睐,另一方面又普遍地使人们对任何形式的思辨的哲学形而上学体系发生怀疑,并导致曾经令世人叹服的、在逻辑上极为精致的古典哲学体系在德国理智生活界的地位和声誉El渐衰微。为了适应历史条件的变更并拯救哲学的命运,有一大批学者,包括一些哲学家自己,采用了自然科学的实证态度,并试图利用自然科学的经验和方法来研究或“治疗”哲学,以把哲学建设成为一门像自然科学那样精密的知识体系。此时,刚刚兴起的实验心理学,特别是科学心理学思潮,既是这种理论冲动的表现,又是这种理论努力或尝试在学术实践上的主要形式,并被它的倡导者们认为是为所有的哲学问题提供基础的一项真正的哲学事业。这就是哲学思维中的对后世哲学产生了深远影响的“自然主义”态度和“心理主义”思潮兴起的历史根源。

二、生理学的发展及其哲学意蕴

生理学本身纯粹是自然科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属于生物学范畴,是在解剖学的基础上理解以物质形态而存在的人类有机体及其结构的功能活动。它与哲学的“联娴”产生了实验心理学。这是因为,在传统上,人的意识或人类精神活动现象属于哲学的问题领域。但是,意识作为人类社会实践活动的产物,最终只能在作为个体组织而存在的人身上得到实现。因此。一旦生理学萌芽,便会在理论上构成一个素朴的信念,即将人的各种心理活动或精神活动如感觉、运动、思维等,理解为就是人的物质的神经组织的功能活动,从而将意识或精神纳入生理学的研究领域。这就是无论历史上还是现实中在接受过严格的自然科学传统训练的生理学家之间普遍流行并被坚持的一个理论构思。这一构思在理论上的成熟化,就意识或精神这一实质上构成了哲学前提的论题而言,必将否定哲学的权威性并取而代之。

在自然科学体系中,生理学经历了艰难曲折的发展过程,波林曾对此进行过广泛的考察,到19世纪三四十年代,生理学已经发展成为一门较为成熟的实验科学,而且德国在这一领域处于世界的领先地位。从某种意义上说,实验生理学在19世纪上半叶的渐趋成熟,特别是有关神经生理学、脑的结构与机能和感官生理学的研究及其发展,直接导致了科学心理学亦即实验心理学的诞生。关于实验生理学和实验心理学之间的这种过渡关系,波林曾提出了一个隐含重大理论意义的历史事实。19世纪上半叶的生理学多以动物实验为主要手段,这就决定了运动生理学先于感觉生理学。这个时期关于感觉现象的研究,多以感觉器的物理学为对象。与此同时,虽然生理学家不易处理感觉的问题,因为这一时期的研究没有机械的记录器可以构筑一个动物的感觉神经的终端,但他们在自己身内却有可以接触到的直接经验,因而此类研究与心理学的关系更加密切的部分便采用了一种非正式的内省法。这种缺乏批判性的内省法若能产生任何其他科学家都易于证明的结果,我们便不必将此法精益求精。也不必子此法以一名称,更不必提出现代行为学所提出的唯我主义的问题,尽管学者完成了这些种种观察。可却没有对于其中一个因素即经验的性质作批判性的讨论。

学科知识论文篇6

On the Shift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Science from Knowledge

Education to Science and Culture Education

TU Jianhua

(School of Marxism, Hu'nan City University, Yiyang, Hu'nan 413000)

Abstrac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n the sight of knowledge and culture, there is imparting knowledge and understanding of knowledge, access to tools and the ability to get the differenc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 is a scientific culture, should oppose mere indoctrination, attention combination of theory and practice.

Key words knowledge; culture; instill; practice

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程教学问题,在教育理论界争论很大,是教学实践难题。分歧主要集中在课程教学方法的运用上,实质是对这个课程的质性理解的差异。把思想政治理论课看作知识还是文化,是信仰文化还是科学文化,直接影响到教学方法论及其具体方法。因此,思想政治理论课程教学的改革问题,从根本上说就是要厘清知识与文化的差异、信仰文化与科学文化的差异问题。

1 思想政治理论课的知识与文化双重视角

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知识视角与文化视角是一种客观的存在,但是长期以来,我们更认同知识的视角,因而把思想政治理论课程当作知识课程传授。知识,是指对自然和社会的规律性认识。在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领域里,不论是哲学这样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及思维发展的概括和总结,还是道德法律修养这样的人文社会成果,都是以知识形式出现的。在知识范畴内谈思想政治理论,就是假定其为真、是科学和真理的同义词,因而是应该无条件接受的,由此生发的方法就知识灌输、牢固记忆和考试检验。学生获得这样的知识以后,应当坚信不疑。但是,在实效上,则往往造成知识与思想的脱节,学生获得的是一种知识、一些观点,这些知识可以与思想无关,甚至往往与思想无关。何以如此,因为在知识教育的同时,我们忽视了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文化视角。

文化,是人类创造的物质和精神财富的总和。文化可分为形上和形下两个层面,其形下者大致包括知识(理论)、制度和器物(技术)三个领域,其形上者为精神、理念和价值观。在这里,精神、理念和价值观的形而上决定着知识、制度和器物等形而下,在文化中处在灵魂地位。

文化与知识的关系是整体与局部的关系。知识教育把知识作为教育的内容、把教师作为传授知识的主体,把知识授受作为教育的目的。文化教育则以知识为标、以人为本,让学生在人文氛围里获得对知识的理解、感受知识的魅力、成为有知识有情感的创造者。

人文学者很早就看到了知识与文化视角的差异性,由此获得关于两种视角对于教育的不同影响,认为“知识教育是一种以知识为本的教育,其理论基础是狭隘知识论的教育观和科学观。随着科学观从知识论向文化论的转变,教育观也面临着重大转变。新的教育观倡导一种真正以人为本的教育,即文化教育。从知识教育向文化教育的转变,将不仅有助于从根本上走出知识教育及其应试教育的困境,而且还为素质教育和创新教育开辟了充满希望的未来”。①

怀特海指出:“我们要造就的是既有文化又掌握专门知识的人才。专业知识为他们奠定起步的基础,而文化则像哲学和艺术一样将他们引向深奥高远之境。”②马克斯・韦伯针对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实证主义方法论传统,提出了人文主义的“理解的方法”。人文主义的文化教育观点,是后现代重要的教育理念,为思政教育的文化教育学研究提供了理论支持。

2 信仰文化视角下灌输教育的偏颇

文化是一个十分杂芜的系统,如上所述,其形上者就包括了精神、理念和价值观,笼统地在文化视阈谈思想政治理论,就会泥沙俱下,良莠杂陈,不仅老师可以胡言乱语,而且学生可以胡思乱想,这是最危险的。

这种危险性不是杜撰的臆想,而是现实的问题,其表现突出者,是把高校思想政治理论当作信仰教育的观点。

信仰和科学是有严格分界的,我们在文学的语境谈信仰,如电视剧《潜伏》、《悬崖》中主人公说的那样,他们之所以出生入死,是因为有“信仰”,但是,在哲学和科学语境谈信仰,就已经涉及到了真理问题,即所谓信仰既可以为真,也可以为假,可以是甚至迷信,也可以是科学理论和信念。因此,笼统说信仰,把思想政治理论当作一般信仰对待的文化视角,是一种模糊的思想路线。在这样的路线下,必然造成偏颇的教学方法。

灌输,就是信仰观念下的思想政治理论课教法。站在灌输的立场上,思想政治理论教学讲究课程的知识性、政治性和老师的主导性,讲授是主要教学形式,逻辑和经验是基本论证方法,授受知识是教学目的。灌输是应试教育的基本形式。这个方法的根本出发点就在信仰观。如刘芳认为,《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见》下发,特别是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05 方案”实施以来,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有“三个转化”,其中,“在教学目标上”,是“从知识传授、政策宣讲向信仰教育的转化”,③更早一些时候,杜君就提出了这样的观点,④近至2013年,周文华在《思想教育研究》发文,重复了这样的观点,⑤仿佛把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程作为信仰教育已成共识。

信仰问题讲究无条件信赖和无原则的仰慕,把思想政治理论课程从知识向信仰的转变,不仅是复古,更是一种世界观上的倒退。由于信仰不需要实证、不需要逻辑与科学理论,因此不仅内在紧张、不能自恰,而且外部抵触、无法通融。在信仰观点下灌输,思想政治理论课就难免被认为“洗脑”。而科学是可以实证的。

3 科学文化是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实质

诚然,马克思主义不排斥信仰,也不排斥灌输。但是,信仰和灌输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马克思主义首先是一种科学。马克思主义虽然产生并存在于信仰氛围之中,其对理想世界的憧憬和召唤也充满信仰意味,但是,马克思主义首先是科学。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指出,“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历史可以从两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自然史,即所谓自然科学,我们在这里不谈;我们需要深入研究的是人类史,因为几乎整个意识形态不是曲解人类史,就是完全撇开人类史。意识形态本身只不过是这一历史的一个方面。”⑥马克思没有表白自己的理论为哲学,但他认为自己正是在研究并构建“历史科学”。正是基于此,我们在表述马克思主义的时候,要重视其科学的属性,避免与一类理论等量齐观。今天的学者正是这样做的,在一般能够用别的词汇代替的时候,他们是不用“信仰”这个词汇的,更早的时候,就用信念、理想或崇高理想。虽然信仰和信念的相同处也不少,但毕竟学者有把马克思主义与信仰区别对待的自觉。就算一定要体现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性、体现马克思主义信仰与科学的辩证统一性,我们也必须使用“科学信仰”这样概念。科学信仰,就其本质来说不是信仰的,而是科学的。与此相适应,对于科学理论的传播,就不能是简单的灌输。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不忌讳“灌输”的概念。在《德法年鉴》一书中,马克思把工人阶级掌握科学理论的灌输过程比喻为思想的闪电射向人民的园地,他认为,灌输使无产阶级获得“精神武器”,是实现人类解放的一条必然途径。恩格斯在《新道德世界》一文中也表述了灌输的思想,他在文中提到画家许希纳尔描绘西里西亚织工的一幅画,认为这幅画“从宣传社会主义”的角度看,“给不少人灌输了社会主义的思想”。列宁在《怎么办?》更明确指出:“工人本来也不可能有社会民主主义的意识。这种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进去。”但是这些灌输的前提是这个理论的科学性而不是宗教性。

