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理论论文实用13篇

哲学理论论文
哲学理论论文篇1

关键词:设计道德;跨学科融合;行动者网络理论;信息媒体;工业设计

现代主义的定义对当代设计思维的影响

Latour提出的理念起源于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的过渡时期,他将这段时期的转型称之为“人们集体行动方式的改变”。一种理解方式可以从历史的角度理解现代主义,从事物发展的起点到兴盛繁荣再到逐渐衰败,将它定义成客观时间轴上的一段历史发展时期;另一种理解方式,根据Weston的观点可以把现代主义理解为一种精神上的思维状态,是对部分陈旧刻板传统思想的反思和拒绝[1]。根据前者的定义,如果现代主义被认为是一个历史上的哲学运动,时间范围则在1910年到1939年。然而,这些充满实验性的艺术活动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在1939年的爆发而结束。现代主义更为广泛的定义最早可追溯到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始于弗里德里希·尼采和易卜生这些知识分子和学者对西方传统和价值观的批判性思考。这一时期的发展终点在1945年,随着在日本广岛降下的原子弹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而落下帷幕[2]。在这一节点后,思想的转型从现代主义过渡到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在二十世纪中后期迅速发展。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所带来的动荡,在现代主义时期被定义的许多价值观、思想和原则被质疑,为后现代主义时期的观点和想法开辟了道路。人们开始反对资本主义和反思当前的社会阶层,为实践社会正义创造了可能性。西方国家进入了一个充满反思的历史时期,思想上开始批判固有的传统社会结构,并且对政府提供的知识体系产生怀疑。例如,人们开始从根本上质疑从柏拉图到乔治·桑塔亚那的整个哲学传统。通过对这些哲学传统的提问和思考,人们迎接了一个新的时代,约翰·鲍嘉将这段时期总结为“在科学的海洋里畅游[3]。”

多领域的融合与跨学科设计思维

如果我们把现代主义定义为一种精神上的思想状态,即为对传统的否定和反思,那么对现代主义时期的定义则变得模糊。这与Latour主张“…我们从未现代过……”的观点相契合[4]。Latour认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刻意地区分自然和社会之间的区别,在人类和非人类之间分割出明显的界限。现代教育系统也采用这种方式来区分出不同的学科。例如,在哈佛大学分别设置计算机学院、工程学院、生物学院和设计学院等等[5]。Latour倡导人们重新思考不同学科之间的界限,倡导学科之间的融合,连接自然事物和人文社会两个部分,以宏观角度思考问题,鼓励融合再创新的力量。例如,麻省理工大学教授NeriOxman创作的名为丝绸展馆SilkPavilion的设计,其理念象征着建筑学和生物学之间的融合,对仿生学设计在建筑领域的应用展开探索。Oxman的作品试图在同一空间中建立人类和蚕的共生关系,而不是继续让人类占据对空间控制的主导地位,同时思考人类活动对环境造成的破坏。Oxman鼓励人们在未来作出更好的选择,主张人类活动和动物生息共存,建筑与自然界共生[6]。Latour提供了一种新的方式来看待科学,认知自然和文化之间的内在联系,连结不同文化背景间的纽带,宏观地思考过去和现在的关系。

DieterRams的极简主义

在对人与人、信息与人、人文与自然环境的认识基础上,Latour提出了设计的五项原则。德国工业设计师DieterRams的设计理念和Latour的理念相契合。Rams在1932年出生于德国中部的一个城市,技术和设计对他的职业生涯有着深刻的影响。在二战后,技术的高速发展使德国工业充满对未来的美好愿景,Rams在威斯巴登艺术学院深造的过程中,建立了对功能主义和大规模生产的理解[7]。Rams也受到包豪斯和乌爾姆设计学院多学科设计研究的影响。DieterRams在1955到1995年为Braun公司工作,这家由MaxBraun创办的产品设计公司在当时颇负盛名,公司的设计理念深受乌尔姆设计学院和工业设计师HansGugelot的影响。在1955年,Rams来到Braun公司成为一名建筑师,公司随后在1961年正式成立了设计部门,Rams担任部门负责人直到退休[8]。Rams认为工业设计需重视功能主义,并且坚持少却更好的设计原则。从他的代表性作品BraunT3袖珍收音机、BraunET66计算器、606货架系统的设计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简约主义和功能主义的设计风格[9]。

设计是不断再设计的过程

Latour的观点提到,设计不应该只考虑从无到有的过程,设计也不意味着建立或构建基本的元素。我们应该重视再设计的理念,把设计视为一个改良的过程[10]。当代全球环境面临着日益严峻的生态环境危机,例如全球变暖、物种多样性的消失和资源过度开发等问题,都成为设计师们必须考量的因素[11]。在1902年的纽约,WillisCarrier发明了第一台空调,当时的空调对环境造成了危害。例如,在较大的办公室环境中,空调的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的电能,空调工作时会伴随大量噪音的产生。此外,当时空调的长期使用加剧了如结膜炎等眼疾的患病率。Rams在他的设计十诫中提出“…好的设计需要是环保的…”[12].Rams随后为办公族设计了一台低能耗的台式电扇,同时还避免了空调造成的大量能源消耗和声音污染。Rams在设计过程中对环境问题的反思是十分严格的。他曾经在采访中说过:“如果我能再做一次职业选择,我不希望成为一个设计师。”[13]。他不仅在设计过程中对可持续发展和环境保护密切关注,而且考虑到了消费主义对环境造成的负面影响。身为工业设计师的他,多次表达了自己对部分设计师作品中欠缺可持续发展思考的忧虑。Rams还指出“……我们生产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不仅在消费品领域,而且在建筑、广告领域也有这种显现。人们身边到处都是不必要的东西……”[13]。一个好的设计师,不仅应该保持对可持续发展的高度关注,同时也应该帮助制约过度消费主义的盛行。

關注细节更要重视用户需求

在1969年,德国出生的建筑师LudwigMiesvanderRohe在《纽约时报》中刊登的观点提到“细节就是上帝。”Latour的设计原则同样重视细节的作用,强调对设计细节的关注应该广泛应用于各个领域,如工业设计、建筑设计、交互设计、视觉设计等[14]。Rams在他出版的《设计的十大准则》一书中写道:“好的设计是贯彻到底的对细节的落实。”8Rams随后进一步指出,好的设计不应该仅仅依赖于运气,设计师也不应该草率依靠直觉做出决定。设计师对设计过程的密切关注和调研,以及设计结果的反复检测可以反映出对客户的尊重和对行业的本心。在1964年,Rams设计了一套杰出的L450高保真音响系统,在设计的过程中,他仔细研究了产品的每个组成零件[15]。该音响设备的特色在于高度个性化定制,用户可以选择他们想要的功能,来定制来满足他们预期的音响系统,同时可以删除不必要的模块。L450高保真音响设备采用壁挂式,对室内空间充分有效利用。这个音响设备的设计取得的巨大成功得益于Rams对产品造型细节、用户体验和对可个性定制需求的满足。

设计中的动态社会结构关系网

设计师不能只专注于作品的商业价值,应该对每个元素的文化和象征意义做严谨的考究。在符号学中,研究者们探索图形符号的语言。在对待工业设计时,Latour重视产品背后的意义,赋予物以灵魂,让它们变成了有故事的对象,这一过程由许多复杂、矛盾的方面组成。在Latour撰写的《重组社会》一书中,提到了类似的理论:行动者网络理论(ANT)[14]。这个理论是关于社会结构构成的拓展,讨论了人类和非人类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从而构成的动态社会结构关系网。随着科技的发展,电子产品和信息媒体也代表着一类媒介,影响着人类活动,与人类共同构成社会网络。Rams相信产品隐含着用户的社会角色和心理状态,他提到“……好的设计是符合美学的……”[12].Rams设计的RT20台式收音机保持着一贯极简美学和功能主义的风格,外观整洁没有多余的装饰,但却保留着温情的人文关怀。其木质外壳的设计增进了人与自然的沟通,体现了美学和功能的完美结合。2010年,Rams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从来没有使用形式服从功能这个术语。他支持Weniger所说的“aberbesser[16]”,意思是“少,但是更好[12]。”

应对时代的发展不断改良设计

Rams在Braun公司针对仅剃须刀这一产品反复做过四次的再设计,每一次的设计都在原来基础上使产品更加人性化,更加便于使用。1950年,Braun公司的创始人MaxBraun设计了第一款名为S50的电动剃须刀。1955年,Rams和设计团队把剃须刀的外形设计得更加圆滑,便于用户手拿和使用,同时赋予它充满活力和辨识度的红色标志。1957年,Rams第二次改造剃须刀,在把手处增加了凹槽,更加方便使用。1968年进行是第三次再设计,增加了用户自由选择电池或者充电的功能,产品的灵活性更加突出。1973年的改造为剃须刀增加了一个滑块按钮,可以让精准度达到毫米。反复的改进体现了Rams在设计中不仅仅停留在对造型美的改善,而且更加注重对问题的解决和对便捷度、用户体验和功能性的思考。

设计中的社会道德

Latour认为,道德是定义一个设计作品好坏的重要原则,其隐含意义与影响因素有很多,如社会层面和政治层面等。设计作品所含有的意义和伦理道德涉及许多因素,如阶级、性别、年龄等等.Rams也曾指出“好的设计是诚实的[12]。”这就意味着设计不会误导受众或者制造虚假承诺。2012年,Rams与日本制造公司合作设计的一系列漆器,其工艺的精密程度极高,应用的材料和技术也体现了他对生活美学和功能主义的兼顾,其设计通过延长漆器的使用时间来减少未来人们不必要的重复购买。

结语

在科技飞速发展的当代,定义何为好设计的原则是不断进化的。信息技术和数字媒体给人们带来了新的机遇,促进学科之间的互相融合、协同发展变得十分重要。在不同研究领域之间架起学术研讨、实践合作的桥梁是每一个设计师和研究者的重要责任,同时也会为设计带来新的发展空间。未来跨学科领域的研究和智能技术的迭代,对社会结构和人机关系网络的构建带来无限潜能。

哲学理论毕业论文范文模板(二):哲学理论下和谐体育文化之路的探索论文

体育是社会经济文化结构中的重要有机组成部分,在凝结民族团结、展现拼搏精神以及繁荣社会文化等层面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站在历史的维度上审视体育这一既定命题,体育实际上在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历来扮演着重要角色,具有悠久的历史,同时逐渐形成了各民族独具特色的体育文化。改革与优化是保证事物实现持续发展的内在动力,体育自然也不例外,在这个过程中,积极审视当代体育发展的路径、矫正体育发展的弊端,是需要高度重视的基本命题。在这个层面上的既有主题研究中,《和谐体育的哲学探究:现代体育的文化哲学批判与构建》一书独具特色,立意之高、叙述之系统是其显著特点,对于我们从哲学的高度上认知和审视当代的体育文化具有积极的帮助,值得相关学者和体育从业者阅读和参阅。

哲学理论论文篇2

一、哲学研究制度的维度

哲学应从哪些方面入手研究制度?或者说,哲学研究制度的切入点是什么?这是哲学涉入制度领域之前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围绕着这个问题,哲学理论界,大体上有两种观点。

有的学者认为,应从人学的角度研究制度,“制度的研究需要有一个人学的维度”〔1〕。制度是人制定的,而人又是制度的产物。由于制度与人的关系的这种内在关联性,哲学对制度问题的研究离不开对人的问题的解答,因而制度研究应该有一个人学的维度。从现实上看,如果说现代化的主要方面是政治经济制度的现代化,那么,人的现代化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前提条件和关键因素。作为对人进行专题性研究的人学,应该能够对制度以及人与制度变革之间的复杂关系作出系统探讨和深入研究。因此,我国现代化的现实要求人学考察制度问题。这种观点,从研究层次、范围和方法等三个层面具体论述了人学视野中的制度与各门实证科学研究的制度之间的区别,并且进一步提出制度研究人学维度的核心问题是“自由与秩序的关系问题”的新观点〔2〕和所谓制度研究的“人学方法论原则”〔3〕即人的本质、人的自由和人的解放与发展的原则。

有的学者则主张应从发展的角度研究制度问题。〔4〕把制度与发展联系起来加以探讨,进一步说明了制度与发展的关系,着重阐述了制度是如何影响发展的,它在发展中的地位、作用、发挥作用的机制以及它与发展相适应的方式等问题,并提出了很多具有开拓性和创新性的新观点:〔5〕如,制度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对象化的“他物”的观点;人通过建构制度可以保障自由,通过扬弃制度可以发展自由的观点;制度是发展由可能到现实的中介的观点;经济发展和道德进步具有内在相关性,制度建设就是将此二者统一起来的连接点等观点。

二、关于制度的本质

什么是制度或制度的本质是什么?哲学视野中的制度应当如何界定?关于这个问题,哲学理论界普遍认为,制度首先是一个关系范畴。作为关系范畴,它是“调整交往活动主体之间以及社会关系的规则或规范”〔6〕。它标志着规则或规范对人的交往活动以及社会关系的功能和价值。可见,这种观点是从人的交往活动和社会关系两个视角来考察制度的。从人的交往活动考察制度,是因为“制度只不过是个人之间迄今所存在的交往的产物”。马克思指出,生产本身是以个人之间的交往为前提的。由于任何交往活动都是有目的进行的,为了保证交往目的实现,交往主体必须通过对交往手段、交往对象、时空条件等因素进行有效的组合,使交往活动按照一定的模式来进行。又由于人们在交往过程中虽然抱有各自的目的,但他们并不希望自己的活动杂乱而无序,总是愿意使自己的活动纳入正常的秩序范围内进行。基于这种原因,制度建构就成为必然的了。

从社会关系考察制度,是因为人是一种社会存在物。人只有在与他人结成的复杂的社会关系中才能生存。社会关系的含义,用马克思的话来讲,就是指“许多个人的共同活动”。而许多个人的共同活动表现为人们之间的合作。合作又与制度是分不开的。制度从某种意义上是通过对中介化的物性关系的调整,去协调相互独立的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把共同依赖于物的不同主体扭结起来,形成它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合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把彼此独立的个体聚合起来的一种共同组织活动,而组织活动的实施,又是通过制定参与共同活动的人必须遵循的共同规则来实现的。离开这些共同的规则,就不会有组织行为。

那么,制度作为“社会交往的规则”〔7〕应当包括那些方面呢?关于这个问题,哲学理论界主要有两种不同的观点。

一种观点认为,制度作为一系列内在相关的规则或规范构成的系统,既包括正式的、成文的、理性化形式,还包括风俗、习惯、道德、文化、价值观念等非正式的、不成文的、非系统理性化的表现形式。〔8〕这是关于制度的宽泛的理解,也是西方大多数学者的理解。

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制度仅指正式规则。〔9〕这是因为:(1)制度范畴作为一种理论抽象,外延过宽会使内涵模糊不清,不利于人们理解和把握,也影响概念自身的明晰性。(2)作为一种调控手段,制度建设的要旨恰恰在于打破分散的、各异的习惯和惯例,建立统一的社会行动体系。它要求服从社会认可的规则,而不是个人或团体自以为是的准则;它要求形式化、明确化,而不是约定俗成,心照不宣;它立足于抑制人的恶行,而不是立足于人的道德良心,尽管它的目的也是扬善。(3)非正式规则是正式规则的“素材”,可以把它们看作“准制度”,却不可以把它们等同于制度,如同不可以把潜意识等同于意识,把心理等同于理论一样。

三、关于制度的功能

多数学者认为,制度具有普适性、稳定性和强制性等特征,而这三个特征又是制度发挥功能的三个条件。设立制度,为的是调节行为,控制冲突,增强合作,规范社会关系等。具体来讲,关于制度的功能,有概括为三点的,有概括为四点的,也有概括为五点的。有的学者认为,制度具有自由功能、伦理功能和秩序功能。〔10〕

(1)自由功能。本论文由整理提供制度为人们提供了其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它不仅告诉人们不能、禁止和如何做什么,同时也告诉人们能、可以自由选择地去做什么。现代制度是通过限制去界定自由的:它可以通过限制某种自由去扩展他种自由;通过限制一些人的自由去扩展另一些人的自由,在制度规定的范围内,限制与保障得到了统一。这是制度的自由功能。

(2)伦理功能。制度以其独特的规范功能发挥对道德建设的重要作用。制度规范着人的行动之善,规范着人的道德之形成,规范着道德正气之弘扬。这是制度的伦理功能。

(3)秩序功能。从社会哲学的角度看,制度最直接的功能是形成和塑造社会秩序。具体来说,制度的秩序功能主要表现为对社会的经济秩序、政治秩序、文化秩序,这样三个层次的调节功能。

有的学者则把制度的功能概括为:预期功能、激励功能、宽容功能和妥协功能四种功能。〔11〕这种观点尤其强调现代制度的自由秩序功能,〔12〕并且认为,“在人类对付自由秩序难题的过程”中“制度的作用带有根本性和优先性”。〔13〕

还有的学者则把制度的功能更具体地概括为:约束功能、信息功能、激励功能、形塑活动方式、整合社会力量五个方面。〔14〕

(1)约束功能。规则是限制,制定规则的目的也在于限制。规则的限制表现在,它规定人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该怎样做,不该怎样做,从而划定了一条行为的边界。此功能实际上类似于上述的自由功能。制度约束人的行为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意识形态说服人们自我监督,一种是借助外部权威强制执行。但制度约束的底蕴是强制,不是说服。

(2)信息功能。规定人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该怎样做,不该怎样做,也就等于告诉了人们有关行动的信息。这些信息是以明文规定或显著标示的形式传输出来的。因此规则不仅是限制,而且是信息,限制本身就是信息。

(3)激励功能。制度的激励功能,指称其对社会成员某种行为的鼓励和促进。它通过提倡什么或反对什么,鼓励什么或压抑什么的信息传达出来,借助奖励或惩罚的强制力量得以监督执行。制度的激励,可以规定人们行为的方向,改变人们的偏好,影响人们的选择。

(4)形塑活动方式。人的活动方式(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在社会化过程中产生或改变,社会化的主要渠道是制度化安排,制度“化”的过程即是人的社会化过程,亦即人的活动方式的形塑过程。

(5)整合社会力量。当人的活动在制度规范下被纳入某种“轨道”按照一定的方式进行时,分散的力量汇集起来,形成社会整合力量,这便是所谓社会整合,亦即恩格斯所说的“社会合力”。

四、关于制度创新

什么是制度创新?为什么要进行制度创新?怎样进行制度创新?哲学理论界围绕着上述这些问题进行了广泛的探讨和研究。

1、什么是制度创新?

有的学者认为,与经济学意义上的制度创新不同,社会哲学意义上的制度创新是一个社会关系范畴。它既包括经济领域或企业部门的制度创新,也包括整个社会的各个具体领域和各团体的制度创新。它不仅涉及到经济利益的调整,而且包含着人们的权利和价值、文化观念的调整。制度创新与人的活动是分不开的,而人的活动要以思想观念的更新为前提。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把制度创新定义为:制度主体以新的观念为指导,通过制定新的行为规范,调整主体间的权利平等关系,为实现新的价值目标和理想而自主地进行的创造性的活动。

制度创新作为制度安排上的实质性变革,与制度变迁和体制改革是有区别的。制度创新与制度变迁的区别就在于:在一定意义上,制度变迁是一个事实问题,而制度创新则是一个价值问题。也就是说,制度变迁只涉及制度本身的变化,至于这种变化是否具有合理性,不得而知;而制度创新则涉及制度变化合理与否即涉及到“评价”、“意义”等价值关系。因此,制度变迁本身还不能称作制度创新,而制度变迁的合理性则属于制度创新。至于制度创新与体制改革的主要区别就在于:体制改革主要着眼于现存制度的弊端和缺陷而进行的带有表面特征的变革,而制度创新则着眼于创造新的制度形式;体制改革通常是由国家和政府自上而下发起的,是对社会的具体制度进行的变革,而制度创新通常直接由人类的大多数来完成的,必须是自下而上进行的,是指对各种具体制度的制度安排上所作的创新;体制改革重在“变”,而制度创新重在“新”。〔16〕

2、为什么要进行制度创新?

学者们一致认为:制度创新的原因和根据就在于制度本身即制度本身是有局限的。但对制度局限性的认识和具体表述有所不同。

有的学者把制度的局限性概括为三个方面:〔17〕

(1)单一性与多样性的矛盾。社会发展是多种因素(器物、制度、文化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制度只是这些因素中的一个。在这个众多因素组成的系统中,制度所起的作用是有限的。制度从人的关系演化而来,它可以规定、确认、强化、调节和控制既有关系,却不能决定关系的发生。因为,社会关系是交往实践的产物;制度是建立在理性选择基础上的,对非理性的情感则无能为力,且常在它们面前变形。

(2)规定性和选择性的矛盾。“制度失灵”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制度自身存在的规定性和选择性的矛盾,制度规定的越细,人的主动性和活动空间越小,而留给个人充分的选择空间,又为违规行为提供了机会。

(3)稳定性和变化性的矛盾。稳定性是制度的主要特征,是制度的诸多功能存在和发挥作用的条件。它的优越性就在于,减少了制度的执行成本,提高了制度的可信赖性,并由此而促进着人际交往的发展。它的局限是:过于稳定的制度潜在着僵化的危险。这就是制度的另一对矛盾,即稳定性与变化性的矛盾。单一性和多样性的矛盾,规定性和选择性的矛盾,稳定性和变化性的矛盾,既是制度局限性的原因,又是制度发展,变革的动因。

另一些学者认为,制度为创新提供了以下几个方面的生成根据。〔18〕

(1)制度僵化。任何一个社会的发展,都离不开稳定的社会制度的创立和有效实施,制度的稳定性、确定性和有效性,一方面有利于社会和人的发展,另一方面又会形成一种惯性,使制度出现功能失调。制度的确定性准则与所要规范的人的行为相比较,在其变化的速度上滞后于行为变易的节奏,因此,再完善的制度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趋于保守并产生惰性。

(2)制度短缺。所谓制度短缺是指制度方面的社会实际供给不足的现象。它的形成既表现在制度供给数量的不足,也表现在制度供给主体的制度供给的意愿和能力的不足。正是这种制度供给上的不足,使本已存在的制度供给与需求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加深。

(3)制度非均衡的存在。所谓制度非均衡,是指人们对既定的产权安排和产权结构的一种不满足或不满意状态。一项制度的净收益小于零,而且在种种可供选择的制度中净收益最小时,人们就会产生变革这一制度的动机和行动,从而出现制度失衡。

(4)制度伦理滞后性。有些学者认为,制度伦理是制度创新的主观条件之一。当人们从制度伦理的意义上对某一制度作出“不好”的评价时,就会形成一定的舆论压力,从而诱发制度的创新。因此,制度伦理的滞后性就成为制度创新的内生变量。

3、应当怎样进行制度创新呢?

对怎样进行制度创新的问题,有的学者提出了如下基本观点。〔19〕

(1)人民论是制度创新的合法性根据。同人民利益的一致性,是制度创新成功的基本保证。一项制度没有人民的支持是建立不起来的;一项建立起来的制度没有人民的支持是不会得到遵守的;用强制力量建立和维持一种制度,没有人民的支持是不可能长久的。而决定人民支持还是反对制度创新或制度维持的基本因素,是他们的利益。

(2)社会需要是制度创新的客观根据。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乃制度创新的根源。因此,制度创新以适应发展需要为尺度。制度创新是一种选择活动。人们所以放弃在其中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制度,而补充、完善、选择和建立新制度,按唯物史观的观点,是基于对生产力发展要求和经济基础状况的认识,是适应或满足社会变化进步需要的举措。

(3)制度创新要从实际出发,就必须注重传统文化。制度创新应该保持必要的张力。能否在破旧与立新、目标与现实、传统与现代化以及民族性与时代性、继承与变革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是制度创新成功与否的关节点。

(4)人类只有不懈地通过制度创新,才能走向自由人的联合体。

另一些学者则提出了制度创新要坚持的一些方法论原则:〔20〕即批判与建设相统一的原则;公平与效率相统一的原则;社会发展与人的发展相统一的原则等。还有一些学者认为:(1)制度创新就是经济、政治、文化与伦理等各种规则的全面转换。在各种制度关系中,经济规则具有根本的决定意义,经济制度的合理与否是其他所有制度能否合理化的基础与动力;政治规则则具有整体强制性的社会推动或制约作用;而文化与伦理规则一方面它以经济、政治规则为保障;另一方面,它又对经济政治规则的实践有重要的保证作用。

(2)制度创新应坚持两个结合的原则:一是学习国外经验与自身努力探索的结合。在注重学习国外先进规则、制度时,更要注重提升自我制度创新能力。自我创新是借鉴的基础。因为国外先进制度能否得以借鉴,在根本上决定于我们是否有自我创新的能力。本论文由整理提供二是由上而下与由下而上的结合。对我国而言,制度创新既需要由上而下,由政府主动推动,更需要由下而上,切实依靠人民的力量来推动制度创新。因为人民群众是社会关系实践的真正主体,也是制度创新的基本主体。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是推动我国制度创新的根本方法。〔21〕

五、存在的问题及出路

近几年来中国哲学界对制度问题的探讨和研究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由于国内哲学界涉入制度领域比较晚,对制度问题的研究还停留在抽象的理论层面,对很多实际问题的探讨还没有进一步深入下去。因此,能够把制度问题的哲学研究与中国的制度建设和体制改革的实际联系起来进行深入探讨和研究的论著或论文并不多见。

本人认为,制度问题的哲学研究可以围绕着如下几个方面进一步拓展:一是制度与人性的关系问题。制度建构与对人性的预设(假定)、理解有一定的关联,或者说,制度建构有一个人性论前提。中国与西方不同的制度建构与演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两者对人性的不同的理解和把握。那么,制度与人性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何种制度安排最符合人性?制度与人的命运和人的发展是什么关系?有没有普遍人性?如果有普遍人性,那么有没有普遍制度?二是制度文明问题。什么是制度文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与制度文明是什么关系?政治文明和制度文明又是什么关系?三是制度建设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什么?走向21世纪的世界和中国,在制度建设与变革方面,目前究竟面临着什么样的主要问题?改革与制度建设(制度的变革和创新)是什么关系?四是马克思关于制度的基本理论观点是什么?关于制度问题马克思都有那些论述?马克思关注的制度问题与西方社会学家对制度问题的研究有何本质区别?等等。关于这个问题国内哲学界尤其缺乏系统的研究和阐释。超级秘书网

【参考文献】

〔1〕〔3〕邹吉忠.试论制度研究的人学维度〔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2000,(4):129,129.

〔2〕邹吉忠.中国社会的制度建设与制度研究人学维度的提出〔J〕.社会科学辑刊,2001,4:45-51.