马克思认为唯一的科学就是历史科学,这是与他的实证主义态度相一致的。从马克思主义的来源,我们能找到马克思实证主义思想的脉络。马克思曾经受到圣西门空想社会主义的影响。圣西门的秘书孔德,正是实证主义哲学的鼻祖。和孔德一样,马克思从圣西门出发也走到了实证主义,同途同归。

马克思主义是科学而不是通常所说的信仰。但是信仰这个不明确的文化概念在我们的脑海里太过深刻,在我们的语言里太过习惯,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学者虽然实际上没有把马克思主义与一般信仰混同,但却仍然要把思想政治理论采取信仰教育姿态的原因。

解决这个认识上的误差、表述上的含混,早有规范的文本。在习惯上,我们的学术语境将马克思主义并由此扩展到整个思想政治理论教育,我们使用“信念”一词,如共产主义信念。考虑到人们的语言习惯一定要用“信仰”时,要在“信仰”前缀“科学”,使之为“科学信仰”。如此,在文化视阈的思想政治理论课,就不仅是文化的,而且是科学文化的。

把思想政治理论课看做科学文化,不单是一个称谓的问题,更重要的,它影响到我们的思想政治理论教育方法。那就是科学的方法。

站在科学立场,思想政治理论教育既不应该是技术性的知识传授,也不应该是信仰意义的理论灌输,而应该是从传授、到理解,从理论、到实践的系统的科学方法。这就是 “05 方案”以来高校思想政治理论教学改革的理论依据所在。在这一轮改革中,实践被放到了重要的位置。因为科学理论不仅来源于实践,而且需要在实践中发展。

基金项目:中共湖南省委教育工委、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领导小组、湖南省教育厅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课题“文化视阈的思想政治理论课程教学方法改革研究”,批准号:13C23

注释

① 孟建伟.从知识教育到文化教育――论教育观的转变[J].教育研究,2001(1).

② [英]怀特海著.教育的目的[M].徐汝舟,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2002(1).

③ 刘芳.论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育教学的“三个转化”[J].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11(12).

学科知识论文篇7

目前音乐专业学生在撰写论文时搜集文献的途径一般以图书馆藏书和网络资源为主。相对于图书馆中书籍类的文献来说,网络上的文献资源更加多元多样,但其中也不乏谬误和糟粕之说,因此鉴别网络文献真伪以及针对选题筛选可用材料也是音乐专业《论文写作》课程中应当授予学生的重要内容。目前常用之网络文献资料较多,如CNKI中国期刊网全文数据库(即中国知网)、中文科技期刊全文数据库(即维普资讯网)、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超星数字图书馆等等,皆可从中获得相关学术期刊论文、硕博论文、会议纪要、年鉴等作为可靠的文献参考。

二、历史研究奠基础

恩格斯曾说过“我们根本没想到要怀疑或轻视‘历史的启示’;历史就是我们的一切”。了解任何事物之基础,就是想要明了其历史,音乐也不例外。对于音乐专业的本科生来说,在其必修课程里安排的中国音乐史、西方音乐史(或欧洲音乐史)等史学类课程都是与历史音乐学密切相关的,是音乐学学科中关涉历史研究领域的重要基础内容。在音乐专业毕业论文中单纯的阐述某一音乐现象或某一乐种历史的研究算是最初级的追源溯流,对于学生来说掌握一定程度的相关历史便可完成。然而,若上升至对某一音乐历史的研究,则不但需要熟悉历史,更要掌握音乐史学的基本研究方法与步骤,包括对前人已有研究的分析与总结;对史料搜集整理与辨析使用的能力;对史学研究状况的通达与展望等。

此外,与音乐历史有关的音乐考古学、音乐图像学等也对研究历史有极大的帮助。利用考古学的学科知识对与音乐相关的实物史料进行研究这是音乐考古学和音乐图像学的基础工作,可以认为是历史音乐学中的一个范畴。东方音乐也好,西方音乐也罢,乃至世界其他地区、国家、民族的音乐,都或多或少留存下相关的实物材料,即经历了历史淘涤留存至今的一切与音乐有关的遗物或者遗迹。这些埋藏在地下若干年的古物,经过考古学家的发现与挖掘,在音乐学家的辨析与整理后得以重见天日,像当代世人展现出古代人类社会中音乐的面貌,比如墓穴中挖掘出来的古代乐器、棺椁中的生活用具,再比如石壁上绘述音乐的壁画、雕刻,亦或是图书馆、博物馆中收藏的乐谱等,对于历史音乐学的研究来说皆是重要的实物史料。

三、学科交叉助认知

在音乐学学科分支中有不少是与其他学科领域交叉授粉的。其中有的涉及自然科学,有的涉及人文科学;有的涉及社会科学,有的涉及精神科学。

一般认为自然科学是增加人们对所生活的整个自然界的认知、总结众多自然规律从而引导人们更好的认识世界本质的学科知识。当自然科学类学科与音乐学交叉授粉后,就形成了诸如音乐音响学、音乐心理学、音乐生理学等分支学科。作为音乐专业的学生来说,在选题时关注与自然科学相关的内容是有一定难度的。若要展开此类研究,必须要具备一定程度的相关自然科学的学科知识,比如物理学、解剖学、数学等,这也是较少有音乐学本科毕业生倾向此类选题的主要原因。但是这些有关音乐的自然科学基础和原理知识也有助于音乐专业的学生更好的认知音乐的本质。比如音乐音响学有助于音乐专业学生从本质上了解体鸣乐器、气鸣乐器、弦鸣乐器、膜鸣乐器甚至电鸣乐器的发声原理,从而在演奏时有更好的感受和领悟。再如音乐生理学、音乐心理学则有利于学生认识人体发声的原理以及大脑接受音乐的感知过程。这些自然科学的学科知识对于音乐专业学生不但在实践中起到引导的作用,在论文写作中也会有所帮助。

音乐学学科中还有一些是与人文科学、社会科学、精神科学密切相关的分支学科。这些边缘学科有的是从哲学角度探究音乐的内容和本质,如音乐美学;有的是研究社会与音乐关系的,如音乐社会学;还有的是以实地的田野调查为基础,挖掘世界各民族传统音乐存在与发展的,如民族音乐学等等。这些交叉学科的学科知识是音乐专业学生撰写论文时极大的理论支柱。不但引导了学生的选题方向,更促进了学生理论研究的深度。在思考和撰写论文时,若能准确结合这些学科的知识,则更有助于学生把握论点,充实论据,提高论证的说服力。

四、结语

音乐专业教学中的《论文写作》课程是专门针对各院校音乐专业学生开设的,因此在传授基础写作技巧的同时,更应当紧密的结合音乐学各学科知识,突出该专业特色与亮点,引导学生选题和撰写。音乐学学科范畴极宽泛,在实际的理论研究中与其他学科交叉的情况也较多,这也是音乐学理论研究不断拓展和创新的体现。

学科知识论文篇8

知识经济是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在1997年的一份报告中首次提出的新概念,其内涵是指建立知识和信息的生产、分配和使用之上的经济。学界通常把上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的经济发展状况归纳成知识经济,即持续高增长,低通胀,科技进步快速,经济效率提高,全球配置资源的一种经济形态,目前已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主流形态和运行模式,这对中国经济的运行提出一个严峻的挑战。中国经济从上一次宏观调控实现了“软着陆”以后,以制造业为龙头的经济增长十分迅速,已经被国际称为“世界工厂”。在GDP总量迅速庞大的同时,中国经济在宏观运行层面上的不平衡、不科学等弊端逐一显露,除了东西部差距、城乡差距之类的缺陷外,在资源的投入产出上严重不平衡也成为阻碍中国经济健康发展的致命伤:中国消耗了全世界25的钢铁、30的原煤、40的水泥;去年进口了9000万吨原油,今年将进口1亿吨以上,对石油进口依赖率正逼进危险的临界线(50),但如此之大的资源和能源消耗,产出的GDP却不成比例,投入产出率只占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几十分之一。近年来,我国原煤和电能等能源消耗的增幅明显高于GDP的增速,消耗弹性系数呈不断扩大趋势。按照我国GDP增长速度和目前能源消耗弹性系数增长的速度推算,我国未来对原煤、原油、电的消耗量基本上每5年增加一倍,这么高的能源消费,不仅资源不能满足,生态环境也不能承受。

低水平、粗放的生产方式带来了中国生态环境的不断恶化:黄河充斥泥沙、时常断流;长江水质恶化、含沙量增加;中西部土壤沙化严重、空气质量下降,除了生产力水平和科技水平低下外,中国经济缺乏科学发展观的指导,已成为阻碍可持续发展的最大症结,这种趋势与知识经济时代的要求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必须从根本上加以改变。

党的十六大把中国经济长期发展的问题落到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上,提出以科学发展观指导经济工作,实现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目标,这是十分正确的,我个人认为,这是使中国经济适应知识经济时代要求的一条正确的道路。

中国的经济发展,正面临着一个新的战略机遇期,来自知识经济两大基石的全球信息化和经济一体化、来自世界产业结构大调整和世界市场要素的重新配置、来自亚洲经济的新一轮发展,为中国经济进入新的起飞期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环境,而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的统筹城乡发展、统筹地区发展、统筹经济社会发展、统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统筹国内发展和对外开发的要求,则是为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给出了科学的指导思想。我坚信,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中国经济将提高运行质量,继续迅速而健康发展,成为全球经济的发动机。

学科知识论文篇9

科学生活的人文缺失,显然同当代流行的并占统治地位的知识论的科学观和科学哲学密切相关。

所谓知识论的科学观,就是用知识论的观点来理解科学,将科学看做是一种与生命个体无关的纯粹客观的知识,而不是用文化论的观点来理解科学,将科学看做是一种由无数生命个体创造的文化。知识只是这种文化的结晶。于是,它所关注的往往只是科学的实证性、逻辑性和分析性,而大大忽视了科学的思想性、创造性和人文性。因此,建立在这种科学观基础之上的科学哲学必然是一种实证哲学、逻辑哲学或分析哲学,必然同生命哲学、诗性哲学或人文哲学无关,因而也必然同人文化的科学生活或科学生活的人文化这一主题无关。

知识论的科学观和科学哲学的最大问题在于:它不是从文化论的广阔视野中来理解科学及其知识,而是从知识论的狭隘视野中来理解科学及其知识,即切断科学的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来理解科学,切断知识的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来理解知识,于是,知识变成了科学最根本的东西,而创造科学及其知识的入、文化和生命变成了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因此,从根本上说,这是一种以知识为中心或以知识为本的科学观和科学哲学,而不是以人为中心或以人为本的科学观和科学哲学。