哲学理论论文篇3

1949年以后,台大的哲学系有方东美、陈康诸先生。陈康是亚里士多得专家,几年后就去了美国,在台大没有影响。方先生年资最高,读书最博,但在使台大哲学系走上轨道的问题上,他尽了多少责任(──这与他个人性格有关,牟认为不便多说),则不无可疑。而台大哲学系还是清华、北大的那一套老传统,以西方哲学为主,但并没有成就。[8]二战以后,真正能把哲学当哲学读而进去的人很少。一般人到国外去,读西方哲学不能入,对中国哲学(由于平素心存鄙视)无基础,甚至连熏习也说不上。“对西方哲学无所得,对中国哲学无所知,这是二次大战以后念哲学的风气。”[9]

总之,民国以来的哲学界是以西方哲学为主的,只注意了西方的“知识中心”的逻辑思辩,接触到了一些逻辑问题、科学问题、以及外在的思辩的形而上学的问题,而并没有注意生命的问题。特别是经过新文化运动以后,“中国文化生命所结晶成的那套实践的学问,便真斩绝了,成了一无所有。”[10]所以,“中国的思想界大体是混乱浮浅而丧其本”。[11]

从以上的叙述可以看出,牟宗三对民国以来中国的大学哲学系进行了初步的估价,──以清华、北大、中央、台大为中心,而尤以对他的母校系北大哲学系的评述为详,并由此而对中国哲学界发表了评论,他的评价甚低,这与冯友兰在《三松堂自序》中对北大、清华哲学系的评价适成鲜明对比。无疑,牟宗三对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不重视中国哲学表示出强烈的不满,他的评价,给人一种印象,他好象不赞成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以讲西方哲学为主,甚至还会让人造成他轻视西方哲学的错觉。其实,他十分重视西方的哲学和逻辑,他本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甚至他明确地说过:“以西方哲学为主不算坏,要真能训练出来,那很好”。[12]他认为西方哲学的训练是必要的,非经过不可,对西方哲学的认识越深入,对中国哲学的理解就会越透辟,但是对西方哲学的训练是否只是一般性地读读逻辑学、哲学概论和哲学史,他保留了他自己的看法。牟宗三对中国哲学界的反省、检讨、是与他对“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估价联系在一起的。应该说,他对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与哲学界的哲学反省是真诚的,严肃的,所站的位置极高,不乏深刻与独到,常常切中问题的要害,发人深思,他讲话一任天机,但他这项工作尚不够深入、系统和严谨。然而,牟氏没有否定民国以来,中国也出了几个称得上哲学家的人物。

在早年,牟宗三就在他主编的《广州民国日报》的<哲学周刊>专栏上,以哲学家为对象而对中国哲学界发表过重要评论。对牟宗三来说,能称得上哲学家的人,必须是确有见地能成系统的人。在他看来,这样的人,中国不多,“五·四”时期一个也没有,但在“五·四”以后有三位,他们是熊十力先生、张东荪先生、金岳霖先生。三位先生分别代表了三种学问:熊先生代表元学,张先生代表知识论,金先生代表逻辑。

牟氏认为,熊先生跳出了儒学和佛学的两个传统,且超越了这两个传统,正是在此超越点上显出熊为真正的哲学家。“元学的极致是安体立用,哲学家的极致在通晓天人。着重点在乎理解与说明。哲学家立论必须要贯通,所以得证体;……得立用、得明用。”[13]而佛家或儒家,同是只作了半篇文章,一成了宗教家,一成了道学家,而都不能算是着哲学家。[14]在此可以看出,牟氏中后期(50岁以后)对儒学的理解与此截然有别,确切地说,他放弃了早期这种对儒佛的见解。这是不可不辨的。牟氏极力称赞熊的《新唯识论》(1932)是“划时代开新纪元的作品”[15],认为他从玄学上究明体用,使科学的真理得所汇归或依附,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与熊子本人的评价若合符节。他还把熊子与西方的柏格森、怀特海,和中国的胡煦相比拟,推许他们的哲学皆能安体立用,证体明相,而臻于元学的极致。这表现了牟氏早年受怀特海、柏格森的影响之甚深,而他在其处女作出胡煦的易学,则为极佳的明证。然而,牟氏对《新唯识论》中的浪漫色彩虽表同情的理解,实却不满,不乏微词以示批评。总地说,牟对熊子的评价极高,以他为中国哲学的典范,特许他的《新唯识论》系统为划时代的哲学,能使中国的文化改换面目,可言创造而有前途。[16]事实上,从牟本人与唐君毅、徐复观诸先生对熊氏哲学的承续与光大来看,证实了牟的判断不谬。

牟视张东荪先生为哲学家,主要是肯定他的“多元的认识论”思想。而在实际上,牟对张氏作了不相应的过高评价,认为在认识论上所主张的多元论超越了英国的知觉因果说(Causaltheoryofperception),与康德的知识万能说(PossibletheoryofKnowledge)[17],在根本点上较之于美国的路易士(Lewis)更为充足,“能表示圆成的路向”[18],打破了知识论与元学的混淆,是对元学上一元多元之论的根本改变,肯定它的“大纲节目,总算是一个很自然很正当的系统”。[19]且从五方面论析与指证了张氏的贡献,而只对张氏极其怀疑外界的条理或秩序的客观性的态度,加以批评,指陈这一态度与其承认“所与”为相关共变的观点相矛盾,认为他没有走到实在论,而却偏走向唯用论或唯心主义,是沾染西方偏僻思想过久,而留下的下意识地以不自然为自然的痕迹[20],故而使他的著作在细节上尚未作到极尽自然。但是牟氏充分肯定他能反躬自问,提出自然与否的问题的态度实在是可宝贵的,“是使我们自创系统,自成文化的一个密匙。”[21]这是牟先生早年对张东荪先生的评价,高度赞扬了他的成就与贡献,却不免有过于誉美之嫌,反映出牟先生当时的学力与智识的不足,尚未从对怀特海的欣趣中摆脱出来,而牟先生那时正在写他的逻辑学著作,沉浸于罗素和维特根斯坦的书中,具有实在论的倾向。然而,牟氏晚年对张的评价却又走向了另一极端,认为他的多元认识论思想“没有什么价值,毕竟因时代的限制,只能到一定的程度”[22],仅只承认与肯定他把西方当代哲学介绍到国内来的苦心与用力,认为张“对真正的西方哲学问题,还是不能‘入’”[23]。这一评价虽不能说是完全失当,却又未免偏低了,不如贺麟在《当代中国哲学》一书中对张的评价[24]来得肯切与平实。而且牟氏对张先生的评价前后判若两人,反差太大了,令人无所适从,难以接受。无论如何,张先生的《认识论》(1934)是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可以称为“认识论”的第一部著作,虽然难与金岳霖先生的《知识论》(1983,成书于抗日时期)和牟先生的《认识心之批判》(上,1956,下,1957)同日而语,甚至在今天难以说得上是真正的认识论,但对其开先河的头功当以承认。

牟氏对金岳霖作为哲学家的定位,主要是从逻辑方面着眼,这一视线他一直保持到晚年,没有改变,只是他的视线又扩大到了金先生的哲学(后面论述),可以视为对他早期观点的一种补充。牟先生对金氏在逻辑上的努力,是“钦佩的”,也是“受惠不浅的”[25],说自己“是最喜欢读他的文章的人”[26],对他的《逻辑》(1937)一书许以“国内有数的作品”,“一部最好的参考书,训练书”[27],标举金在逻辑学上率先打破了逻辑与知识论之混的功绩,认为他的态度是承认有一个公共的逻辑,使言论能有统一的标准,经过唯物辩证法的论战之后,形式逻辑受到错误地批判与压制[28],“在辩证法气焰万丈的中国,金先生仍能保持这个独立一贯的态度[29],不能不说是一支中流的砥柱。”[30]与此同时,牟也指出在实际的运用上,金先生仍未严格遵守这个态度,所以“最重要的对于二分观念,金先生没有弄对。”[31]此外,对于逻辑中诸专题的解说,金先生也仍未臻于完善。而尤其是金先生没有什么系统可言,《逻辑》“不是一部好的系统书,对的经典书”,使牟先生“颇觉失望”[32]。此时,金先生的《论道》(1940)和《知识论》二书[33]尚未写出,难怪牟先生要感到失望了!牟先生晚年评论金先生,认为他“解决了一些逻辑性的问题”[34],但更多地谈到的是他的哲学思想,并与张东荪先生作比较,评价也比对张先生的高出一筹。牟认为金先生“对经验主义及实在论(当时所谓的新实在论),尤其是休姆的思想很有研究。他的分析能力很强,写出的文章确实能触及哲学的层面。他可以自己找问题,分析这个问题。这方面他要比张东荪先生好,后者仅能做到叙述旁人的思想,到自己找问题的时候就不行了。”[35]按这个评价,金的确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哲学家,但张就要低一个层次了。牟先生也指出了金的局限所在,说“他也只限于英美的思想,再进一步就不行了。”[36]总地看,牟对金氏的逻辑和哲学都作了评价,对他在逻辑方面的成就评价更高一些,而对他的知识论肯定不多,牟曾说过:“他是我国第一个比较能精通西方逻辑的学者,对于西方哲学知识论的训练也并不十分外行。”[37]这与牟先生可能没有看到金著的《知识论》一书有关。从牟先生的一生来看,他对金岳霖的批评最多,肯定也最多。

然而无论如何,在牟氏的眼目里,熊、金、张是自民国以来中国哲学界念哲学念得不错的三人,是称得上哲学家的三位人物,是现代中国哲学的代表和象征。牟对他们给以了最高的评价,指出:

熊十力先生、张东荪先生、金岳霖先生,是现代中国哲学的三枝栋梁。若没有这三个人,也只好把人羞死而已。有了这三个人,则中国哲学界不只可观,而且还可以与西洋人抗衡,还可以独立发展,自造文化。[38]

在牟看来,中国哲学要“独立发展,自造文化”,就必须在这三位先生的哲学思想基础上向前迈进,把熊十力的元学,金岳霖的逻辑,张东荪的认识论重新进行融合与创造,以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事实上,牟宗三在近现代世界哲学的宏大背景中,把熊、金、张的哲学同冶一炉,中西融通,创造性地建立了他自己的哲学体系,为在现当代哲学地重建中国哲学提供了一个典范。

牟宗三对中国哲学界的评论,并不限于熊、金、张三先生。实际上,在牟氏的眼目里,中国哲学界称得上哲学家的人物不仅仅是上列三人。熊、金、张三先生为哲学家,是牟氏从早年就执定的看法。到后期,牟氏认可的哲学家尚有数位,例如梁漱溟、唐君毅、方东美先生等人。至于冯友兰,尽管牟氏对他评价很低,但并没有否定他的哲学家地位。牟氏对梁、唐都有很高的评价,不过,唐在哲学上的地位远高于梁。对于梁,牟氏主要肯定他“维护孔子的人生哲学。……独能深入孔教最内在的生命与智慧。……独能生命化了孔子,是吾人可以与孔子的真实生命及智慧相照面,而孔子的生命与智慧亦重新活转而披露于人间。同时,我们也可以说他开启了宋明儒学复兴之门,使吾人能接上宋明儒者之生命与智慧”[39],并认为这就是他的《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一书的贡献。而梁作为哲学家的地位,恰恰是由他的这本书奠定的。牟氏主要就是通过这本书来肯定他的。对梁的这一肯定,牟氏一生没有改变。在获悉梁先生逝世的消息后,牟氏接受台湾《中央日报》记者采访,发表的讲话中复指出:

这(按:指《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一书)是当时非常了不起的一本著作,思考力非常强,自成一家之言,不是东拉西扯,左拼右凑抄出来的,而是一条主脉贯串下,像螺丝钉钻缝入几的深造自得之作,可说是第一流的。[40]

虽然梁先生本人很看中他的《中国文化要义》,但牟氏则认为“想了解中国文化并不容易,读《中国文化要义》恐怕不如读《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41]还说梁先生讲中西文化,像黑格尔一样,具有哲学家的本事,“完全出自于他对时代的体认及民族的情感,而这又是承续自他家庭中关心国事的传统。”[42]在牟氏看来,

“梁先生在近代中国是一个文化的复兴者,不但身体力行地宣扬了传统的儒家思想,更可以说接续了清代断绝了三百年的中国文化”,尤其是在民族虚无主义和“全盘西化”思潮泛滥之中,“只有梁先生敢标举传统文化的旗帜,予以有力的抗衡,这是他的一生最有意义的地方。他和明末的三大儒(按:指顾炎武、黄宗曦、王夫之)也不一样,顾炎武等人是在民族压力下,走回复古旧路的,而梁先生则是用之以开新,重新为中国文化开出一条路来,……而这也正是梁漱溟先生象征‘文化中国’的意义所在。”[43]

对于梁先生在中表现的“中国知识分子不屈不挠的风骨与气节”,牟氏深表由衷的敬佩之情。总之,牟先生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从性情、智慧、个人人格各方面来讲,在这种时代,要找这种人,已经不太容易了。他的议论不管是对是错,都有真知灼见。他和一般社会上的名人、名流不同,像胡适之、梁任公等‘时代名流’,没有一个超过他的。”[44]与此同时,牟氏也指出了梁先生思想的局限,指陈其“一生的用心不在从三代孔孟的纵贯面开下的脉络上,因此对中国历史文化的了解并不深,事功也不行”[45],“并未能在循其体悟所开之门,再继续前进,尽精微而致广大,却很快地即转而为他的乡村建设事业,自己弄成了隔离与孤立,这就是他的生命已降落而局限于一件特殊事业中”。[46]因之《乡村建设理论》虽为梁先生最用心的著作,企图从对农村风俗习惯的横剖面的深刻剖析中归结出中国文化的特征,但是牟氏认为,它的纵贯性不够,在方法论上“从果说因”是颇有问题的。“这是梁先生一生吃亏的地方,也使他不可能真正了解到中国文化。”[47]而且“梁先生晚年观念已老,也有很多问题没有触及”。[48]然而,无论如何,因为牟氏的这一评价而使梁漱溟先生在中国现代文化史上居于显赫的“当代新儒家的先驱”的地位,成为当代“文化中国”的象征。同时,梁漱溟也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占有了一个哲学家的地位。

无疑,唐君毅先生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居有公认的重要地位。作为共同事业上的最亲密的战友,牟氏对唐先生作了他所能作的最高评价,称之为“‘文化意识宇宙’中之巨人,亦如牛顿、爱因斯坦之为科学宇宙中之巨人,柏拉图、康德之为哲学宇宙中之巨人。”[49]在此,牟氏把唐与柏拉图、康德,牛顿、爱因斯坦并列,表明了他对唐的最高肯定与推崇。然而,牟氏并没有称唐为“哲学宇宙中之巨人”,而特许以“文化宇宙中之巨人”,乃是站在中国文化与哲学的立场上为唐作了历史的定位。换句话说,唐先生并不是严格西方意义上的哲学家,而是中国哲学意义上的哲学大师。牟使用“文化意识宇宙”一语,乃有其特定的含义,即是指“中国文化传统之所独辟与独显”的价值领域,简言之,就是由儒家的“内圣外王成得之教”所开辟出来的价值领域。[50]牟又曾作了如下解释:

吾所谓“文化意识”乃即中国固有之“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之意识也。此一意识乃是孔孟成德之教所开辟,而由贲卦彖传简单辞语作代表。由此意识,吾人即可开辟价值之源。依此价值之源以作道德实践而化成天下,即名曰“文化意识宇宙”。[51]

在牟氏看来,文化意识宇宙不仅高过科学宇宙与哲学宇宙,乃至特定的宗教宇宙,且能善成与善化这些宇宙。他说:

中国人没有理由非作西方式的哲学家不可。中国式的哲学家要必以文化意识宇宙为背景。儒者的人文化成尽性至命的成德之教在层次上是高过科学宇宙,哲学宇宙,乃至任何特定的宗教宇宙的;然而它却涵盖而善成并善化了此等等之宇宙。[52]

又说:

此种成德之教,使自己生命“文明以止”的智慧,除于中国传统外,乃无处可以发见者,即使哲学宇宙亦不能尽之,故此文明以止的文化意识宇宙乃高过哲学宇宙,而足以善成之,以彰其思辩之用,而使之为有所归者。[53]

由此可知,牟氏对唐的评价,不止是把他看成一般所谓的“哲学家”,而委实高过了西方的哲学家。就哲学上来说,这种“高过”是道德实践与智慧境界上的“高过”,而不是思辩意义上的“高过”。从中国哲学的标准来看,牟氏称唐君毅为“文化意识宇宙中的巨人”,对一位当代的哲人来说,乃是一种最高的评价和荣誉。

唐君毅作为“文化意识宇宙中的巨人”,虽然不是这一宇宙的开辟者,但他像宋明的大儒以及明末清初的顾、黄、王三大儒一样,是这一宇宙的继承者与弘扬者,──继往开来,承先启后。这就是他在中国哲学史与文化史上所具有的深远意义。牟氏正是由此为他作了文化上与哲学上的历史定位。

在中国当代的名哲学家中,唐君毅先生是最高产的作者之一,著作等身,诸如《人文精神之重建》,《中国人文精神之发展》,《人生之体验》,《中国文化之精神价值》,《文化意识与道德理性》,《中国哲学原论》(四巨册),《生命存在与心灵境界》(两巨册),等等。牟氏也对这些著作给予高度评价,认为“彼其充实不可以己。……其于本也,宏大而辟,深闳而肆;其于宗也,可为调适而上遂矣。”可为其写照,并且此数语也就是唐先生的生命格范的如实写照。牟称唐的这些著作为“不朽之作”。[54]尽管牟氏对唐的学问也不乏微词,但他认为唐已经尽到了其时代的使命。这可以从他为唐君毅所作的挽联中明显地看出。其挽云:

一生志愿纯在儒宗,典雅弘通,波浪壮阔;继往开来,智慧容光照寰宇。

全幅精神注于新亚,仁至义尽,心力瘁伤;通体达用,性情事业留人间。[55]

牟氏相信唐君毅的“文化意识宇宙中的巨人身分”将永垂不朽。

牟氏与方东美一向道路不同,两人数十年不相往来。方不大喜欢牟,但对牟的著作有过甚高的评价,牟对方也有微词,如前文所述[56],但牟也接受过方对西方哲学的看法[57]。直到1972年在夏威夷召开的王阳明国际学术会议上,方氏向牟提了许多问题,得到礼遇,二人之间长时期的僵局才打破,恢复了交谈。[58]方东美是现代中国哲学界资深的名教授之一,以“诗人哲学家”或“诗哲”著称于世,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尽管牟氏很少从正面对他作出评论,但对他的哲学家地位是毫不怀疑的。当牟氏读了吴森先生写的《论治哲学的门户和方法》一文,──吴文称唐君毅、牟宗三、方东美为“三位学贯中西的哲学大师”,并认为“以他们的才智、功力和在中西哲学的造诣,都足以和世界第一流的哲学学者并驾齐驱”,[59]牟并没有加以否定,或提出异议。[60]可见,牟认可了方东美与他(牟氏本人)和唐君毅并驾齐驱的哲学大师地位。

在现代中国哲学史上,冯友兰也是一位重要的哲学家。冯氏以儒家自居,以为自己的哲学──“新理学”是“接着程朱讲”。但是,牟宗三并不承认他是儒家。牟氏回忆:

冯氏抗战期在成都时,曾与予谈,谓:“现实中国哲学只有两派,其余皆说不上,此如以前所谓程朱陆王,你们那里代表陆王,我们这里代表程朱。”吾当时即笑而不答。以此为比况,可也。若说儒家,则彼今日之程朱实非儒家。焉有非儒家之程朱乎?吾故不欲详论。[61]

由此可知,牟氏没有否认冯为一家哲学,但并不认为冯的哲学能够代表程朱,故亦不承认冯为儒家。冯自许为儒家的态度,直至晚年也没有改变,在他最后写的《中国哲学史新编》第七卷中,把他自己的哲学与金岳霖的哲学看成是程朱理学在现代的代表,并与熊十力所代表的现代陆王心学相并列,即他所谓现代中国哲学的“两派”。但说金岳霖是儒家,恐怕除了冯氏以外,不会再有人附和。牟不以冯氏为儒家,还可以从他与熊十力对“良知”的不同态度与观点中见出,熊认为“良知”是呈现,而不是一个“假设”,冯却只把它看成是一个假设。牟认为由此便可知冯氏的哲学与儒家不相应。[62]而冯氏在中的表现,则更是与儒家的精神完全相背离了。冯是否为儒家,至今仍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

总的看来,牟宗三对冯氏的哲学与为人评价均不高,甚至出言极苛。对此,也不免引起争议[63]。

上述牟氏所评论的四位哲学家与他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都在不同程度上影响过他,尤其是唐君毅对他有过直接的影响,而他与唐都继承了从梁漱溟到熊十力的当代新儒家哲学的精神路向。冯友兰的《哲学史》,主要是其中论名家的部分,也曾在一定意义上成为牟的镜鉴。[64]

注释:

1、牟宗三在不同的文章或讲演中,对三个阶段的划分并不一致,在《关于“生命”的学问》(1961)一文中的“三个阶段”是“康有为、章太炎、吴稚晖诸先生为第一阶段。五.四运动为第二阶段。十七年北伐以后为第三阶段”(《生命的学问》,台北,三民书局,民国59(1970)年,页38~39);而在《哲学的用处》(1983)讲演录中,“三个阶段”则为“从民国初年的新文化运动到后来的共产主义的兴起,这是一个阶段。经过八年抗战的疲惫,在一转眼间,马克思主义的大浪潮控制了中国,这是另一个阶段。国民政府到台湾,在台湾逐步向现代化走,这是第三阶段。”(《时代与感受》,台北,鹅湖出版社,民国73(1984)年,页127。)为慎重起见,本文以牟氏后文(时间与次序均在后)所讲的为准,以他前边的为参考。

2、牟宗三《时代与感受》(同上),页139。

3、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28。

4、今有所谓“清华学派”之说。如果说“清华学派”仅指清华中文系的学派特色,或许可以成立,用在清华的哲学系,指金岳霖先生一系的哲学(包括逻辑哲学)研究,冯友兰先生也是其中的一员,或许尚可考虑。但所论“清华学派”并非是在一个研究共同体或研究家族的共同“范式”(信仰范式与研究范式)的意义上使用,而是指清华学人们的广义的乃至泛义共同之处,即他们都具有会通古今,会通中西和会通文理的倾向,那么清华的这种“共同之处”是不是能够称之为“学派”,是不是独一无二的,就颇成问题了(参见徐葆耕《释古与清华学派.何序》,清华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5、关于胡适与杜威哲学的关系,可以参看吴森<杜威哲学的重新认识>一文,收入吴著《比较哲学与文化论》(一),台北,东大图书有限公司,民国67(1978)年版。

6、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39~143。

7、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28。

8、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48。

9、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48~149。

10、牟宗三《生命的学问》(同上),页34,页28。

11、牟宗三《生命的学问》,页33。

12、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48。

13、牟宗三《一年来之哲学界并论本刊》,载《广州民国日报·哲学周刊》第43期,1937年6月24日。

14、牟宗三《一年来之哲学界并论本刊》,同上。

15、牟宗三《一年来之哲学界并论本刊》,同上。

16、牟宗三《一年来之哲学界并论本刊》,同上。

17、知觉因果说,牟氏释为从外界到内界及从内界到外界的一种刺激反应说,上自洛克,下至罗素,无或越此;对知识可能说,牟又称为“思想组织说”,即在知识领域内,指出思想之机构或组织的作用,首要的代表人物是康德。(牟宗三《一年来之哲学界并论本刊》,同上)

18、牟宗三《一年来之哲学界并论本刊》。

19、牟宗三《一年来之中国哲学界并论本刊》(续篇),同前,第44期,1936年7月1日。

20、牟宗三《一年来之哲学界并论本刊》。

21、牟宗三《一年来之中国哲学界并论本刊》(续篇),同前。

22、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39。。

23、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39。。

24、贺认为,张东荪的认识论著作是“中国治西方哲学者企图建立体系的最初尝试”。(《五十年来的中国哲学》,辽宁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页30)

25、牟宗三《一年来之中国哲学界并论本刊》(续篇),同前。

26、牟宗三(原文署名“光君”)《略评金著〈逻辑〉》,载《广州民国日报·哲学周刊》第22期,1936年1月29日。

27、牟宗三《略评金著〈逻辑〉》,同上。

28、请参阅:(a)李匡武主编《中国逻辑史(现代卷)》(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三章;(b)李继东《中国现代逻辑史论》(南开大学博士论文,1997年);(c)WernerMeissner,PhilosophyandPoliticsinChina:TheControversyoverDialecticalMatterialisminthe1930s,PartⅢ.12,StanfordUniversityPress,Staford,California,1990.

29、金先生“这个独立一贯的态度”,一直坚持到五十年代。这可以从下述事例中得到证明。建国后,艾思奇先生第一次应邀至清华大学哲学系演讲,公然反对形式逻辑,金先生在谢辞中智驳艾氏,说艾先生批判逻辑的话,句句都符合逻辑。嗣后,引起一场全校性的讨论,一些学生在“民主墙”上对金先生的观点作出论证,公开为形式逻辑辩护,而被视为“不正确言论”对待。但是,金先生高贵的学术品质和刚直不阿的学人风范广为流传,至今仍为佳话。(见王雨田<怀念我敬爱的老师──金先生>,刘培育主编《金岳霖的回忆与回忆金岳霖》,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页200~201。)

30、牟宗三《一年来之中国哲学界并论本刊》(续篇),同前。

31、牟宗三《略评金著〈逻辑〉》,同上。

32、牟宗三《略评金著〈逻辑〉》,同上。

33、牟宗三在1937年发表的《觉知底因果说与知识底可能说》一文中说:“这是真理论最近的一种新趋势,在中国金岳霖先生讲的很详细,但他还没有发表出来。”(D.3.4.1)说明此时牟知道金在写知识论,但是尚未发表,故牟未见到此书。而金的《知识论》一书虽完成于四十年代,但迟至1983年才正式出版。牟是否读到过,不得而知。至于金的《论道》一书,估计牟宗三读过,至少是部分地读过,因该书先行以单篇,在牟氏的著作中出现过有关的评论,参阅牟著《逻辑典范》,香港,商务印书馆,民国30(1941)年版,页382。

34、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41。

35、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40。

36、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41。

37、牟宗三《中国哲学的特质》,台北,学生书局,民国63(1974)年版,页6。

38、牟宗三《一年来之中国哲学界并论本刊》(续篇),同前。

39、牟宗三《生命的学问》(同上),页34,页28。

40、牟宗三<我所认识的──梁漱溟先生>,《梁漱溟先生纪念文集》,北京,工人出版社,1993年版,页208。

41、牟宗三<我所认识的──梁漱溟先生>,《梁漱溟先生纪念文集》,页209。

42、牟宗三<我所认识的──梁漱溟先生>,《梁漱溟先生纪念文集》,页208。

43、牟宗三<我所认识的──梁漱溟先生>,《梁漱溟先生纪念文集》,页210。

44、牟宗三<我所认识的──梁漱溟先生>,《梁漱溟先生纪念文集》,页208。

45、牟宗三<我所认识的──梁漱溟先生>,《梁漱溟先生纪念文集》,页210。

46、牟宗三《生命的学问》,页34,页113。

47、牟宗三<我所认识的──梁漱溟先生>,《梁漱溟先生纪念文集》,页209。

48、牟宗三<我所认识的──梁漱溟先生>,《梁漱溟先生纪念文集》,页209.

49、牟宗三<悼念唐君毅先生>,牟著《道德的理想主义》,台北,学生书局,民国74(1985)年修订版,页266。

50、牟宗三<悼念唐君毅先生>,牟著《道德的理想主义》,页226。

51、牟宗三<“文化意识宇宙”一词之释>,牟著《道德的理想主义》,页270。

52、牟宗三<悼念唐君毅先生>,牟著《道德的理想主义》,页267。

53、牟宗三<“文化意识宇宙”一词之释>,牟著《道德的理想主义》,页271。

54、牟宗三<悼念唐君毅先生>,牟著《道德的理想主义》,页266,页264~265。

55、牟宗三<悼念唐君毅先生>,牟著《道德的理想主义》,页265。

56、参见刘述先<牟宗三先生临终遗言“古今无两”释>,蔡仁厚、杨祖汉主编《牟宗三先生纪念集》,台北,东方人文学术研究基金会,民国85(1996)年版,页494。

57、参见牟宗三《康德与西方当代哲学之趋势》一文,台北,《鹅湖月刊》第5卷第8期(总第56期),1980年。

58、刘述先<牟宗三先生临终遗言“古今无两”释>,蔡仁厚、杨祖汉主编《牟宗三先生纪念集》,页494。

59、吴森<论治哲学的门户和方法>,吴著《比较哲学与文化》(一),同上揭书,页185。

60、牟宗三《时代与感受》页144~145。

61、牟宗三《生命的学问》,页118。

哲学理论论文篇4

【关键词】马克思/方法论解释学/本体论解释学/批判解释学Marx/methodological-hermeneutics/ontological-hermeneutics/socialcriticalhermeneutics

【正文】

如果我们的不是拘泥于思想的表达形式,而是注重思想内容的实际意旨,那么毫无疑问,马克思的名字应当与当代解释学哲学理论相关联。福柯就把马克思看成是与尼采、弗洛伊德共同开辟当代解释学道路的三位思想家之一。其他当代西方学者如海德格尔、罗蒂、德里达、利奥塔德、杰姆逊等,也对马克思在这一理论领域中的地位与成就从不同的方面给予了高度肯定。而在这方面,我国的研究和发掘相对显得滞后和薄弱。这里,本文试图以马克思哲学活动的线索为背景,特别地说明马克思解释学哲学理论的创立与的过程,以及其不同的解释学范式之间的内在逻辑联系与转换。

一、马克思当代方法论解释学的创立

《博士论文》是马克思最初哲学活动的成果。它显露出一个端倪,即把解释学援入历史哲学、尤其是人生哲学。正是这一特征,我们说它标志着马克思先于狄尔泰完成了方法论解释学从近代向现代的过渡,创立了当代方法论解释学。解释学融入人生哲学这一特有的方法论,马克思主要是通过在论文中对“自我意识”哲学的声称和对“此岸世界”真理的确立而实现的。

马克思这一解释学理论的确立有其自己的思想背景。19世纪上半叶,是传统哲学(从古希腊哲学一直到近代德国古典哲学的哲学形态)衰微、现代哲学形成和确立的时代。马克思在进行自己最初的哲学创造活动时创立历史哲学、尤其是人生哲学,从而“拒斥形而上学”和对抗实证,已成为当时思想界的旗帜与方向。然而,马克思在接受这样一些背景知识时,所表现出来的情况是很复杂的。一方面黑格尔哲学“就像一个奸诈的美女”把马克思诱入到她的怀抱,另一方面马克思又与黑格尔表现出完全不同的哲学目的;一方面马克思从青年黑格尔派的立场出发,另一方面却表现出与其他“兄弟”成员在观念上的差异。这一情形决定着马克思将锻造出自己独特的哲学体系,而这一体系在他的《博士论文》中初具萌芽。

《博士论文》中,马克思以德谟克利特的哲学与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为题,通过比较研究,揭示了伊壁鸠鲁与德谟克利特自然哲学上的全面对立,粉碎了以往学者认为伊壁鸠鲁哲学是对德谟克利特哲学的简单剽窃的结论,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解释方案。马克思强调指出,在理解伊壁鸠鲁关于原子运动的三种形式(即直线下落、偏斜运动、排斥)时,必须注意这三种运动在哲学上的意味。由于伊壁鸠鲁设定了原子的偏斜运动,因而赋予了原子一种“纯粹形式”的存在规定性,一种“自我规定”。因此,伊壁鸠鲁实质上标举了这样一种哲学原则,即抽象个体性之最高的自由和独立性。当伊壁鸠鲁把“偶然性”上升到“感性世界”的最高原则时,他实质上也实现了对现实、对感性个体生命存在的最直接的肯定(亦即“此岸世界”真理的确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称伊壁鸠鲁为“最伟大的希腊启蒙思想家”。在马克思看来,这种哲学的重大意义就在于提供了批判的否定的环节,提供了行动自由的可能性;它作为一种学的基础,其实践意义便是论证了人的自由。

不难看出,马克思对伊壁鸠鲁哲学的这一人文意蕴的揭示,本质地宣誓了自己的解释或理解活动的根本原则,即在理解或解释任何一个“本文”对象时,不能脱离对人的生命和生活的指向。因为一切知识都以生活的关联为基础,一切哲学理论也都起源于日常生活的关联和个体的自我意识。既然“生活从根本上说,是在科学、、个人生活中全面地显示出来的精神行为的表现”[1],既然“感性的自然只不过是对象化了的、经验的、个别的自我意识”[2](P233),那么,对世界的理解、对历史的诠释、对某一“本文”对象的说明,就变成了对生活概念和精神概念的揭示。马克思认为,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旨趣是论证个体的自我意识的自由,这种哲学与其说是人生哲学的基础,毋宁说是从原子那里借了话题来的人生哲学的本身。所以在伊壁鸠鲁那里,个别的物理现象的解释成为不经意的东西,观察对象的主体自身才是他注目的焦点。德谟克利特与伊壁鸠鲁哲学的差别不仅是一个纯理论,而且与他们时代上的差别相关联。德谟克利特生活在古希腊的繁荣时期,个人可以安静地探讨外部世界的问题,因此他的原子论便主要地成为科学理论的原则;伊壁鸠鲁出现在古希腊社会的衰落时期,以往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和个性下面临破灭的危机,为了不致遭到这种毁灭,就应保存自己的自由和独立性,因此,他的原子论已经不是纯粹的理论原则,而首先是在破坏着的社会条件下保存个性的生活原则。

马克思在《博士论文》中提出了解释学的几条基本原则。第一,“解释不应当与感性知觉相矛盾”。这既是伊壁鸠鲁主张的惟一原则,也是马克思认同的解释学原则。这一原则是马克思通过阐发伊壁鸠鲁对“偶然性”的强调和肯定而得到声称的。第二,对一切“本文”的理解,不应当依据实证科学的原则,而应当从历史哲学、特别是从生活哲学出发。这一方法论原则的提出,马克思是通过发掘伊壁鸠鲁以偶然性对抗德谟克利特的必然性的思想而得到提升的。第三,对任何一个对象的理解,必须上升到形而上学的哲学高度,才有可能求得真正的理解。这一方面的解释学原则,是马克思通过对伊壁鸠鲁哲学的形而上学特征的概括而达到的。马克思认为,不能理解伊壁鸠鲁哲学的形而上学的特征,使以往的理解者对伊壁鸠鲁哲学作了消极理解,而没有发现其中有价值的东西;而正是一个从维柯、赫尔德、康德以来的历史哲学、文化哲学的兴起的时代到来,理解伊壁鸠鲁哲学的时候才真正到来[2](P286)。当马克思这样提出理解或解释活动的原则时,他实质地确立了自己的方法论解释学。这一方法论刷新了施莱马尔赫在解释学上所强调的语法解释与技术(心)解释的方法论,使解释学踏上了现代之路。

二、马克思本体论解释学的创立

实现解释学从方法论到本体论的转向,马克思远远先于海德格尔。马克思从方法论解释学转到本体论解释学的这一趋向是与当时整个哲学的重大转型相关联的。所谓哲学的重大转型,指的是传统哲学向现代哲学的转向。就哲学自身的理论逻辑看,这一转向主要是由于传统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主客二分论的思维方式无法继续更好地说明和解释对象世界(包括人自身),从而昭示着“认识论中心主义”将要被哲学历史无情地淘汰。一种新的哲学形态——“存在论”哲学也就成了19世纪上半叶哲学家们着力寻求的目标。而与之相对待的也就是本体论哲学。传统哲学本体论是一种抽象的“宇宙本体论”,而现代哲学是“人类世界”的本体论。马克思敏锐地把捉到哲学发展的这一趋向。他放弃方法论解释学而转向对本体论解释学的建构,就是他哲学活动中心的转移和目标的调整。按照他自己的话讲,新哲学必须“拒斥形而上学”,“把人们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人自己身上”[3](P161-162)。这是新哲学的一个宣言。

《博士论文》具有发展到本体论观念上的萌芽。马克思在论文中注重对伊氏偶然性思想和观念的阐发,并以偶然性展示出一种新的哲学精神。这种哲学精神就是使偶然性摆脱它作为必然性的附属物的地位,成为与人生活相关的存在的原则和思维的原则。应该指出,马克思在论文中对伊氏的偶然性的哲学意义的阐发与评述,一方面由于自我意识原则本身的抽象性质,另一方面由于他本人尚未真正进入到社会生活领域,因而不免流于空疏贫乏,因为如此,我们认为,《博士论文》只是在某种意义上隐含着走向本体论解释学的契机和可能。

马克思后来正是在两个方面的引导下展开自己哲学的全新格局的。这两个方面即是:(1)在现实问题的引导下,使马克思实际进入社会生活;(2)在《博士论文》中所持的自我意识哲学的理论矛盾(自我意识是真正的创造者主体,但自我意识又需与世界相关联、相统一)的引导下,使马克思与“自由人”发生决裂。在经历了“《莱茵报》时期”和《德法年鉴》时期”之后,马克思先前具有的发展的哲学观念终于滥觞于《巴黎手稿》。马克思的《巴黎手稿》(以下简称《手稿》),哲学上最大的成就就是在本体论上引发了一场革命。马克思哲学的实践概念和实践原则是在这里得到初步的、尽管还不系统但却是最重要最本质的表述。《手稿》中,对实践概念和实践原则的阐述是通过“感性的对象性活动原则”的提出和发挥而达到的。从具体的内容看,马克思把“劳动”(“感性的对象性活动”)看作是人的本质的体现,通过劳动的历史形态提出“异化劳动”学说,并联系地追问了私有财产的人学本质。这一追问不仅导致了学的批判,也引发了本体论上的伟大变革,即脱离传统的理智形而上学的束缚,通向现象学的人学,成为对人的生存论本质的探讨。在这里,马克思的研究是把实践(《手稿》中称“劳动”或“感性的对象性活动”)与对人的本质提问结合起来的:一方面实践是在对人的本质提问中确立起自身的本体论意义,另一方面对人的本质的提问因其实践的解答而达到本体论的说明。它实际地标示着马克思的解释学哲学理论从方法论进入到了本体论。

《手稿》中有两个重大的思想。第一,由于实践是关于存在与非存在、存在的现实性、自然界与人的现实存在的根本原则,所以,马克思认为,一切理解或解释活动的出发点只能是人类的社会实践。离开人的实践活动或“感性的活动”,一切对象都变得抽象而不可理解。在《手稿》中,马克思有一个命题就是“非对象性的存在是非存在”。这一命题的意思是说,离开人的“感性的对象性活动”,一切存在对人来说就变得没有意义,因而对人来说也就不是一种现实的存在,而是“非存在”或者“无”。而这也就是说,我们的理解或解释活动不可能是指向一种非现实的东西,而只要是对现实存在的一切(自然、人或“本文”)进行阐释,就又无可回避地牵扯到对作为存在的那个存在(“前概念”、“前知识”)的理解。在这里,作为存在的那个存在就是指人的“感性的活动”或实践。当马克思把实践当作区别于自然本体的人的本体时,他实质上是指证了解释学的本体论意义。第二,既然劳动乃是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既然人的本质只能在对象性的活动的产物中得到现实的体现,那么,对劳动活动的对象性存在的理解,也就成为对人的本质力量的客观理解。《手稿》中,马克思特别指证了人的对象性活动之最普遍、最根本的产物就是“”——“通常的、物质的工业”。马克思说,尽管工业直接完成着人的非人化,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异化形式,但它是人的本质力量的“打开了的书本”,是“感性的人的心理学”。这里马克思的意思是,任何理解或解释活动,在说明人的本质时,不能脱离活动的对象性存在;在对某一对象性的存在进行诠释时,又必须看到对象性存在的属人的本质。在这里,马克思以现象学的人学贯穿解释学,正是对解释学的本体论意义的指证。

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下简称《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形态》)中,马克思实践原则的本体论意义被清楚地加以表述。《提纲》中,马克思提出问题;而在《形态》中,马克思则径直把实践本体论展示为生存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的本体论解释学在《提纲》和《形态》中进一步得到了深化和确立。其观点主要体现在如下两个方面。

第一,进一步为理解—解释活动澄明本体论的前提(即社会实践的前提)。客观说来,马克思在《手稿》中确立自己的本体论哲学时,在理论上借助了两个人的重要思想:一是费尔巴哈关于“感性—对象性”原则;二是德国古典哲学关于“活动”的概念,特别是黑格尔的劳动观。尽管马克思在吸收这两位思想家的观点时表现出了他的批判和超越和向度,但是这种批判的大功告成和完全脱离旧哲学的窠臼,则是在《提纲》和《形态》中才达到的。

《提纲》中,马克思有一个著名的论断,即“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在这里,马克思以批判的形式肯定和宣示了自己哲学的态度和纲领:应该把理解或解释活动与实践活动紧密结合起来,一方面要看到理解或解释活动规定着实践活动的方向和方式,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方面是要看到,任何一种解释活动都是在实践活动的基地上得以展开和形成的,实践活动对于解释活动具有本体论的优先地位。正是这样一种关系,马克思在《形态》中进一步指出:“不是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而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观念的东西。”[4](P221)因此,是否是从实践出发理解和看待对象,这是旧哲学的本体论与新哲学的本体论在原则上的差别。《提纲》中,马克思这样提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所以,结果竟是这样,和唯物主义相反,唯心主义却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但只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唯心主义当然是不知道真正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4](P189)这一表述所包含的思想是异常深刻和值得发挥的,因为它正体现着新哲学在哲学史上完成的革命性变革和当代意义。从肯定方面说,马克思哲学的本体论解释学要求把存在物(事物、现实、感性)当作实践去理解,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去理解;从否定意义上说,马克思哲学的本体论解释学反对抽象的物质观念,因为它具有唯心主义性质和倾向。“抽象的物质”实质上分享着唯心主义基地。如果说在黑格尔那里“抽象的自然界”只不过是“自然界的思想”,那么,对形而上学唯物主义来说,离开人的实践活动、离开人的经验和存在所谈论的自然,亦是“抽象的物质”。由于这种唯物主义越来越“变得片面了”[3](P163)、“变得敌视人了”[3](P164),所以,这样一种哲学“必将永远屈服于现在为思辨本身的活动所完善化并与人道主义相吻合的唯物主义”[3](P160)。这种唯物主义就是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是把“实践”视为一切存在与非存在的本体和最高原则的新的哲学形态。这里,我们看到的不仅是马克思哲学的一般原则,也是他本体论解释学的根本原则。

第二,进一步把理解或解释活动看成是人自身的一种生存方式。“理解是人的存在的基本方式”这一命题,不是海德格尔而是马克思最先提出的。马克思在《形态》中表达的思想最明白不过地陈说着这一本体论解释学的命题。

马克思在《形态》中着力从历史的角度揭示人的几种生存样态。在《形态》的一开头马克思回答了考察人类社会生活的历史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以什么为前提的问题。他指出,任何历史的记载都应该“从直接生活的物质生产出发来考察现实的生产过程,并把它与该生产方式相联系的、它所产生的交往形式,即各个不同阶段上的市民社会,理解为整个历史的基础;然后必须在国家生活的范围内描述市民社会的活动,同时从市民社会出发来阐明各种不同的理论产物和意识形式,如宗教、哲学、道德等等,并在这个基础上追溯它们产生的过程。”[5](P42-43)马克思对自己的历史观的这一概括,表征着他对人的存在即“人的实践生活过程”的整个描述,亦即对人生存境遇的整体揭示。按照他的思路,人的整体生存境遇有这样几个既相区别又相联系的生存样式:(1)人的最基本的生存样式(“生产生活本身”);(2)人的政治生存样式(“国家生活”及其一切制度设施);(3)人的观念生存样式(一切“理论产物和意识形式”)[6]。