这种科学观和科学哲学的后果是,科学与文化的分离,科学与生命的分离,科学世界与人文世界的分离。于是,科学与人文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艺术同人、文化和生命息息相关,它源于生活并且离不开活生生的生活,以至致艺术即人文、生命和生活:相反,科学似乎同人、文化和生命无关,它并非来自生活,并且可以脱离活生生的生活,以至科学即逻辑、实证和“真的经验命题的体系”。

这样一来,科学仿佛变成了脱离人和文化母体的客观存在,变成了脱离生命的逻辑抽象:科学家似乎只是关于逻辑和实证的机器,没有内在的精神世界,也不需要有这种精神世界;哲学家无须关注作为科学命脉的人、文化和生命,只须关注其命题有无意义。由此可见,这种知识论的科学观和科学哲学,是导致科学生活人文缺失的重要根源。

工具论的偏颇

科学生活的人文缺失,也同当代流行的并占统治地位的工具论的科学观和科学价值观密切相关。

所谓工具论的科学观,就是用工具论的观点来理解科学,将科学看做是一种与生命个体无关的纯粹外在的工具,而不是用文化论的观点来理解科学,将科学看做是对大多数生命个体有着深切意义的文化,工具性只是这种文化的诸多功能和价值之一。于是。它所关注的往往只是科学的技术价值、经济价值和功利价值,而大大忽视了科学的思想价值、精神价值和人文价值。

工具论的科学观和科学价值观的最大问题在于:它同样不是从文化论的广阔视野中来理解科学及其价值,即将科学看做是人类的历史的文化活动,看做是人创造的文化,这种文化既有其内在的目的、意义和价值,又有其外在的目的、意义和价值,而工具性只是诸多外在的目的、意义和价值之一。

如果说,在知识论的科学观和科学哲学那里,似乎还保留着某些“为科学而科学”、“为知识而知识”的文化气息和文化色彩的话,那么,在工具论的科学观和科学价值观那里,连这些文化气息和文化色彩也已经荡然无存。这种科学观和科学价值观的后果是,进一步加剧科学与文化的分离,科学与生命的分离,科学世界与人文世界的分离。如果说,知识论的科学观和科学哲学倾向于将科学归结为与入、文化和生命无关的“真的经验命题的体系”的话,那么,工具论的科学观和科学价值观则更进一步将科学归结为与人、文和生命无关的外在世界的工具。如果说,前者从知识的角度将人类文化切割成科学(认识)与人文(体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话,那么,后者则从工具的角度进一步强化了这两个世界的区分:似乎科学世界是一个纯粹客观的技术世界,而人文世界则是一个纯粹主观的精神世界。

他们的共同点是:二者都从根本上切断了科学的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不同点是:前者基本上将科学看做知识理性的世界,而后者则基本上将科学看做工具理性的世界。这样一来,科学仿佛变成脱离人和文化的客观存在,变成了脱离生命的逻辑工具;在这个工具理性的世界中,不仅知识是一种工具,而且创造知识的人也变成了一种工具。于是,培根所说的科学“雇佣化的”毛病不仅难以克服,反而被大大强化了。

由此可见,这种工具论的科学观和科学价值观,也是导致科学生活人文缺失的重要根源。

科学的人文本性

为什么对艺术和科学的理解有如此之大的反差呢?关键是,人们对科学的理解,往往从科学的最终成果及其效用出发来理解科学。于是,得出知识论和工具论的结论。

如果超越知识论和工具论的狭隘视野,同样将科学看做人的一种生存方式或生活方式,从科学的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出发来理解科学,那么,我们就会惊奇地发现,如同艺术一样。科学也有其深刻的人文本性。因此,科学生活的人文化对科学来说是何等重要,以至它就是科学的生命。

人为什么要从事科学?其动因是什么?许多西方学者往往归因于好奇心。虽然这种概括已触及到了科学的人性,但未免过于简单和浅显。

爱因斯坦曾经对“探索的动机”作过较为全面而深刻的阐述。他认为,在科学的殿堂里有两类人:一类是为了娱乐,从中寻求“超乎常人的智力上的”,“生动活泼的经验和雄心壮志的满足”:另一类人则是为了“纯粹功利的目的”。然而,这两类人还不是科学的中坚力量。光靠他们,科学就根本不会存在,正如只有蔓草就不会有森林一样。

那么,科学的中坚力量是哪些人呢?爱因斯坦说,“他们大多数是相当怪癖、沉默寡言和孤独的人。”这些人极富有个性,彼此很不一样,而不像前两类人往往彼此非常相似。

他们对科学怀着两种动机:一种是“消极的动机”;另一种是“积极的动机”。

从爱因斯坦的阐述中,我们不难领悟科学的人文本性以及科学生活人文化的最深刻的涵义。其一,科学同艺术一样,从根本上说也是人的一种生存方式或生活方式。其二,选择科学的生存方式或生活方式,如同选择艺术的生存方式或生活方式一样,在本质上是一种精神的和文化的选择,而不是一种物质的和功利的选择。其三,科学的生存方式或生活方式,如同艺术的生存方式或生活方式一样,其人文意义并非是肤浅的,而是深刻的,都直达生命之根。总之,正是在生命

的最深处,我们看到了科学最深刻的人文动力和目的。看到了科学最深刻的人文意义和价值;也正是在生命的最深处,我们看到了科学的生命同科学家的生命的融合,看到了科学的意义和价值同科学家的意义和价值的融合。

科学生活的人文复归

虽然从生存论、文化论和生命哲学的观点来理解科学也只是一个视角和维度,并不能以此来替代别的视角和维度,例如对科学的知识论和工具论的理解,但是,应当看到,这是理解科学的一个新的视角和维度,而且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视角和维度,它比别的诸如知识论和工具论的视角和维度要深刻得多,并更具有根本性的意义。

因为这个视角和维度关注的是科学的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关注的是科学内在的生命,关注的是科学的殿堂能够得以建造、确立和完善的根基,而知识论和工具论的视角和维度则往往从根本上切断了科学的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对科学的理解仅仅分别停留于其外在的形式和外在的价值层面。这种理解科学的新视角和新维度,有着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

从理论上看。其一,有助于突破并超越知识论的科学观和科学哲学的狭隘视野,将对科学的理解从知识延伸、拓展至整个科学文化,特别是深入探究科学及其知识的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从而揭示科学的人文根源和人文本性,揭示隐藏在规范认识论、方法论和理论知识深层的生存论、文化论和生命哲学的意蕴。

这种新视角和新维度蕴含着一种新的科学哲学观。这种新的科学哲学观强调,既要重视对科学的外在形式的研究,更要重视对科学的内在生命的研究,特别是研究二者之间的深刻关联,揭示科学及其知识的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从而构建一种新的科学哲学,实现生存论和知识论之间的有机结合。其二,有助于突破并超越工具论的科学观和科学价值观的狭隘视野,将对科学的理解从有用的知识和工具延伸、拓展至整个科学文化,对科学的价值理解从_T具价值延伸、拓展至整个科学文化的价值,特别是深入研究科学及其知识的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从而揭示科学的人文根源和人文本性,揭示被科学的外在动力、目的、意义和价值所掩盖的科学的内在动力、目的、意义和价值。

从实践上看,这种新视角和新维度揭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现实问题,那就是科学生活的人文化问题。既然科学有其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有其人文本性,那么,科学生活就应当最大限度地切近其文化之根和生命之根,切近其人文本性,因而应当最大限度地加以人文化。

学科知识论文篇10

    (一)二战后科学霸权地位的确立、“大科学”观念的形成和“反文化运动”的兴起是科学知识社会学(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ledge)产生的时代背景

    20世纪的历史文化史有一种十分吊诡的现象,即作为人类文明象征的现代科学受到了文明社会的怀疑和批判。科学在理论和应用上所取得的迅速而广泛的进步,不断强化了人类自启蒙运动以来根深蒂固的科学主义信念,科学唯我独尊的霸权地位得以确立。“大科学”( big science)观念也随普赖斯《小科学,大科学》(1963)的发表而日益深人人心。然而,在经历了20世纪20年代的大萧条、两次世界大战、核军备竞赛及环境和生态危机后,科学之剑的“双刃性”已为人们充分体会。人文学界在20世纪60年起了“反文化运动”,支持与科学共同体普遍主义立场相对立的价值与精神,两种文化(人文文化与科学文化)的对立由此形成。人文学者认为科学并不是理性的解放力量,而是被广泛的教条所限制,或被福柯表达为一种等价于权力的知识系统。这种对“文化霸权”的批判促使人们注重对知识与社会相互关系的研究。

    (二)知识社会学、维特根斯坦后期哲学和科学社会学是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思想渊源,库恩的相对主义是其理论来源

    1.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思想渊源。19世纪德国图宾根学派的“教会编年史”认为应把正统与非正统思想都给予中肯对待,这可视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最早渊源。知识社会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确立于20世纪20年代,马克思、舍勒、曼海姆、默顿等是其先驱。马克思“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思想是“知识社会决定论”的由来,并为它给出了一条基本原理:所有知识都是由社会决定的。因此“马克思主义成了知识社会学的风暴中心”。

    知识社会学研究的早期代表迪尔凯姆(e.durkheim)“从科学中获得的概念与完全从集体中获得的权威概念只有程度上的差别”的观点为科学知识社会学提供了启示和灵感。“知识社会学”是由舍勒(m. scheler)首先在((知识社会学问题》一文中正式提出的。对舍勒来说,知识本身永远是集体的产物。舍勒对自然科学知识的至尊地位提出了挑战,对两种文化间的歧视现象表示强烈不满。而曼海姆(k.  mannheim)则强调知识与社会间的互动关系,认为知识不仅取决于人们的社会地位、身份及阶级利益,且根植于特定的文化类型中;历史与社会环境的急剧变化和动态性质是知识社会学研究的主题。曼氏的观点接近于“反身性原则”,表明了构成知识信念的是社会而非个人,知识是群体互动和社会协商的产物。他试图突破传统的知识划界,打破实证主义与人文主义长期对峙的局面而代之以相对主义面孔。这种相对主义研究纲领有向自然科学领地进行边际扩展的倾向,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兴起奠定了思想基础。

    晚年的维特根斯坦(l.  wittgenstein)开始对自然科学知识享有免于社会学研究的特权提出异议,明确表示了对科学知识普遍一致性的怀疑。维氏引人“语言游戏说”和“家族相似性”概念,认为知识就其本性而言是社会的;社会相对于个体来说具有优先性;个体行为和信仰可视作自然现象。维氏对事物的刻画、描述与分析,均渗透着社会学特征,为强纲领的提出提供了一个可借鉴的支持。

    默顿(r.  merton)对早期知识社会学进行了较早也较成功的概念化处理。他利用经验分析方法证明了科学作为一种社会建制是怎样受到以新教育为标志的特殊价值关系的培育而出现的,以及科学对于当时社会利益的应答,明确了一个把科学与社会结合起来的新方向,成为科学社会学的纲领性文件。默顿科学社会学以宏观社会学方法发展出对科学事业的社会建制研究,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社会学转向”( the sociological turn)奠定了学科研究框架。

    2.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来源。库恩(t.kuhn)在((科学革命的结构》(1962)中阐明了历史  一相对主义观点:科学发展分为常规科学和科学革命两阶段。科学发展是不连续的,是在“范式”内部从事“解谜”活动的常规科学和“范式转移”的科学革命二者交替的结果;科学活动是由科学共同体所选择的范式决定的,这种选择是非理性或反理性的突变;“范式”间具有“不可通约性”。“范式”及“不可通约性”对科学的“客观性”、“理性”形成了真正的挑战,促使了相对主义的兴起,打开了用社会原因说明科学的方便之门,为科学知识社会学最终形成提供了直接理论支持。

    20世纪70年代初以巴恩斯和布鲁尔为首的英国爱丁堡学派顺应时代潮流,通过对知识社会学的深刻研究,对维氏哲学和科学社会学的批判与反思,在广泛汲取库恩思想基础上建立了科学知识社会学。

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代际演进

    (一)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布鲁尔(d. bloor)、巴恩斯(b. barnes)和柯林斯(h. collins)等为代表的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以“强纲领”( strong program)为指导纲领,从宏观视角和相对主义立场出发考察了科学的合理性,强调科学评价中的情景和偶然因素,提倡怀疑主义,以消解科学理性的合法地位。其主要任务是将科学知识与社会因素连接起来,通过贯彻相对主义强纲领揭示科学知识的社会性质,力图打破传统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的二分观念,把社会学方法贯彻到底。他们坚信经验知识是渗透理论的,而理论又受制于科学共同体所遵奉的特定范式;科学内蕴了社会性本质。这些信念围绕着知识的社会性纬度或轴心,遵循历史主义科学观的后现代取向,把科学观推进到了更加激进的相对主义立场和更为极端的非理性主义态势,使后现代科学观随“社会学转向”而发生深刻的演变。

    在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代表作如布鲁尔的《知识与社会意象》、巴恩斯的《科学知识与社会学理论》、柯林斯的《改变秩序》中,学者们强调相对主义在经验上是有效的,其特征为:强调知识内容的社会决定性和历史依赖性,否定知识的普遍性和客观真理性;科学知识是社会建构的产物,具有地方性和建构性;否认经验证据是理论选择的标准,理论选择是科学家间磋商、解释和争论的社会过程;有意混淆事物间的界限,否定事物间的区别和对立;用文化中的非理性方法否定科学中的理性方法。理性、客观性和真理最终被归结为具体的社会文化群体通常所采取和执行的有局限性的社会文化规范。

    爱丁堡学派和巴斯学派是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主要学派。布鲁尔的“强纲领”和巴恩斯的“利益分析模型”奠定了爱丁堡学派的基础。在《知识与社会意象》(1976)中布鲁尔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研究制定的“强纲领”具有四条原则:(1)因果性(causality)。能导使信念或知识诸状态的条件都应是因果性的。(2)无偏见性(impartiality)。不论真或假,合理性或非合理性,成功或失败,都要公正地加以同样对待,这些相悖的两个方面都得到相应的证明。(3)对称性(symmetry )。在说明的样式上要求是对称的,同样的原因应同时能解释真实的和虚假的信念。(4)反身性(reflexivity)。原则上它们的解释模式能应用于社会学本身。而巴恩斯则从解释学纬度积极建构其“利益分析模型”。他认为“利益”不仅包括广泛的社会背景因素(如经济、政治的冲突)、一般文化取向(如意识形态),还包括科学共同体内部的特殊条件(如专业或学派),强调特定的科学事件和科学行动可依卷人方的特殊利益得到较好说明。说明重点集中于有关知识信念产生的条件上,任何时候社会原因都应被考虑且为决定性因素,广泛的社会利益与科学主张间存在内在关联。因此,科学知识是在利益驱动下得以建构的社会产品,应置于社会学研究中,服从社会学因果分析。

    以柯林斯为主帅的巴斯学派,采用微观社会学的观察与访谈法,将注意力放在争论结束的机制上。柯林斯等人提出并采用经验相对主义纲领作为争论研究策略,即从科学实践本身出发对科学家的理论和信念做相对主义说明,以表明不存在“跨文化的理性标准”。他引人“涵文化模型”进一步说明各种社会因素是如何影响科学家的态度及如何使科学家达成一致意见的。根据这一模型,实验知识的传递是一种文化传递,它依靠科学家间成功的、非正式的、个人的交流;科学争论是“社会和物质的支持网络在控制上的冲突”,是少数知名科学领导人组成的“核心组”(core-set)的磋商过程。经验相对主义纲领促使其他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对争论结束机制和微观研究方法给予必要关注,为技术的社会建构研究直接提供了示范性工作。

(二)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拉图尔(b. latour)、塞蒂纳(k. cetina)、伍尔加(s. woolgar)和卡龙(m. callon)等为代表的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以社会建构论(socialconstructivism)为指导纲领,从经验主义和与境主义的微观视角出发,通过对处于科学核心地带的实验室进行田野式考察,揭示了实验室生活如何集中体现现代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特征;提出了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研究纲领—“实验室研究”( laboratory studies)及“行动者网络”理论( acto:—network theory,简称ant )。他们抓住科学实践的行动本质,把握住大科学时代中科学知识产生过程之即时(real-time )、现场(in-site)和动态(dynamic)的特征,说明了科学知识的具体内容是依赖于社会过程的,科学观察是负载理论的,科学知识是负载利益、文化、实践与情景的。在科学研究“社会学转向”基础上发动了“人类学和文化转向”( the   anthropological  &  cultureturn),开启了后现代科学元勘的实践研究方向。

    在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代表作如《实验室生活》和《制造知识》中,学者们揭示了科学知识为人们所忽视的一面,即社会性方面和科学家利一学工作日常的、真实的生活情景,体现了社会建构论的本质意涵:科学知识是人类的创造,是用可以得到的材料和文化资源制造的,而不仅仅是对预先给定的、独立于人类活动自然秩序的解释;某些领域的知识是我们社会实践和社会制度的产物,或是相关社会群体互动和协商的结果,核心是将科学知识内容与社会因素建立因果联系,否认自然在知识中的作用,科学知识不是已有知识的理性、逻辑延伸,而是不同社会、文化、历史过程的偶然产物。涉及的主要是认知相对主义,目的是解构科学理论的逻辑结构、客观逻辑方法和实验在检验真理时的权威地位。

巴黎学派和柏林学派是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主要流派。拉图尔与伍尔加合著的《实验室生活》(1979)的出版奠定了巴黎学派的基础。在20世纪80年代,拉图尔又与卡龙合作倡导“行动者网络”理论,自此巴黎学派正式成立。拉图尔的研究主旨和学术兴趣集中于“事实是怎样在实验室里被建构出来的,社会学家是怎样说明这种建构,事实建构与说明建构间的区别又是什么(如果有的话)”,目的在于揭示科学的神秘性和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性本质即科学事实作为人为的结果,其外在性或客观性只是实践建构的产物。他应用人类学田野调查法(field investigation)对“索尔克研究所”( salk institution)进行研究,通过参与式日常观察和正式或非正式访谈,证明了“科学事实是社会建构出来的”。柏林学派的女学者塞蒂纳认为科学实验是一种认识论文化(epistemiccultures),科学研究中存在资源要素分配,在实验室中不同科学家间体现了一种交换关系,如实验室领导和实验科学家间的互惠互利关系,表明了社会是科学活动可行的真正基础和深层原因。

    受赫丝(hess)和后现代思想影响,卡龙首先提出对社会科学研究的“行动者网络”理论,拉图尔对之进行了进一步发展。通过强调科学活动的实践本质,拉图尔把科学理性的深厚基础建基于广泛的社会语境中,凸现了科学活动的人类学本质意义。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科学知识的微观研究框架与科学文化的宏观社会体制间的分野,丰富和捍卫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社会建构论,为科学与人文的辩证关系研究提供了新视角。

    (三)第三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社会学有限主义(sociological finitism)为指导纲领的新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形成于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巴恩斯、布鲁尔和亨利(johnherry )(简称bbh)是主要代表人物。bbh在《科学知识:社会学分析》(1996)中,系统阐述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基本主张,旨在倡导一种语境中的科学知识即情景知识(situated knowledge ),认为社会成分是作为一种社会背景而存在。他们在理性和相对主义的冲突中寻求一种“根植于实践的理性”,希望采取一种第三条道路为无法否认的非个人化的科学知识作主观框架介人的语境解释(explanation in context),但并不完全排斥对科学客观性的合理性辩护。科学知识社会学学术思潮由此步人了广泛而深人的“实践转向”( the practice turn)中。

    在bbh看来,有限主义解释强调分类活动的社会学利益和传统特性。从社会学角度看,分类词汇的含义不仅与其使用时的“意义”相关,且与在当前情境下所有其他词汇的含义有关。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基本含义为:(1)(分类)词汇的未来使用是开放的(open一ended)。强调分类行为的不确定性。(2)任何分类行为都具有可错性。强调分类活动中的集体判断与磋商。(3)所有分类行为都具有可改变性,集体权威贯穿于分类活动的始终。(4)每个分类词汇的连续使用是有条件的( conditioned)和相互独立的。(5)不同的分类词汇在使用上的相互联系可看作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基于此,bbh把这五原则推广到信念和范例中,通过对科学家实在论策略的社会学有限主义解释,提出了“利益和目标因果解释模型”,并将之推广到科学划界问题中。又通过对非经验知识—数学和逻辑进行社会学有限主义解释,证明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普适性。这样bbh建立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纲领体系,并对这种新纲领进行了详细论证和初步使用。