理解或解释活动,作为人们的意识活动、观念存在,作为人本身的一种生存样式,马克思在《形态》中主要是通过对“意识”及“意识形态”的考察分析而揭示的。根据马克思的观点,在人对自然,人对人从而人对社会的多重对象性关系中,人以自己的“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自己同一般动物直接区别开来。正因为人是有意识的存在物,他才得以通过对象化的活动使自己的存在具有多重对象性关系;同时,也正因为人的存在的对象性关系的多重性,他才得以在总是非完成或非封闭的存在状态中使自己成为有意识的存在物。“意识一开始是社会的产物,而且只要人们还存在着,它就仍然是这种产物”[5](P34)。人是自己的思想意识的生产者,而且思想意识一旦上升到观念形态,它又“透明”着人的生存样态。马克思从三个方面分析了人们的意识活动和观念存在。其一,意识的产生与人的“感性的活动”或“实践”有着发生学意义的关系。作为产生意识的物质(人的大脑)和产生大脑的物质,都不是一般“感性的对象”的物质,而是“感性的活动”的物质;与意识有着某种不解之缘的语言,同样也只是由于“感性的活动”的迫切需要(交往的需要)而产生。其二,科学、哲学、道德、艺术、政治、等“纯粹的”理论,不只是人的观念对象的当下影像,更主要地“印证”着“感性活动”的主体的一种认知系统、意念、审美情趣和价值观念。这不仅是人的自我意识的相当程度的确证,更是人对自己对象的自然、人和社会的多重关系的一种观念把握和文化把握。其三,正是这样一种观念形态,反映着对应的人的自己的多重对象性关系,因而它实际地表征着人在现实世界的各种生存样态。马克思说,从根本上看,意识只可能是社会的、历史的意识,意识的根源乃在于物质的社会关系和现实的历史活动之中。“意识形态”是由于人的“感性的活动”的发展,确切说是由于分工的发展造成的。

三、贯穿于马克思一生活动中的批判解释学

马克思的一生都在思考和解答着他那个的课题,即资本主义向何处去以及人类如何获得自我解放。这一课题理所当然地与“市民的高度和完善”有着直接关联。马克思是通过对的批判返归现实,从而解答时代课题的。“自我意识哲学的批判”、“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对黑格尔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批判”、“对批判的批判所做的批判”、“对法国唯物主义的批判”、“对黑格尔以后的哲学形式的批判”……,这一系列哲学的批判,不仅使马克思得到了严格的理论锻炼,加深了对现实社会矛盾的认识,更加透彻地理解了近代哲学和哲学本身,而且使马克思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批判解释学的哲学理论。这里,依据马克思哲学创造活动的历程,可大致把马克思的批判解释学划分为如下几个阶段。

1.在《博士论文》阶段,马克思试图通过对“自我意识”哲学的阐明和发挥,特别有效地表现出所谓启蒙、自由、反叛等具有社会批判意义的价值取向。

马克思的批判解释学哲学理论主要是通过对自我意识哲学的社会批判意义和社会启蒙意义的阐发而得到体现的。首先,自我意识作为“自身肯定的完整性”,反对神(或上帝)的观念。正如伊壁鸠鲁的哲学被特别地理解为“自由的无神论”一样,马克思试图通过这种无神论的自我意识的原则,来与现存社会的理论纲领形成尖锐的对立。其次,自我意识作为自由的精神式样,扬弃柏拉图式的宗教激情,从而确认批判的和启蒙精神的结合理性。在马克思看来,现存社会只有通过自我意识哲学的批判启蒙才能燃起“纯洁的理想科学之火”,并且重建“世界进程中生气勃勃的精神”。最后,自我意识原则也直接意味着某种社会意图(尽管这种意图主要是以否定的方式来体现的)。对马克思说来,既然“自我意识”是一切的基础或源泉,并且仅仅存在于自我运动中,那么历史就不是由最高实体所完成的东西,而是在时间中不断向未来进入和生成的东西。既然这一原则的本质乃是持续的否定性和纯粹的自发性(能动性),那么,以批判为中介的自我意识的实现过程就是一个无限制的发展。而在这个发展过程中所确立起来的真理,就是“人”(个人)及其“自由”。

2.从《巴黎手稿》到《德意志意识形态》这个阶段,马克思通过“异化劳动”学说的提出和对“意识形态”本质的揭示,批判了私有制特别是当下社会的不合理性,展现了人的理想生存样态和理想的社会图景。

《手稿》的一个重要理论特色就是“异化劳动”学说的提出。通过“对国民学的认真的批判”和“完全经验的”,马克思提出了“异化劳动”的四个基本规定,并初步描述和分析了现实社会的基本方面,即私有财产的现实。异化劳动与私有制是相互表里的,正像异化劳动生产出私有制的基本关系一样,私有制也不断地巩固和再生产出异化劳动的前提和结果。这种本身分裂的、矛盾的和异化的社会经济现实,既是国民经济学的基础,同时也构成了异化的宗教观念的世俗基础。因此,一方面,马克思的异化劳动学说更加深入地接触到了世俗基础本身的矛盾,因而较之费尔巴哈的宗教异化理论向前迈进了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大步;另一方面,异化劳动学说是对现存社会的私有制前提的批判,远远超出了国民经济学之不可逾越的界限和障碍,开启了社会理论和社会批判的新方向。

《手稿》的批判立足点是共产主义或“人类社会”。通过对私有财产人学本质的追问,马克思把“异化劳动”理解为人的“自我异化”,并进而把这种“自我异化”了解为最终会被得到“扬弃”。马克思说,“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作为社会的即合乎人的本性的人的自身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彻底的、自觉的、保存了以往发展的全部丰富成果的。”[4](P117)在这里,马克思的批判解释学哲学理论“深入到了历史的本质的维度中去了”。如果说“无家可归状态变成了世界的命运”,那么马克思的“异化劳动”学说正是从这一“存在的历史的意义去思此天命”。在这一点上,现象学的胡塞尔和存在主义的萨特都没有达到与马克思在同一维度对话的水平[7]。

关于“意识形态”的批判解释学是马克思在《形态》中提出的。《形态》中,马克思在指证了意识形态的社会历史根源后,进一步对意识形态的特征以及它的根据本身进行了分析。这一分析表明:(1)意识形态是社会生活本身分裂的结果。只是由于社会生活本身的分裂,才一方面导致意识形态在表面上独立发展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导致了意识形态同生产力、同社会状况发生矛盾的必然性。(2)意识形态本质上是统治阶级的思想。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反映。(3)意识形态具有思辨的目的论和抽象的普遍形式。一方面人们总是爱把从后来历史中得出的抽象,思辨地想像为前一个历史时期的“目的”;另一方面统治阶级总是赋予自己的私利以普遍性的思想形式。(4)意识形态总是歪曲和颠倒现实的关系。既然意识形态乃是从社会分工和阶级对立中产生的,既然意识形态本质上是统治阶级的思想,那么,所谓独立性和普遍性的思想,不过表现着“共同利益的幻想”;正是这种幻想,使得现实关系被掩盖起来、被颠倒过来,使得“观念统治着世界”、“观念统治着历史”成为意识形态的普遍特征。因此,马克思说:“几乎整个意识形态不是曲解人类史,就是完全排除人类史。”(5)必须对意识形态进行理论的批判和实践的批判。从理论上说,不对意识形态进行理论批判,就不可能揭示意识形态的基础和秘密——现实的社会生活及其矛盾和分裂,从而去除意识形态对现实关系的歪曲和对自身的遮蔽。从实践上看,既然意识形态是从现实社会本身的分裂,是从内部对立的社会关系中产生的,那么,对意识形态的实践批判意味着实际地“改造和社会制度”,意味着消灭分工、消灭私有制、消灭阶级对立。通过对意识形态的批判,马克思实际地解构了德意志意识形态,也实质地表述了这样一些批判解释学的哲学观点: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不是从观念出发解释实践,而是从实践出发来解释观念;不是用单纯的观念批判去解释历史的变动,而是用现实的历史变动去说明观念的兴衰起落;不仅仅只从理论上解释对象世界,重要的是要从实践(行动)上去改变对象世界。这最后一个意义就是马克思经常提到的“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3.在《资本论》中马克思通过对当下社会生活最普遍的表现形式——“拜物教”的批判,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的真实关系,再现了这一社会人的历史的生存(“物化”)的图景。

马克思对拜物教的批判主要是通过对商品的分析而达到的。在马克思看来,商品充满了形而上学的微妙和神学的怪诞。人类劳动的等同性,取得了劳动产品的等同的价值对象性这种物的形式;用劳动的持续时间来计量的人类劳动力的耗费,取得了劳动产品的价值量的形式;本来是人与人之间的互相交换劳动的社会关系,却表现为商品与商品互相交换,以物与物的关系表现出来。由于这种转换,商品成了可感觉而又超感受的物。这种人和物颠倒的幻觉似于宗教迷信,所以称为商品拜物教。与对商品拜物教的分析相联系,马克思还揭示了货币、资本的拜物教的性质和秘密。马克思认为,“拜物教”只会产生这样两种结果。一方面,物的属性被主体化,从而构成了超感觉的、神秘莫测的东西。生产资本会自动产生利润,生息资本会自动产生利息,土地资本会自动提供地租。这些神秘性决不是物的自然属性造成的,而是物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下的必然表现。另一方面,人被物化。在一个商品经济高度发展的社会里,不但人成了物、商品、货币、资本、机器和技术的奴隶,而且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也由于变形为物与物的关系而变得晦暗不明。

马克思对“拜物教”的批判实际上只不过说明,批判解释学应该注意这样一个基本原则,即既然这个物质世界是人类的生活世界,那么对这个世界一切“物”的说明解释或对物与物的关系的批判分析,就要透过物的掩盖层面发掘人与人的真实关系或人的真实存在。解释学作为一种哲学理论,不是实用的一种技术,而是批判。这种批判的目的是通过联系社会的经济和政治条件,揭示资本主义意识形式的伪装,把握历史过程的真实意义。

4.从中年起特别是晚年,马克思通过对人类学的深入研究,把自己理论研究的视野扩展到“东方社会”,提出了东方社会发展的理论,从而解构了“欧洲中心主义”。

在马克思一生的理论中,有关于西方社会发展的理论,也有关于东方社会发展的理论。马克思关于西方社会发展的理论,主要是他通过对西欧社会历史的研究而提出的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和社会发展形态的理论。马克思关于东方社会发展的理论,主要是他的关于“亚细亚生产方式”的理论和在分析了俄国公社的发展趋势后,提出的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著名论断。马克思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即东方社会由于其自身特殊的地理环境、社会组织和政治制度,将会表现出与西方社会完全不同的历史发展道路和社会形态的复杂性。既然如此,那么在东方社会的研究中套用西方社会的理论模式显然是不合适的。这一结论蕴涵着它对“欧洲中心主义”的解构。这里,马克思的批判解释学的哲学理论体现了这样一个基本原则和思想:不存在着抽象的一般的真理,真理总是具体的。这也就是马克思赞同的黑格尔的真理观,即真理不在开始,也不在结尾,真理在过程之中。既然真理是一个过程,那么对某一对象或“文本”的解释说明,就必须结合这一对象或“文本”特有的历史情境,作出具体的结论。不是照搬或套用一般原则,而是要在解释学中贯彻逻辑与历史的统一原则。逻辑建立在经验事实之上。

透过马克思整个批判解释学的哲学理论我们看到,不论是他的早期阶段,还是他的中晚年,其批判解释学的对象都是直指“元叙事”(黑格尔式的思想传统——“纯思辨理论叙事”和法国启蒙主义的思想传统——“自由解放叙事”),从而力图揭示“资本主义持续变革的逻辑”,预见性地阐述资产阶级时代所面临的经济危机、文化危机、社会危机。这种批判解释学提供的是“整体社会的视界”(杰姆逊语),它表明,对于当代批判理论来说,马克思的批判解释学哲学理论是“不可超越的视界”。

综观马克思的解释学哲学理论,无论是他的论解释学,还是他的实践本体论的解释学,甚或是他的批判解释学,一个共同的目的都只在于不断进行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本文之间的对话。这其中,他主张实践的优先性,并始终坚持历史主义的意识。如果按照海德格尔的话说,理解是指一种“筹划”,那么,马克思的整个解释学哲学理论实质上就是表明,人们根据自己的可能性来选择自己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并进而筹划着自己的未来。我们认为,这样去理解马克思的解释学哲学理论,是比较恰合马克思对“人类解放”怀着深深眷恋的旨趣的。当然即便是这样一种“恰合”,仍须我们认真去领悟。

【】

[1]沈真.马克思恩格斯早期哲学思想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76.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4]余源培.时代精神的精华——马克思主义哲学原著导读(上册)[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2.