    从强纲领、社会建构论到社会学有限主义,科学知识社会学研究策略经过了微妙调整。通过比较可发现,社会学有限主义既回避了前期纲领的基本信条,又继承了其基本精神:(1)回避了受到强烈批评的强纲领原则,只字不提反身性、对称性和无偏见性,而继承和发展了因果性原则,从而建构出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工具—目标和利益因果解释模型。(2)进一步强化了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因素,为科学知识社会学未来的生存和发展提供理论资源。词汇的意义、信念和范例未来使用的开放性、不确定性、可错性和可改变性,词汇、信念和范例连续使用的背景依赖性或非独立性,以及不同词汇、信念和范例使用的有条件性,都旨在强调科学知识之偶然的、即时的、在地的(local)相对主义特性,表现了怀疑主义立场。(3)继续坚定地贯彻用经验研究的方法来论证相对主义立场,以实现科学知识社会学科学主义诉求。他们通过对较简单的科学常识(而非以往的物理学、天文学)进行社会学分析,来论证社会学有限主义的有效性和合理性。

三、反思科学知识社会学

    (一)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局限

    贯穿于科学知识社会学始终的相对主义具有明显的局限性:(1)有着不可克服的理论矛盾。巴恩斯和布鲁尔的相对主义建立在“等值假设”基础上,即“可信性”等同于“有效性”,但可信性原因的合理性若仍用相对主义方法去决定,就必须再找出合理性的可信性原因,势必导致“可信性原因”的无穷后退;科学知识社会学相对主义否认科学的理性地位,但又声称要把科学知识社会学发展为一门科学,这显然相抵触。(2)实际上是社会学主义。为强调社会因素对科学知识的影响,学者们不惜把一切因素归结为社会学因素,表现了社会学主义的野心。(3)“重经验轻理论”。主要从有关“科学事实”的个案分析人手,很少涉及理论层面。这既与其反对经验主义的态度相悖,因许多科学知识社会学代表人物如布鲁尔明确表示反对经验主义,又表现了其理论的局限性和浅薄性,因为科学既是经验的又是理性的,科学不仅包括观察和实验,还包含理论,且“观察渗透理论”,理论比经验更具有基础地位。

    强纲领在社会学意义上解构理性与非理性、正确知识与错误知识的界限,导致混淆科学与迷信、科学与伪科学的界限,对称性、无偏见性和反身性原则自身并不能实现,且“利益分析模型”是一种不对称的社会说明方法,与其自身理论相矛盾。

    社会建构论根植于西方文化尤其是德国思辨哲学传统精神和英美经验主义科学取向基础上,极易陷人西方文化原子论的、分散的、碎片式的思维方式所形成的科学与社会二元分立对决、非此即彼的思维误区。它奉行“零和”游戏逻辑,具有相对主义和非理性主义倾向,全面否定客观性、理性、可靠性与合理性,否定自然的基础地位,只强调社会因素的意义,夸大了社会偶然性因素。在实践中也遇到了挑战。

    社会学有限主义是一种情景相对主义,自身也充满了逻辑矛盾,它通过回避反身性和对称性原则,强化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因素,走经验相对主义的道路,而将强相对主义和经验研究机械地结合起来,不仅不能摆脱原有的理论困境,反而可能会加重其理论困惑和实践矛盾。因相对主义是一把“双刃剑”,作为抵制传统科学观的批判武器它无疑是有力的,但相对主义常从怀疑论开始,以历史相对性和文化多元论为依据,到放弃解构任何“客观性”和“合理性”,最后往往难以自拔地导向虚无主义的泥潭。

    (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启示意义

    强纲领以独特的研究视角阐释了实在观、真理观和合理性信念,创造性地形成了一种社会化认识论并引导人们思考:社会文化传统在评价理论的真理性和合理性中所起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科学知识的基础是多元互补的;在元科学的研究中应结束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对立和分离的历程,走向融合和统一的新时代;它打破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绝然区分的界限,把科学知识纳入社会学研究领域,展示了科学知识作为一种社会实践产品和文化形态的特点,引导人们重新审视科学在整个文化框架中的地位、科学与其他意识形态的关系,客观上影响了人们对当今科学的理解,即科学只是人类生活中的一小部分内容已成为个体的共识;为人们提供了看待科学时的一个外在、中立、客观的视角;破除了人们对科学、理性的迷信,所谓的科学及科学家的地位、身份、声誉其实是一个并不存在的“symbol"。这是科学知识社会学在社会意识层面上的最大功绩之一。

    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采用相对主义的经验研究,如实验室研究、科学争论研究和话语分析研究,对科学相对性的展示本身就是相对主义的一大成果;坚持“相对主义”—自然态度,有助于更客观地看待科学知识的产生过程,也使人们意识到“科学知识实则意味着权利和分配”;其反科学倾向可能使科学部分具有自我反省功能,更有利于科学的健康发展。

学科知识论文篇11

(一)二战后科学霸权地位的确立、“大科学”观念的形成和“反文化运动”的兴起是科学知识社会学(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ledge)产生的时代背景

20世纪的历史文化史有一种十分吊诡的现象,即作为人类文明象征的现代科学受到了文明社会的怀疑和批判。科学在理论和应用上所取得的迅速而广泛的进步,不断强化了人类自启蒙运动以来根深蒂固的科学主义信念,科学唯我独尊的霸权地位得以确立。“大科学”( Big Science)观念也随普赖斯《小科学,大科学》(1963)的发表而日益深人人心。然而,在经历了20世纪20年代的大萧条、两次世界大战、核军备竞赛及环境和生态危机后,科学之剑的“双刃性”已为人们充分体会。人文学界在20世纪60年起了“反文化运动”,支持与科学共同体普遍主义立场相对立的价值与精神,两种文化(人文文化与科学文化)的对立由此形成。人文学者认为科学并不是理性的解放力量,而是被广泛的教条所限制,或被福柯表达为一种等价于权力的知识系统。这种对“文化霸权”的批判促使人们注重对知识与社会相互关系的研究。

(二)知识社会学、维特根斯坦后期哲学和科学社会学是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思想渊源,库恩的相对主义是其理论来源

1.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思想渊源。19世纪德国图宾根学派的“教会编年史”认为应把正统与非正统思想都给予中肯对待,这可视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最早渊源。知识社会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确立于20世纪20年代,马克思、舍勒、曼海姆、默顿等是其先驱。马克思“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思想是“知识社会决定论”的由来,并为它给出了一条基本原理:所有知识都是由社会决定的。因此“马克思主义成了知识社会学的风暴中心”。

知识社会学研究的早期代表迪尔凯姆(E.Durkheim)“从科学中获得的概念与完全从集体中获得的权威概念只有程度上的差别”的观点为科学知识社会学提供了启示和灵感。“知识社会学”是由舍勒(M. Scheler)首先在((知识社会学问题》一文中正式提出的。对舍勒来说,知识本身永远是集体的产物。舍勒对自然科学知识的至尊地位提出了挑战,对两种文化间的歧视现象表示强烈不满。而曼海姆(K. Mannheim)则强调知识与社会间的互动关系,认为知识不仅取决于人们的社会地位、身份及阶级利益,且根植于特定的文化类型中;历史与社会环境的急剧变化和动态性质是知识社会学研究的主题。曼氏的观点接近于“反身性原则”,表明了构成知识信念的是社会而非个人,知识是群体互动和社会协商的产物。他试图突破传统的知识划界,打破实证主义与人文主义长期对峙的局面而代之以相对主义面孔。这种相对主义研究纲领有向自然科学领地进行边际扩展的倾向,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兴起奠定了思想基础。

晚年的维特根斯坦(L. Wittgenstein)开始对自然科学知识享有免于社会学研究的特权提出异议,明确表示了对科学知识普遍一致性的怀疑。维氏引人“语言游戏说”和“家族相似性”概念,认为知识就其本性而言是社会的;社会相对于个体来说具有优先性;个体行为和信仰可视作自然现象。维氏对事物的刻画、描述与分析,均渗透着社会学特征,为强纲领的提出提供了一个可借鉴的支持。

默顿(R. Merton)对早期知识社会学进行了较早也较成功的概念化处理。他利用经验分析方法证明了科学作为一种社会建制是怎样受到以新教育为标志的特殊价值关系的培育而出现的,以及科学对于当时社会利益的应答,明确了一个把科学与社会结合起来的新方向,成为科学社会学的纲领性文件。默顿科学社会学以宏观社会学方法发展出对科学事业的社会建制研究,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社会学转向”( the Sociological Turn)奠定了学科研究框架。

2.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来源。库恩(T.Kuhn)在((科学革命的结构》(1962)中阐明了历史 一相对主义观点:科学发展分为常规科学和科学革命两阶段。科学发展是不连续的,是在“范式”内部从事“解谜”活动的常规科学和“范式转移”的科学革命二者交替的结果;科学活动是由科学共同体所选择的范式决定的,这种选择是非理性或反理性的突变;“范式”间具有“不可通约性”。“范式”及“不可通约性”对科学的“客观性”、“理性”形成了真正的挑战,促使了相对主义的兴起,打开了用社会原因说明科学的方便之门,为科学知识社会学最终形成提供了直接理论支持。

20世纪70年代初以巴恩斯和布鲁尔为首的英国爱丁堡学派顺应时代潮流,通过对知识社会学的深刻研究,对维氏哲学和科学社会学的批判与反思,在广泛汲取库恩思想基础上建立了科学知识社会学。

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代际演进

(一)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布鲁尔(D. Bloor)、巴恩斯(B. Barnes)和柯林斯(H. Collins)等为代表的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以“强纲领”( strong program)为指导纲领,从宏观视角和相对主义立场出发考察了科学的合理性,强调科学评价中的情景和偶然因素,提倡怀疑主义,以消解科学理性的合法地位。其主要任务是将科学知识与社会因素连接起来,通过贯彻相对主义强纲领揭示科学知识的社会性质,力图打破传统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的二分观念,把社会学方法贯彻到底。他们坚信经验知识是渗透理论的,而理论又受制于科学共同体所遵奉的特定范式;科学内蕴了社会性本质。这些信念围绕着知识的社会性纬度或轴心,遵循历史主义科学观的后现代取向,把科学观推进到了更加激进的相对主义立场和更为极端的非理性主义态势,使后现代科学观随“社会学转向”而发生深刻的演变。

在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代表作如布鲁尔的《知识与社会意象》、巴恩斯的《科学知识与社会学理论》、柯林斯的《改变秩序》中,学者们强调相对主义在经验上是有效的,其特征为:强调知识内容的社会决定性和历史依赖性,否定知识的普遍性和客观真理性;科学知识是社会建构的产物,具有地方性和建构性;否认经验证据是理论选择的标准,理论选择是科学家间磋商、解释和争论的社会过程;有意混淆事物间的界限,否定事物间的区别和对立;用文化中的非理性方法否定科学中的理性方法。理性、客观性和真理最终被归结为具体的社会文化群体通常所采取和执行的有局限性的社会文化规范。

爱丁堡学派和巴斯学派是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主要学派。布鲁尔的“强纲领”和巴恩斯的“利益分析模型”奠定了爱丁堡学派的基础。在《知识与社会意象》(1976)中布鲁尔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研究制定的“强纲领”具有四条原则:(1)因果性(causality)。能导使信念或知识诸状态的条件都应是因果性的。(2)无偏见性(impartiality)。不论真或假,合理性或非合理性,成功或失败,都要公正地加以同样对待,这些相悖的两个方面都得到相应的证明。(3)对称性(symmetry )。在说明的样式上要求是对称的,同样的原因应同时能解释真实的和虚假的信念。(4)反身性(reflexivity)。原则上它们的解释模式能应用于社会学本身。而巴恩斯则从解释学纬度积极建构其“利益分析模型”。他认为“利益”不仅包括广泛的社会背景因素(如经济、政治的冲突)、一般文化取向(如意识形态),还包括科学共同体内部的特殊条件(如专业或学派),强调特定的科学事件和科学行动可依卷人方的特殊利益得到较好说明。说明重点集中于有关知识信念产生的条件上,任何时候社会原因都应被考虑且为决定性因素,广泛的社会利益与科学主张间存在内在关联。因此,科学知识是在利益驱动下得以建构的社会产品,应置于社会学研究中,服从社会学因果分析。

以柯林斯为主帅的巴斯学派,采用微观社会学的观察与访谈法,将注意力放在争论结束的机制上。柯林斯等人提出并采用经验相对主义纲领作为争论研究策略,即从科学实践本身出发对科学家的理论和信念做相对主义说明,以表明不存在“跨文化的理性标准”。他引人“涵文化模型”进一步说明各种社会因素是如何影响科学家的态度及如何使科学家达成一致意见的。根据这一模型,实验知识的传递是一种文化传递,它依靠科学家间成功的、非正式的、个人的交流;科学争论是“社会和物质的支持网络在控制上的冲突”,是少数知名科学领导人组成的“核心组”(core-set)的磋商过程。经验相对主义纲领促使其他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对争论结束机制和微观研究方法给予必要关注,为技术的社会建构研究直接提供了示范性工作。

(二)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拉图尔(B. Latour)、塞蒂纳(K. Cetina)、伍尔加(S. Woolgar)和卡龙(M. Callon)等为代表的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以社会建构论(socialconstructivism)为指导纲领,从经验主义和与境主义的微观视角出发,通过对处于科学核心地带的实验室进行田野式考察,揭示了实验室生活如何集中体现现代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特征;提出了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研究纲领—“实验室研究”( Laboratory Studies)及“行动者网络”理论( Acto:—network Theory,简称ANT )。他们抓住科学实践的行动本质,把握住大科学时代中科学知识产生过程之即时(real-time )、现场(in-site)和动态(dynamic)的特征,说明了科学知识的具体内容是依赖于社会过程的,科学观察是负载理论的,科学知识是负载利益、文化、实践与情景的。在科学研究“社会学转向”基础上发动了“人类学和文化转向”( the Anthropological & CultureTurn),开启了后现代科学元勘的实践研究方向。

在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代表作如《实验室生活》和《制造知识》中,学者们揭示了科学知识为人们所忽视的一面,即社会性方面和科学家利一学工作日常的、真实的生活情景,体现了社会建构论的本质意涵:科学知识是人类的创造,是用可以得到的材料和文化资源制造的,而不仅仅是对预先给定的、独立于人类活动自然秩序的解释;某些领域的知识是我们社会实践和社会制度的产物,或是相关社会群体互动和协商的结果,核心是将科学知识内容与社会因素建立因果联系,否认自然在知识中的作用,科学知识不是已有知识的理性、逻辑延伸,而是不同社会、文化、历史过程的偶然产物。涉及的主要是认知相对主义,目的是解构科学理论的逻辑结构、客观逻辑方法和实验在检验真理时的权威地位。

巴黎学派和柏林学派是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主要流派。拉图尔与伍尔加合著的《实验室生活》(1979)的出版奠定了巴黎学派的基础。在20世纪80年代,拉图尔又与卡龙合作倡导“行动者网络”理论,自此巴黎学派正式成立。拉图尔的研究主旨和学术兴趣集中于“事实是怎样在实验室里被建构出来的,社会学家是怎样说明这种建构,事实建构与说明建构间的区别又是什么(如果有的话)”,目的在于揭示科学的神秘性和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性本质即科学事实作为人为的结果,其外在性或客观性只是实践建构的产物。他应用人类学田野调查法(Field Investigation)对“索尔克研究所”( Salk Institution)进行研究,通过参与式日常观察和正式或非正式访谈,证明了“科学事实是社会建构出来的”。柏林学派的女学者塞蒂纳认为科学实验是一种认识论文化(epistemiccultures),科学研究中存在资源要素分配,在实验室中不同科学家间体现了一种交换关系,如实验室领导和实验科学家间的互惠互利关系,表明了社会是科学活动可行的真正基础和深层原因。

受赫丝(Hess)和后现代思想影响,卡龙首先提出对社会科学研究的“行动者网络”理论,拉图尔对之进行了进一步发展。通过强调科学活动的实践本质,拉图尔把科学理性的深厚基础建基于广泛的社会语境中,凸现了科学活动的人类学本质意义。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科学知识的微观研究框架与科学文化的宏观社会体制间的分野,丰富和捍卫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社会建构论,为科学与人文的辩证关系研究提供了新视角。

(三)第三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社会学有限主义(Sociological Finitism)为指导纲领的新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形成于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巴恩斯、布鲁尔和亨利(JohnHerry )(简称BBH)是主要代表人物。BBH在《科学知识:社会学分析》(1996)中,系统阐述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基本主张,旨在倡导一种语境中的科学知识即情景知识(situated knowledge ),认为社会成分是作为一种社会背景而存在。他们在理性和相对主义的冲突中寻求一种“根植于实践的理性”,希望采取一种第三条道路为无法否认的非个人化的科学知识作主观框架介人的语境解释(explanation in context),但并不完全排斥对科学客观性的合理性辩护。科学知识社会学学术思潮由此步人了广泛而深人的“实践转向”( the Practice Turn)中。

在BBH看来,有限主义解释强调分类活动的社会学利益和传统特性。从社会学角度看,分类词汇的含义不仅与其使用时的“意义”相关,且与在当前情境下所有其他词汇的含义有关。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基本含义为:(1)(分类)词汇的未来使用是开放的(open一ended)。强调分类行为的不确定性。(2)任何分类行为都具有可错性。强调分类活动中的集体判断与磋商。(3)所有分类行为都具有可改变性,集体权威贯穿于分类活动的始终。(4)每个分类词汇的连续使用是有条件的( conditioned)和相互独立的。(5)不同的分类词汇在使用上的相互联系可看作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基于此,BBH把这五原则推广到信念和范例中,通过对科学家实在论策略的社会学有限主义解释,提出了“利益和目标因果解释模型”,并将之推广到科学划界问题中。又通过对非经验知识—数学和逻辑进行社会学有限主义解释,证明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普适性。这样BBH建立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纲领体系,并对这种新纲领进行了详细论证和初步使用。

从强纲领、社会建构论到社会学有限主义,科学知识社会学研究策略经过了微妙调整。通过比较可发现,社会学有限主义既回避了前期纲领的基本信条,又继承了其基本精神:(1)回避了受到强烈批评的强纲领原则,只字不提反身性、对称性和无偏见性,而继承和发展了因果性原则,从而建构出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工具—目标和利益因果解释模型。(2)进一步强化了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因素,为科学知识社会学未来的生存和发展提供理论资源。词汇的意义、信念和范例未来使用的开放性、不确定性、可错性和可改变性,词汇、信念和范例连续使用的背景依赖性或非独立性,以及不同词汇、信念和范例使用的有条件性,都旨在强调科学知识之偶然的、即时的、在地的(local)相对主义特性,表现了怀疑主义立场。(3)继续坚定地贯彻用经验研究的方法来论证相对主义立场,以实现科学知识社会学科学主义诉求。他们通过对较简单的科学常识(而非以往的物理学、天文学)进行社会学分析,来论证社会学有限主义的有效性和合理性。

三、反思科学知识社会学

(一)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局限

贯穿于科学知识社会学始终的相对主义具有明显的局限性:(1)有着不可克服的理论矛盾。巴恩斯和布鲁尔的相对主义建立在“等值假设”基础上,即“可信性”等同于“有效性”,但可信性原因的合理性若仍用相对主义方法去决定,就必须再找出合理性的可信性原因,势必导致“可信性原因”的无穷后退;科学知识社会学相对主义否认科学的理性地位,但又声称要把科学知识社会学发展为一门科学,这显然相抵触。(2)实际上是社会学主义。为强调社会因素对科学知识的影响,学者们不惜把一切因素归结为社会学因素,表现了社会学主义的野心。(3)“重经验轻理论”。主要从有关“科学事实”的个案分析人手,很少涉及理论层面。这既与其反对经验主义的态度相悖,因许多科学知识社会学代表人物如布鲁尔明确表示反对经验主义,又表现了其理论的局限性和浅薄性,因为科学既是经验的又是理性的,科学不仅包括观察和实验,还包含理论,且“观察渗透理论”,理论比经验更具有基础地位。

强纲领在社会学意义上解构理性与非理性、正确知识与错误知识的界限,导致混淆科学与迷信、科学与伪科学的界限,对称性、无偏见性和反身性原则自身并不能实现,且“利益分析模型”是一种不对称的社会说明方法,与其自身理论相矛盾。

社会建构论根植于西方文化尤其是德国思辨哲学传统精神和英美经验主义科学取向基础上,极易陷人西方文化原子论的、分散的、碎片式的思维方式所形成的科学与社会二元分立对决、非此即彼的思维误区。它奉行“零和”游戏逻辑,具有相对主义和非理性主义倾向,全面否定客观性、理性、可靠性与合理性,否定自然的基础地位,只强调社会因素的意义,夸大了社会偶然性因素。在实践中也遇到了挑战。