哲学理论论文篇5

同时,日本又是一个善于吸取外来优秀文化的民族。自大化改新到明治维新,日本吸取中华儒家文化的精华,并把它融入自己的民族精神之中。明治维新以后,日本从“和魂汉才”文化取向转向“和魂洋才”,在制度和技术上全面效仿欧美,但在伦理道德上仍将儒学道德作为国民的基本准则。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虽然大力引进欧美先进的管理技术和方法,但是其价值观、道德规范仍然建立在传统儒学基础之上。日本人以中国儒学为哲学基础,同时注意吸收借鉴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先进的管理理论和方法,并将这些外来文化与本国国情、企业特点巧妙地结合起来,形成了有别于西方又不同于中国的独具特色的日本管理哲学模式。正是这种洋溢着浓厚儒家学说色彩的企业管理哲学,支撑着日本经济的高速增长,使日本创造了战后经济发展的奇迹。

日本经济高速增长时期的管理哲学模式具有如下基本特征:

1.“以和为贵”的经营理念,强调团体内部的和谐与共同进取精神,使企业或组织形成上下团结一致、内和外争;家族色彩浓厚的命运共同体。

号称日本经营三大支柱的终身雇用制、年功序列制和企业内工会,其核心就是为营造职工对企业的“忠诚”意识和企业内“人和”的观念。企业对职工终身雇用,使职工有稳定感;职工把企业当成“家”,从“家”中按照自己的年龄、资历领取相应的工资;企业内即使出现矛盾包括劳资矛盾,都属于家庭内部矛盾,由企业内工会解决。因此,企业具有浓厚的家族色彩。在这个“家”中,管理者象“家长”一样爱护职工,职工蒙受企业之恩,“忠诚”于企业,为企业拼命工作。企业上下一致,体戚与共。

2.“以人为本”的经营理念,重视“人”在企业中发挥的作用,使企业职工心甘情愿地为企业效力。

根据儒家管理思想,日本企业在经营中推行“以人为本”的管理方式。他们不但重视经营中的硬条件,还重视软条件(思想、文化、精神之类的东西),注重发挥“人”的第一因素的作用。松下幸之助有句名言——“企业最好的资产是人”。日本企业家深知“得人心者得天下”的道理,把“得人心”作为发挥“人”的内在积极性的前提,因而千方百计地照顾本企业职工的切身利益,使职工心甘情愿地为企业出力。他们特别重视“感情投资”,企业的管理者一般都熟悉每个职工的情况,亲自参加职工家里的红白喜事。企业还经常组织运动会:联欢会、纳凉会、恳谈会、野餐会和外出旅游等,每次不仅职工参加,职工家属也参加。

3.“以德为先”的经营理念,强调正人先正己的管理者作风。

日本管理哲学依据儒家“正人正己”的理论,突出道德导向,由自我管理而管理他人,十分重视管理者率先垂范和道德人格建设。日本经营大师稻盛和夫创办的跨国企业——京都高科技陶瓷公司之所以在日本经济长期低迷、企业大量破产倒闭的情况下仍立于不败之地,除了他“以心为本”的经营哲学外,更重要的是他个人巨大的人格魅力感染着员工。他不断培养自己的自律能力和美好心境,注意培养自己的意志力,提高做正确决定的能力。他的人格魅力赢得了全体员工的尊敬和信赖,激发出员工极大的工作热情。被誉为“日本近代工业化之父”的涩泽荣一,倡导经济与道德合一,提出“论语与算盘”并行不悖的“儒教资本主义”。他主张应严格遵循商业道德去获取利润。这些思想,在日本具有重大影响,被许多企业管理者不同程度的接受,并融入到日本企业文化和管理哲学中。

正是因为日本管理哲学具有上述特征,才提高了职工对企业的忠诚意识及工作热情,使日本企业拥有了一支世界上最忠心耿耿的职工队伍和一批优秀的企业管理人才;同时,职工在同一企业内长期就职,使管理者十分熟悉职工的情况,有利于协调劳资关系,这种融洽的关系使企业形成上下同欲、齐心协力、气氛和谐、具有强大凝聚力的命运共同体,从而创造了战后较高的市场占有率和劳动生产率。

但是,七十年代石油危机以后,随着日本经济高速增长时代的结束,日本的一些经济学家曾提出废除终身雇用制、年功序列制和企业内工会这种以造就员工“忠诚”“顺从”意识为目的的经营方式和理念,因为它不利于人的能力和创造力的发挥。但是,由于许多大企业都是靠员工的忠诚和一致使发展起来的,这种意识已深深扎根于日本员工的心灵之中,因此,祟尚个性和创造性的西方价值观念一直未能占据支配地位。

二、日本管理哲学模式的思想文化渊源

日本管理哲学模式是中国儒家管理思想与近代西方管理理论和方法相互融合而形成的,是中西文明结合的典范。

日本民族历来善于吸收外来优秀文化。自大化改新,日本全盘接受了中国盛唐时期的文化,促进了封建制度的发展;到明治维新,日本又引进了西方文明,走上了资本主义发展道路。这样,东西方两大文明便在日本有机地结合起来,有人称之为“懦教资本主义”。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大力引进西方的先进技术和管理方法,并与本国的传统文化相结合,以独特的经营管理方式,创造了现代的经济发展奇迹。到七十年代,日本发展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这与它善于吸取东方文化遗产,并借鉴西方的科学文明成果有着密切关系。正是这种善于高度融合东方与西方、古代与现代一切有价值文化的能力,才使日本创造了战后经济发展的奇迹。

1.日本管理哲学模式之“源”——儒家文化

日本管理哲学是建立在凝聚着无数思想家认识成果及道德观念的儒家学说基础上的,源远流长的中国儒家文化是日本管理哲学之“源”。

从大化改新到明治维新,日本人一直处在中国古典文化影响之下。当时倡导“和魂汉才”,吸取中华文明的精华。大约在公元6世纪,中国的佛教、道教、懦教几乎同时经朝鲜传入日本。公元603年,大化改新的积极倡导者——圣德太子提出一整套模仿中国政体的设想,颁布十七条宪法。第一条便规定:以和为贵,无忤为宗,把“和”视为一切社会交往的首要原则,强调社会成员之间要和谐。这种“和”的意识在企业管理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它体现在企业内劳资关系的和协、员工之间的和睦相处、团结一致上。而这种“和”正是中国儒家学说的最基本思想。

中国儒家学说奠基人孔子历来主张“和”。它将先哲“和”的思想,用于政治、经济方面,说“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于倾。”。其中“和无寡”意思是说一个国家在政治上做到“和”,则在经济上“贫”不致缺乏。孔子的弟子冉有亦有句名言:“礼之用,和为贵。”认为维护等级、贵贱的“礼”的社会作用主要在于“和”。继孔子之后,孟子也倡导“和”。孟子日“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在天地人三才中,孟子重人,重“人和”。孟子认为,“得到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以民心的背向作为战争胜负和政治成败的关键,就是“人和”思想在军事、政治学上的应用。孟子重“和”,还在于它在天人关系上提出系统的“天人和一。”观点,这是中华民族深邃智慧的结晶,是中国和人类文化宝库中一颗灿烂夺目的明珠。

日本吸收中国儒家文化不是盲目地接受,而是根据本国的国情加以改造,并与本民族的文化相融合,创造出具有民族特色的日本式儒家学说。中国儒学重“和”,这种“和”反映在价值观上是一种“中庸之道”和“知足心理”,是强调和谐共存、维系现状;而日本式儒学既吸取了“和谐”的精华,又强调开拓进取,强调团结和谐的共同进取。中国懦学强调“仁”,以“仁”作为伦理道德的核心;而日本儒学则强调“忠”,以“忠”作为价值判断的标准。“忠”在日本被放到伦理道德准则的金字塔尖,是涵盖一切伦理标准的最高美德,而“仁”被排除在日本伦理体系之外,日本人在接受中国儒家思想时,滤掉了“仁、义、理、智、信”中的“仁”,而代之以“忠”,忠孝被视为百姓绝对的义务和责任。

这种日本式儒学的价值取向和道德伦理观念,造就了日本人具有极大的向心力、责任感、自我牺牲精神和历史使命感。日本企业的“团队精神”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日本懦学之核心“忠”的价值观念基础上。在企业中,一个人一旦被公司录用,就意味着建立一种终身契约关系,他必须把一生都消耗在这个集团里,努力证明自己对所属集团的忠诚。其忠诚程度通常是以为所属集团所作出的牺牲程度来衡量的。“忠”是日本企业内在凝聚力的基础,是团队精神的精髓。正是日本这种独特的文化动因,使其以独特的经营管理模式(终身雇用制、年功序列制、企业内工会)踏上成功的现代化之路。

2.西方文明的冲击

19世纪中叶,日本还处在幕藩统治时期,美国海军舰队迫使日本打开国门,强行要求通商,从此西方文化渐渐传入日本。自明治维新以后,日本着手建设近代国家。整个日本社会进入大规模的文化转型时期,即从明治维新前的全面接受中国儒家文化的“和魂汉才”文化类型转向引进西方文明的“和魂洋才”文化类型,倡导“脱亚入欧”,吸取欧洲文明精华。

这一时期,日本接受西方文明主要表现在从各种制度上尽取西方之长。明治维新以后,日本首先派专人去收集西方各国的信息资料,进行比较研究,区别优劣,确定具体领域的引进对象。如对现代企业经营制度,日本引进西欧的股份公司制度,并进行商法的制定。在教育制度上引进法国的学校区划制度;警察制度上效仿德国;电报通信和铁路技术学习英国;大学以美国为样板;明治宪法和民法以德国为原型;刑法则以法国为样板;日本帝国海军学习英国皇家海军,陆军则受拿破仑帝国陆军影响较大。当时的日本明治政府十分重视博采各国之长。虽然以引进英国的先进管理制度为主,但对西欧其他国家的先进经验也十分重视,如德国中央集权下经济统制思想和富国强既念,法国的立法制度,美国的企业经营管理等。明治维新以后,日本几乎成了西方国家的文化殖民地,日本人认为,在每一个领域都尽量采用最好的模式将会使日本加快自身现代化的发展。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很快接受战败的事实,大力引进美国的科技成果,使之摆脱战争的阴影,推动经济的复苏和腾飞。五十年代中期,日本引进了美国的企业常务会制度;六十年代引进了美国的事业部制以及经营决策制度。继而在先进管理技术和现代管理手段两方面大量引进了美国的方法,包括:统计式质量论,人事劳动管理和作业管理,动作研究和工程分析、价值分析、管理图表等;六十年代中期以后,引进了美国用电子计算机进行管理的技术和处理技术。在引进这些先进的管理技术与方法的同时,日本注意将“引进”与日本国情相结合,注意消化能力与“配套”相结合,从而使引进的管理技术、制度和方法能迅速产生经济效益。这一时期,正如日本管理学家高宫晋在《现代经营是什么》一书中所说的:“日本企业在战后获得迅速增长,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勇敢地排除传统和因袭的枷锁,大胆的引进新的技术和方法,而且巧妙地将它与传统的习惯相结合”。

3.东西方管理哲学的冲突与融合

日本式管理哲学是将东方的中国儒家思想与西方现代管理技术和方法相互融和而形成的一种经营管理理念,它既包括中国儒家管理思想的精髓,又包含现代西方的管理方法与理念,是以中国儒学为哲学基础同时兼容西方管理精华的“东方管理学”,是东西方管理的冲突与融合,这也体现了整个日本社会经济的共同特征——“论语加算盘”的资本主义,也就是用合乎道义的方式来发展经济,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遵循道德伦理。

日本在其近代化过程中,并非全盘西化,在“软件”的经营管理层面,仍然把中国儒家思想巧妙地加以运用,因而谈经营管理则有“儒道”一说。最能说明问题的就是日本许多企业家都精通《论语》,曾有人说“孔夫子讲道理,日本人实践道理”。如著名丰田汽车公司三代领导人均以儒家学说指导商务活动。日本现代经济学家伊藤肇指出,长期以来日本企业家只要稍具水准,都熟读《论语》,孔子的教导对他们的激励、影响甚巨。在日本企业家看来,儒家学说中“义利并举”的价值方针,以“人为中心”的道德信念,祟尚“和谐”的人际关系,“正人先正己”的领导艺术等都具有推动经济行为合理化、经济活动秩序化的功用,完全可以为经济的持续增长提供文化底蕴和伦理动因,从而形成了具有日本特色的洋溢着浓厚儒家学说色彩的企业管理哲学。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虽然掀起了效仿美国管理的热潮,但在企业的管理软件上,还是保持了日本管理哲学的特色。日本的管理哲学与美国管理哲学有很大区别,但它也部分包容了美国管理科学的精华。主要表现在:

第一,在企业哲学上,美国注重企业管理中的“硬性三S”,即策略、结构、制度等,过分强调管理中的技术和理性,认为只有“硬性三S”才便于进行理性的、数学化的、合乎逻辑的、有条理的分析和研究;把“软性四S”即人员、作风、技巧、最高目标等看作是“软心肠”人的不科学管理,是在管理中讲人情。日本企业不但重视“硬性三S”,而且重视“软性四S”,在管理中重视感情、精神等因素。日本在引进西方管理理论和方法的同时,注意提炼民族文化中有益的东西,使西方的唯理主义与东方的灵性主义巧妙地结合起来。

第二,在领导哲学上,美国人重视个人领导,日本人则强调合作领导。日本的管理者认为企业成功的关键是靠全体员工的共同努力,因此,鼓励员工参与管理,日本的管理者是“无情的情人”,既注重无情的“硬件”,又注重有情的“软件”,企业对职工终身雇用,使职工有稳定感;而美国管理者则强调计划、目标、任务、指令、规章、纪律对人的严酷无情,动辄解雇工人,美国企业实行自上而下的管理,日本企业则实行自下而上的管理,企业的重大决策,由生产、销售等部门的第一线职工提出建议,然后上级领导进行集中,体现员工共同参与管理的原则。

第三,在组织哲学上。美国的各种组织中往往最高主管个性非常鲜明,他们常常表现出个人特质,而日本组织中即使是最能干的管理者也会与该组织融为一体;美国管理理论的哲学基石,要么是“经济人”(古典管理理论以“经济人”为哲学基础),要么是“社会人”(行为科学管理理论以“社会人”为哲学基础)、“能动人”(管理中的Y理论是以“能动人”为哲学基础的)、“复杂人”(管理中的Z理论是以“复杂人”为哲学基础的),就是不讲“组织人”,而日本的管理理论不仅讲人的经济性、社会性、能动性、复杂性,还讲人的组织性;美国人强调自我、独立、个性、分离性身份,管理者更注重职务、权利、个人名义,日本人则强调“和”,认为“和为贵”。“和”在日本是一个重要的哲学范畴和管理概念,它是互助、合作、和谐、团体和团队精神,管理者重视这种团体的和谐和团队精神,重视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互信赖关系。正象日本经营大师稻盛和夫所说:“互相信任的同仁共同于事业,无疑任何困难都是可以战胜的”。

总之,日本管理哲学是东西方管理理念冲突融合的产物,它已融入日本的民族精神之中,成为推动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强大动力。

三、九十年代以后日本管理哲学面临困境与挑战

进入九十年代,伴随着泡沫经济的崩溃、日本经济的长期低迷以及国际竞争的加剧,企业纷纷掀起兼并、重组的热潮,大量经营不佳的企业倒闭破产。日本年轻人逐渐认识到与其对企业忠诚、顺从,不如培养自己具备适应市场经济的各种能力和技能。因此,原来靠员工的一致性和“忠诚”心发展起来的家族式企业逐步走入困境,人员流动频繁,以儒学价值观为基础的、曾经支撑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日本管理哲学面临西方价值观念(崇尚个性、重视自我能力)的前所未有的挑战。

日本管理哲学面临困境与挑战的背景及原因是:

1.背景。从国际上看,九十年代以来,随着冷战体制的结束,全球一体化的推进,世界各国都在致力于本国的经济发展,国际竞争日益加剧。为了扩大市场,提高市场占有率,增强国际竞争能力,各国企业纷纷掀起并购、重组的热潮;同时,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导致许多亚洲公司纷纷取消或推迟订货,严重影响了世界上一些大工业集团的经营,致使这些大公司不得不关闭工厂、大量解雇员工。如飞利浦公司于1998年11月2日宣布将其1/3的工厂关闭。这样,由于外部经营环境的变化,企业间的兼并、重组及企业裁员是世纪之交的一大热点。