社会学有限主义是一种情景相对主义,自身也充满了逻辑矛盾,它通过回避反身性和对称性原则,强化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因素,走经验相对主义的道路,而将强相对主义和经验研究机械地结合起来,不仅不能摆脱原有的理论困境,反而可能会加重其理论困惑和实践矛盾。因相对主义是一把“双刃剑”,作为抵制传统科学观的批判武器它无疑是有力的,但相对主义常从怀疑论开始,以历史相对性和文化多元论为依据,到放弃解构任何“客观性”和“合理性”,最后往往难以自拔地导向虚无主义的泥潭。

(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启示意义

强纲领以独特的研究视角阐释了实在观、真理观和合理性信念,创造性地形成了一种社会化认识论并引导人们思考:社会文化传统在评价理论的真理性和合理性中所起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科学知识的基础是多元互补的;在元科学的研究中应结束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对立和分离的历程,走向融合和统一的新时代;它打破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绝然区分的界限,把科学知识纳入社会学研究领域,展示了科学知识作为一种社会实践产品和文化形态的特点,引导人们重新审视科学在整个文化框架中的地位、科学与其他意识形态的关系,客观上影响了人们对当今科学的理解,即科学只是人类生活中的一小部分内容已成为个体的共识;为人们提供了看待科学时的一个外在、中立、客观的视角;破除了人们对科学、理性的迷信,所谓的科学及科学家的地位、身份、声誉其实是一个并不存在的“symbol"。这是科学知识社会学在社会意识层面上的最大功绩之一。

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采用相对主义的经验研究,如实验室研究、科学争论研究和话语分析研究,对科学相对性的展示本身就是相对主义的一大成果;坚持“相对主义”—自然态度,有助于更客观地看待科学知识的产生过程,也使人们意识到“科学知识实则意味着权利和分配”;其反科学倾向可能使科学部分具有自我反省功能,更有利于科学的健康发展。

学科知识论文篇12

在剖析交叉学科现象的本质之前,有必要先界定一下交叉学科的定义。按照我国著名科学家、交叉学科研究的倡导者路甬祥的说法:所谓交叉学科,就是指两门或两门以上学科融合而形成的一种“新的综合理论或系统学问”[1]。应该说明的是,这种学科之间的交叉或融合并非简单机械地拼凑,而是依据学科间存在的内在逻辑关系而联结和渗透的结果。一言以蔽之,是各个学科间“有机的融合”。一般说来,学科交叉过程中的诸学科都是要纳入到特定的社会化的科学结构里的。现代科学结构包含了传统的基础科学(如物理学可分为原子核物理、高能物理、凝聚态物理、等离子体物理等)、综合科学(如哈尔滨工业大学的优势学科———空间科学、材料科学、能源科学、资源与环境科学、建筑科学、灾害科学等及其衍生科学)、横断科学(如控制论、信息论、复杂性科学等)和在上述三类科学基础上形成的交叉科学。通常交叉学科有不同的分类标准。但大体上可分为“大交叉”和“小交叉”两大类:前者指学科亲缘关系较远的学科之间的交叉,比如人文科学、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技术科学之间的交叉;后者是指学科亲缘关系较近的学科之间的交叉,如自然科学内部、技术科学内部或是人文科学内部、社会科学内部各学科之间的交叉。当然,这都是相对而言的,在归纳时切不可过于拘泥学科的性质。著名刊物《第欧根尼》中所选论文就属于人文科学、社会科学间的学科交叉,以及人文学科、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技术科学间的研究(涉及哲学、经济学、历史学、文学、社会学、心理学、管理学与生态学、地理学、建筑学、环境科学、交通科学、计算机科学、医学、计量学等传统学科及相应的交叉学科)。具体说来,当代学术界的交叉学科群落既包括诸如文学哲学、文学人类学、历史社会学、哲学社会学、社会人类学、城市美学、犯罪心理学、开放经济政治学、政治哲学、政治经济学、中国少数民族美学、文艺法学、知识管理学、虚拟人类学、国际经济学、技术经济学等“小交叉”研究的论文,也包括像经济物理学、时间经济学、视觉人类学、工程法学、社会工程学、科学社会学、工业设计、环境艺术、城市生态学、空间法学、媒体艺术、生态行政学、知识计量学、计量经济学、社会运筹学、网络社会学、航天医学工程学、电子政务学、交通美学、古生物考古学、神经语言学、认知心理学、石油金融学、世界睡眠医学、药物经济学、技术管理学、社会统计学、环境社会学、市政工程学、生物信息学、水文社会史等具有“大交叉”特征的边缘研究。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科学发展高度分化和整合的今天,交叉学科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这种因交叉学科或交叉学科群的衍生而导致的学科进化的趋势里,包含着深刻的科学意蕴和时代精神。从本质上说,学科交叉现象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规律性的问题。那就是世界万物是相互融合、相互作用的。而这种事物的演进过程中,还存在着动态性的“无序”或“涌现”现象。科学哲学家劳丹认为,科学或学科发展的“无序”性是普遍的、永恒的,有序是暂时的、个别的。“无序”的根源就在于科学研究“从本质上是解决问题的活动”[2]。换句话说,这些问题的解决不仅依赖于单一学科的研究,而且更寄希望于交叉学科或边缘学科的学者的共同努力和学术突破。学科的界限并不重要,关键是问题的提出和解决的过程是否具有原创性和富有成果。因此,这就是科学自主发展的内在动力和外部动力所在[3]。交叉学科或边缘学科的研究领域的划分,在很大程度上关乎学者所采用的研究路径。美国科学学专家夏皮尔提出的“域”理论模式对于我们理解交叉学科的性质很有助益。夏皮尔认为,三个世纪以来,我们的科学研究的主要路向就是将特定的对象孤立起来加以考察。他把这种特定的、孤立的研究专题称之为“域”(domain)。这种“域”大体相当于学科研究的领域或跨学科的领域和研究课题。因而,所谓的科学发展就表现在各个学科领域的增加减少或删除合并的变化上。领域的变化往往会引发学科交叉现象的产生。科学也由此被内在地划出大小不等的界限来[4]。科学史上的范式革命也常常产生在交叉学科丛生的科学领域里。这一点已得到了证实。通过对百余年来诺贝尔奖的分析发现,该奖普遍存在着学科交叉现象。如果以二级交叉、三级交叉为标准的话,那么,几乎所有的物理学、化学、生理或医学奖都是学科交叉的产物[5]。这些原创性的重大成果大都集中于量子力学、基因工程、超导物质与理论、化学热力学、电化学、化学动力学、生物化学、分子生物学、遗传工程学等跨学科的领域及相关的基础学科中。可以说,未来的中国科学界和教育界在参与国际竞争过程中也必须将发展交叉学科视为国家和一流大学发展的战略。时至今日,交叉学科研究的意义已无须赘言。

二、人文—社会认识论

众所周知,人类的认识历程是跟人类知识的发生与增长的过程相应的。从中国的先秦思想家(如孔子、老子、墨子、公孙龙子等)、古希腊哲学家(如泰勒斯、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毕达哥拉斯等)直至西方近代以来的思想家(康德、休谟、笛卡尔、培根、卢梭、孟德斯鸠、孔德、斯宾塞、马克思、涂尔干、韦伯、维特根斯坦、海德格尔等),都曾经为提出和完善古典认识论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进入20世纪以来,卡尔•波普尔、托马斯•库恩、保罗•费耶阿本德、汉斯•莱辛巴哈,以及狄尔泰、伽达默尔、舍勒、曼海姆、舒茨、卡尔纳普、德里达、巴恩斯、布鲁尔等人则为认识论做出了新的智力工作。应该说,他们的认识理论在试图解决现代知识增长问题和科学精确化以及跨学科研究等方面都是非常有价值的。因此,批判地考察上述认识论理论资源和成果将是有意义的,同时也对我们深化认识交叉学科的本质不无益处。所谓“人文—社会认识论”是指在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领域内的认识论取向。它对解释和理解在人文学科与人文学科间、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间、社会科学与社会科学间的三组跨学科研究的认识过程及其本质,具有预设的认识论价值。这是一个笔者首次提出的将人文认识和狭义的社会认识融合或整合起来的一个新概念,比以往的“社会认识论”提法更接近于人文社会的事实,具有更突出的人文性和社会性的二元合一特质。从学科发生和发展的规律及知识点的分布来看,诸如文学批评、艺术理论、历史学、文化研究、元哲学、人类学、语言学等人文学科都存在着不同于一般社会科学学科的特质。但是,长期以来或者不很认同人文学科的科学性,或者将其简单地归并于社会科学范围之内。实践表明,这样做的结果一定有助于人文与社会科学的边缘研究。瑞士儿童心理学家皮亚杰,曾经在《人文科学认识论》一书中提出了“人文科学认识论”的概念,并指出人类和社会科学研究将出现融合发展的趋势。他对于人文(社会)科学认识论所做的思考,直到现在对我们还很有启发意义。当然,以其发生认识论为理论基础、拓展其整个认识论的逻辑,也有其明显的局限性。他反对在“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之间做出本质的区分,因为在他看来,一切社会现象都取决于人类的生理、心理和社会过程。这种看法带有强烈的发生心理学的味道。为此,他将人文科学简单地分成四种类型:一是“正题法则科学”(即探索“规律”的科学,如科学心理学、社会学、人种学、语言学、经济学、人口统计学等);二是“人文历史科学”(主要是以重现和理解时间长河中展开的人类社会发展史、生活史为中心的历史科学);三是法律科学;四是哲学学科[6]。以人类学为例,它也必须遵循人文科学认识论。比如,人种学和认知人类学以及文化技术学都可以视为特定意义上的人类认知领域的学问[7]。尽管在一般人看来,属于比较认识论的范畴。人文科学还必须具有一种能把科学领域的理论与关于理论的知识联系起来的主题意识,这一点不容忽视。毫无疑问,社会认识论的主题意识乃是指向社会认知过程的。它的核心议题是根据某些社会科学学科和社会认知科学而分析出的社会文化语境中的社会知识与经验。俄罗斯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社会认识论研究室主任伊利亚•卡萨文教授认为,现代社会认识论植根于康德、恩格斯、卡尔纳普等人的认识论思想,其知识要素是由社会客体、社会主体和社会认知条件三者所决定的。每一个因素都具有社会知识来源的作用。古典认识论突出了社会客体,将知识置于研究的重点。相反,对来自于主体的知识或者视为一种阻碍,或者视为主体的基础[8]。诚然,作为一种社会决定的现象的知识问题,其在人文与社会科学及其交叉学科的发展过程中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在文化与人类学、传播与符号学、社会与制度等社会文化语境的社会认知模式中,都存在着强烈的人类社会本质的影响。其中,也包含了知识社会学和社会建构理论所关注的意涵。这一切在维特根斯坦、巴赫金、曼海姆、舍勒、米德、默顿、普里查曼、格尔茨、加芬克尔和卢曼等人的相关人文社会科学的跨学科研究中,都有全面的展现。

三、科学—技术认识论

学科知识论文篇13

科学合理性是科学哲学的核心问题。20世纪以来,科学哲学家们针对科学哲学中的许多重大理论议题,围绕合理性提出各种模型,试图通过对合理性的论证来达到对科学与真理的说明。逻辑实证主义者认为,科学的合理性在于逻辑的合理性,逻辑可以将世界的一切形式表达出来。逻辑实证主义之后,证伪主义者波普尔则将科学看作是一个通过否证而达到真理的过程,这与逻辑实证主义者本质上是一致的,只是达到真理的方式不同而已。但是,历史主义者库恩在解读科学时,认为人们在叙述历史的过程中要依赖自己所处的文化背景和社会背景,并将这样的一种信念灌输到对科学的理解中,即“科学是一个逐渐形成、不断变化的过程,科学的领域是没有边界的,科学的合理性绝对没有先验的和一开始就永远确定的基础,不存在着普遍有效的、永恒不变的评价标准,合理性同科学自身一样具有自己的历史并将随科学的发展而发展。科学的真理观从此受到了置疑。自库恩的开创性言论之后,科学哲学研究力图寻找到一条可行的科学合理性描述道路。例如,劳丹就将合理性与价值问题联系起来,将科学的目的与标准合二为一,在他看来,合理性不在于合乎理性,而只是合乎某一标准,这个标准在他那里就是能够解决问题,引导科学进步。

总体而言,以理性主义为标准的传统科学哲学弘扬的是一种个体合理性标准。“基础主义的合理性模型是一种超越时间、超历史的合理性模型,它力图建立一种永恒的、普遍有效的合理性模型。这个模型的主要标准是一套认识论原则和知识评价标准。一旦这样的合理性模型建立起来,科学研究就成了个人事业,个人完全可以按照既定的合理性标准和原则独立从事科学研究,独立检验认识结果,别人的存在是无关紧要的。这样,主体合理性最终划归为个人合理性。但是,这一标准的存在也将科学一人类共有的事业转化为个体的研究,从而理性主义的合理性模型也内涵了一个大前提,即不同主体的心灵是同一的。或者,至少人们在对待理性这一问题时,心灵是同一的,相应地观察语言也是中立的,所有人对自然界的反应都是一样的。这样,科学知识便被看作是思想与外界单纯的二元关系,最终导致忽视不同个体心灵之间的多样性与复杂性。

随着人们对科学审视的不断深人,人们逐渐形成了对科学事业与科学知识做社会学考察的倾向,科学社会学、科学知识社会学应运而生。科学社会学将科学放在社会文化背景中考察,看到科学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研究比科学社会学更为深人,将从前“黑箱”内的科学知识也放置在社会学框架内考察。在这样的研究中,科学知识社会学不同于传统科学哲学认识论中将科学合理性划归为个体合理性的倾向,而是提倡一种集体主义认识论和集体合理性:“科学知识社会学是试图建立一种关于科学的集体认识论和社会认识论,把科学家集体看作科学认知组织的相关单元,强调‘认知共同体’的集体认知或社会认知的突出地位。个体合理性在科学知识社会学这里也就不再适用,原有的科学合理性的内涵必须改变,认知共同体的作用得到强调,科学合理性中展现了集体认知的合理性。

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信念考察

针对理性主义模型所要求的人类心灵同一性问题,历史主义科学哲学家汉森的“观察负载理论”以及库恩的“范式的不可通约性”等,都提出了质疑。而且,在库恩之后的科学哲学研究中,人们也意识到心理学研究的重要性,意识到“鸭一兔图”所表达的格式塔式鱿变化是个普遍现象,虽然人们目前还无法对人类大脑的认知形式进行有效的分析,但是已经开始了对这个领域的研究。同时,库恩的不可通约性观点说明了语言的非同一性,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说也对人类语言使用的多元性给予说明。为此,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指出,既然语言对于每一个人不同,由语言表述出的自然图景相应地也不可能是相同的,这必然导致对纯粹的、单一内涵的科学真理、客观性与合理性的深度怀疑。所以,科学知识社会学认为需要对社会因素进行考察,“在他们(科学知识社会学)看来,确立知识的本质,不能单纯地只靠对孤立个体的行为和信念进行哲学的或心理学的分析,还需要考虑科学中的集体的和社会的认知行为。

其实,科学合理性在科学哲学史上发展到现在,其内招i已经演化为理论选择与接受标准之间的理性关系,而它的外延则体现在人类的信念和行为之中。在科学知识社会学看来,虽然没有统一的标准,但是信念一方面是随自然及文化规范而变的,另一方面是与个体感觉经验相联系的。这就一方面进入到对认知领域的寻二究,另一方面则必不可免地涉及到观察语言的情境性。信念是知识论研究的一个切入点,我们在对知识进行研究的时候必定要涉及到各种信念。巴恩斯( b. barns)指出,人们对不同的信念不能够一视同仁,对流传下来的理论和知识形成了思维定势,同时,认为行为者自身(持信念的认识主体)也理所当然不需要解释,而其他人的不同信念则当作是反常的和有偏见的。

在科学知识社会学看来,没有任何一组特定的关于自然的信念可以看做是合理的或者是惟一的真理,“不过,通过证明可以合理地持有某些信念,包括科学信念,人们仍有可能声称它们具有特殊的地位。人们也许会用科学活动的合理性来证明科学信念的可靠性。尽管对这个世界总应当从某种初始的观点来探索,尽管‘事实’并不仅仅限于直接的感觉印象,人们还是有可能声称,某些特定的理论,由于参照它们局部界定的经验而通过了检验,或者根据这种经验得到了合理的完善,或者合理地与其他理论进行了比较,因而这些理论所构成的知识体系比那些没有经历过这些过程的理论所构成的知识体系更值得信赖。选择那些不太可信的信念体系恐怕是不大合理的,而且人们可能会认为,如果这样做就需要加以解释。科学知识社会学正是倡导以这种姿态而持有的合理性信念,但是这种合理性不是一种约定的合理性,而是一种适时的合理性,这种适时合理性的构成所依据的就是在前面所说的文化规范与经验的情境性。由此,科学知识社会学对合理性的疑问,并不是意味着完全放弃什么是合理的,而要放弃的是那种可以作为知识衡量标准的惟一合理性。因为,在科学知识社会学看来,这样才能够真正理解关于自然信念变化的原因,也能够正确理解信念所要表达的真实意图。

科学知识社会学提倡的是一种适时的合理性,就像标准是在不断改变的一样,合理性是与情境性相关联的,他们否定一种惟一的合理性或有效性,是要建立起一种动态的、多元的合理性。先前科学哲学研究的科学发展模型中,理论的生产者基本上不用去负责理论的评价问题。而在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研究模式中,理论的生产者不仅仅是生产者,还是理论的评价者,也就是说二者的身份是同一的,科学家的生产者身份在对理论评价时必然发挥作用。因此,科学知识社会学理论既要关注行为者自身因双重身份而具有的相对性立场,更要关注在这样的过程中科学合理性受到的冲击。

三、实践、文化与科学合理性

对科学合理性的认识论信念考察,是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基础。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实践性研究所讨论的问题更加细致,深入到了科学知识产生的微观过程,表明了科学受到文化因素的重要影响,更加丰富了科学合理性的内涵。

著名的科学知识建构论的主要代表诺尔一塞蒂娜( k. know一cetina)就认为:“科学成果从与境方面说是特定的建构。这些建构带有创造科学成果过程的境况偶然性和利益结构的标志,没有对这些建构进行分析,就不可能充分地理解这些科学成果。科学研究程序中,科学家在实验室中的选择是当地的,依赖于具体的研究境况,科学知识的产生以及接受被内化到实验室的细枝末节中,实验室这个微小的单位已经将科学知识体系细致地描述出来。在诺尔一塞蒂娜的后期研究中,她转向了对实验室文化的研究,她将这种实验室文化的研究称为“认知文化”。认知文化比前期的科学实践考察视野更广泛,以前对科学实践的考察只是关注与实践相关的科学家事务、实践规则和科学家活动,而基于认知文化的实验室生活世界则将视野拓宽至参考情境以及关于情境的世俗的、本体论的和空间的等结构。诺尔一塞蒂娜指出,“认知文化聚焦于不同的以知识为导向的生活世界,不同的关于经验的意义,参照物(知识客体)的特殊建构,关于仪器的独特的本体论,认知主体的特殊模型。在我们看来,诺尔一塞蒂娜对科学知识的实验室考察虽然没有直接讨论科学合理性模式怎样改变,但是她所提倡的科学实践分析模式则隐含着人类合理性在科学研究中的演变)也就是科学合理性不是文化无涉的,而是受到多种认知、文化因素的共同作用。

与诺尔一塞蒂娜的研究方式相近的另一位人类学家特拉维克通过对hep(高能物理学)社区的考察,描述了物理学家的文化取向和物理学界文化,以及日本和美国各自的hep社区文化和民族文化等等。这种实践性研究采用大文化的视角,把科学当作整个人文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科学被看作一种信念或文化现象。在科学认知中,科学合理性必然要受到各种文化因素的影响,人类科学理性的形成过程因而具有了更多的文化色彩,这在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那里早有论述,巴恩斯认为“科学是亚文化的集合”,科学的不同分支有着潜在的文化内聚性。他指出,科学在逐渐被当作是一种有着相当不同的社会控制系统、相对自主的文化。马尔凯(m. muikay ))也对科学做了文化意义上的分析和解释。他指出,在对科学知识做社会学的分析中,文化资源同科学家们所使用的认识或技术资源同样重要,科学知识作为科学文化成果,应该和其他文化领域一样,接受社会学的分析。因此,科学合理性的内涵中就不可避免地融人了文化等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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