从日本国内看,进入九十年代,随着泡沫经济的崩溃,日本经济陷入长期萧条之中。尤其是进入九十年代后期,曾号称世界最强的日本金融机构背上了巨额坏帐的沉重包袱,变得寸步难行。随着作为融资担保的土地贬值,呆坏帐问题严重到用“小打小闹”的对策根本无法解决的地步。最后终于发生北海道拓殖银行、山一证券公司等大型金融机构相继倒闭破产的悲剧,日本经济体制中的缺陷在世人面前暴露无遗。由于日本经济长期不景气以及企业经营环境的变化,日本的企业经营者不得不大量裁减员工,以减轻企业压力,提高竞争力。据1999年3月15日的英国《金融时报》报道,1999年3月日本索尼公司宣布将解雇1.7万名员工,这是日本企业第二轮大规模裁员举动。以前,即使经济萧条、企业经营状况不佳时,日本企业也不会裁减过剩人员,因为企业相信经济状况会很快好转。那时只是采取“出向制度”,让一部分多余人员暂时“出向”到子公司或同一集团系列内的企业,以减轻工资负担,防止企业业绩进一步恶化。一旦经济恢复景气,“出向”的员工仍可回到原来的公司。但是,九十年代以后,这种“出向”逐渐变成了实质上的失业者。企业内失业者的大量增加,使日本的终身雇用制度彻底崩溃。

2.原因。

①西方价值观念的渗透。以美国为中心的外资企业打入日本,使欧美企业的经营方式逐渐渗透到日本国内,使祟尚个性和创造性的西方价值现逐渐被日本人接受并在劳动力市场中越来越占据重要地位。尤其是日本新一代年轻人,甚至比美国和英国年轻人更关注“个人价值的实现”。最近日本二家机构对日本和欧美国家的1000名年龄在13岁到24岁的年轻人进行调查,29%的日本人认为,工作是为了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潜力,而有这种想法的美国人仅为7%,英国人为10%。另外,90%的美国人和88%的英国人认为工作是为了养家糊口,而有这种想法的日本,人仅有59%。这些数据表明,日本新一代年轻人的价值观正在发生着深刻变化,老一代日本人的价值观越来越显得陈旧和不符合现实,西方价值观正逐渐占据主流支配地位。

②企业经营思维体系的变化。随着日本经济结构的全面调整,企业面临着全面进行改革的任务。许多学者指出,经济的持续增长时代已经结束,“赶超欧美”型的模仿式思维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封闭的日本社会必须走向开放。这就要求日本不仅要进行政治、行政体制的改革,还要进行企业经营制度的现代化改造。而要进行企业改造,就需要有新型的劳动力,即愿意承担风险和创新型的企业人才。因此,提倡能力主义、奖勤罚懒,成为企业经营者的法宝。企业纷纷买行按员工的能力发放报酬的工资制度,打破了以前论资排辈型的工资体制。1997年4月武田药品工业公司,大幅度提高了工资总额中相当于工作成果报酬的“职务工资”比重,实际上导入了按能力取酬的工资制度。松下电器公司为了更多地吸引专业技术人才和特殊人才,从1998年4月起,对新职员实施了“全额工资支付型员工制度”,即新职员只要提出申请就可将退职金加到工资中提前发放。同时,该公司为了体现注重工作成果和个人能力的原则,从1999年4月起,对约11000个课长以上的管理职位实行完全年薪制。由此可见,长期以来被日本人深信不疑的随工龄、资历的提高而上升的企业工资制度正在发生深刻变化。按能力取酬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本来二十年后可以稳拿的退休金以及企业所拥有的福利设施的利用方法等也正面临着彻底改革。现在日本企业中,高层经营管理人员的工资已经普遍与企业经营业绩挂钩。对一般管理人员的工资也导入了年薪制。最近甚至在企业的普遍员工间也开始推广年薪制。

③日本式经营逐渐暴露出弊端。号称日本式经营三大支柱的终身雇用制、年功序列制、企业内工会曾经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起过重要推动作用。但是,随着日本经济高速增长时代的结束,这种经营体制越来越暴露出弊端,越来越不适应时展的需要。一方面,经济的全球化,要求企业间人才自由流动;另一方面:随着国际竞争的加剧和技术进步的飞速发展,企业要生存更需要有能力和创造性的人才。而实行终身雇用制和年功序列制,不仅限制了人才合理流动,而且不利于企业员工能力和创造性的发挥,不利于劳动力的优化组合。这样,如果企业不进行经营方式和管理哲学的变革,就不可能生存下去。正如松下电器公司人事部经理原田所说:“象松下公司这样一些靠员工的忠诚和一致性发展起来的企业越来越不适应数字化时代的要求,现在重要的是培养员工的个性。我们希望有更多与众不同的出色人才加入松下公司”。

④政府的“新就业政策”。由于传统的价值观念在日本人心中根深蒂固,习惯了终身雇用制的人们很难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而转职,因此,造成已经过剩的产业和企业积累了大批过剩劳动力,劳动者不能人尽其才。大而全的企业所拥有的大批人才不能转移到今后可望发展的产业,致使整个日本产业竞争力下降。为了更快地促进人才合理流动,政府实行了“新就业政策”。这项政策的特点是对学习新技术、希望转职的职工和支持职工转职的企业,提供优厚的失业保障和补贴。

新就业政策包括:为职工掌握新技术等增加机会的“人才再训练一揽子计划”;援助与就业流动化相配合的企业“人才流动化计划”;制定旨在实施“人才再训练一揽子计划”和“人才流动化计划”的“企业改革援助法”。根据上述计划和政策,不仅维持企业内的就业,对企业支援职工再就业也进行补贴。这项政策实际上是鼓励员工根据自己的能力重新寻找工作,以利于人尽其才。其颁布实施表明终身雇用制已不适应时代的要求,只有实行彻底的改革,促进人员流动,企业才有出路。

综上所述,日本式经营管理正在走向崩溃,以“忠”为核心的东方儒学价值观念正在逐渐被祟尚个性的西方价值观念所代替,东西方管理哲学与理念在日本又一次发生严重冲突,如何面对世纪之交这一冲突和挑战,建立面向21世纪的日本管理哲学新模式,是致力于日本研究者的根本任务。笔者认为只有用和合学的基本原理进行研究和探索,实现东西方管理哲学的冲突、融合,从而达到社会全体的和谐、协调即和合,才能建立起面向21世纪的日本式管理哲学新模式。

四、面向21世纪的日本管理哲学新模式

1.中华文化的精髓——和合原理的倡导

世纪之交,以中华儒学为基础的日本管理哲学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面对西方文化及价值观的冲击与挑战,日本管理哲学应该如何回应,是完全放弃东方式的管理思维来接纳西方的价值观念,还是将属于东方文化圈的日本管理哲学加以改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在继承其合理成分的基础上吸取人类文明的一切成果?这实际上足以中华儒学为代表的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在日本面临的又一次交锋。

从19世纪中叶的日本近代文明冲突可以看出,解决东西方文化冲突,应寻找两种文化的衔接点,创造性地扬弃东方传统文化,有选择的接受西方现代文化,实行两种文化的“融入”,这是解决日本近代文化冲突的道路。涩泽荣一改造儒家思想,提倡“论语加算盘”的思想,就成功地推动了日本初期资本主义的发展。这说明面对不同文明的冲突应采取冲突融合之路。

日本又一次面对东方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冲突与挑战,这种互相异质的文化发生碰撞,是随着全球一体化的推进和国际化时代的到来而不可避免地发生的。不仅仅在日本,整个人类社会在21世纪都将面临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心灵以及不同文明之间的五大冲突,解决这些冲突的最佳文化方式选择和最优化的价值导向应是和合原理,即走冲突融合之路。而和合原理以及和合人文精神正是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华文化人文精神的精髓,是中国文化的首要价值,是中华文化生命的最完善的体现形式。

2.21世纪日本管理哲学新模式

哲学理论论文篇6

以西方近代主体性哲学为指导,在西方管理理论和实践中,管理的研究者和实践者都只看到了自然物的“消费性价值”,都片面地追求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忽视了人与自然的生态关联。纵观西方管理思想史,各种管理理论几乎概莫能外地聚焦同一中心———片面追求经济效益。泰罗的科学管理的根本目的是谋求最高工作效率,而达到最高工作效率的重要手段是用科学的管理方法代替旧的经验管理,因此科学管理理论重点解决的是如何用科学的方法提高生产现场的生产效率问题;法约尔的组织管理理论所研究的中心问题是组织结构和管理原则的合理化,管理人员职责分工的合理化问题,以确保效率的提高;行为科学学派试图通过行为科学的研究,掌握人们行为的规律,找出对待工人、职员的新手法和提高生产效率的新途径;管理科学学派的主导思想是使用先进的数学方法和管理手段,使生产力得到最为合理的组织,以获得最佳的经济效益;决策理论学派以统计学和行为科学作为基础,力图在管理领域寻找一套科学决策方法,以寻找到实现最佳效益的最佳方案;社会—技术系统学派认为,组织不仅是一个社会系统,而且也是一个技术系统,只有把二者协调起来,才能解决组织矛盾从而提高劳动生产率。可见,西方管理思想的终极旨趣都是为了追求本单位经济效益、利润的最大化,而没有考虑或很少考虑企业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对自然的破坏和影响,没有考虑到自然的生态价值和生态平衡问题。这种片面追求效益而忽视人与自然之间的生态关联的管理是当前迫切需要反思的。在现代管理实践中,人们皆自觉不自觉地在行为上忽视人与自然的生态关系。管理学家指出各行业中管理工作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是为了实现本单位的既定目标,通过决策、组织、领导、控制和创新等职能进行着任务、资源、职责、权力和利益的分配,协调着人们之间的相互关系”。现代管理实践仅仅是为了实现本单位的、局部的利益目标,在社会系统内部协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排除了人和自然之间的生态关系。在西方近代主体性哲学的指导下,西方管理理论和管理实践在一定程度上对组织和组织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的关系以及其应承担的社会责任之间的关系关注不够,这就使组织形成了以片面追求效率为核心的功利的、反生态的管理观。这样,西方管理理论对人掠夺自然的事实视而不见,在客观上放任和加速了这种掠夺的进程,从而造成了资源危机、能源危机、人类生存的生态系统的危机,这种危机本质上就是人的生存危机。因此,为了人类的永续生存,用一种新的哲学和管理理论来指导管理实践,已经成为大势所趋。这种新的哲学就是生态哲学,新的管理理论就是生态管理理论。

三、生态危机时代需要生态哲学指导下的生态管理

哲学具有时代性,任何哲学都是其时代的产物。生态哲学是以生态世界观为基础而构建的新哲学,是一种不同于西方主体性哲学所尊崇的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的新哲学,是以地球生态系统的平衡与稳定为基础的整体论哲学。生态哲学是一种整体论的生态世界观。一般认为,世界由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所构成。而社会是人的社会,思维也是人的思维,因此世界就是由自然界和人所构成的世界,世界观就是关于自然和人的总的看法和态度。生态哲学所坚持的生态世界观在对人、自然的态度上坚持整体论、系统论的观点。人作为地球整体生态系统的一员,是自然界高度发展的产物,但人无论怎样特殊,都与自然具有同一性,其生存须臾离不开地球生态系统整体平衡所提供的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充足的食物、清洁的饮用水等。目前,地球整体生态系统的平衡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其终极原因就在于西方近代主体性哲学没有把包括人在内的自然界视为一个整体,而是把统一的自然界人为地割裂开来。生态管理就是在生态哲学的指导下,合理吸收生态学、系统论、经济学、管理学、现代技术科学等学科知识,反思现代管理理论和实践,在管理理念和管理目标上,处理好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在维护整个地球生态系统的稳定和平衡的前提下,实现人的可持续生存。生态管理的内容十分广泛、庞杂,涉及人类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各个领域。从不同的视阈进行研究,可以构建出不同的生态管理理论体系。从国内的研究状况来看,以“生态管理”为关键词的学术专著和论文都很少。笔者才疏学浅,暂无力构建系统的生态管理理论。这里,提出几点有关生态管理的基本原则:

第一,实行生态管理,要坚持整体论的管理观。

由于地球整体生态系统的平衡是人类可持续生存的基础,因此为了人类的生存,必须更新管理理念,重新审视现代的片面追求利润、片面追求经济增长的管理目标,把维护地球整体生态系统的平衡作为当代乃至未来管理的基本理念和目标,作为管理的出发点和归宿。一切管理模式、管理方法、管理手段等都必须服从、服务于这个理念和目标。今天的管理者尤其是高层管理者、领导者,必须从忽视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现代管理理论中“超拔”出来,充分认识到现代管理理论及其指导的管理实践给人类的生存环境造成的危害,认识到这种情况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人类就将走向不归路。

第二,实行生态管理,关键是要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

整个地球生态系统是个有机联系的整体。在这个整体中,不同的自然物不仅具有供人消费的“消费价值”,而且具有维护整个地球生态系统平衡的“生态价值”,这两种价值都是人类生存所必需的。然而,这两种为人类生存所必须的价值却是正相反对的:对于同一自然物来说,实现它的“消费性价值”,就必须牺牲它的“生态价值”;而实现其生态价值,又无法实现其消费性价值。面对这种窘境,人类只能有一种选择,即必须对人类改造自然的管理实践进行必要的规约和限制,尊重自然,善待自然,从而保证地球生态系统的平衡与稳定。人类生存的生态系统稳定平衡的保持,是人类管理实践活动的底线。

哲学理论论文篇7

第一次对“媒介哲学”作出比较全面、系统论述的专著是20世纪出版的。1956年,弗雷德.赛伯特(FredSiebert)、奥多.彼德森(TheodorePeterson)、和韦尔伯.施拉姆(Wilbuichramm)出版的《报刊的四种理论》(FourTheoriesofthePress,以下简称《四种理论》)试图对“今天世界上所有不同种类报刊背后的哲学和政治的原理或理论”[2]进行研究,并在此基础上总结出了报刊的集权主义理论、自由主义理论、社会责任理论和苏联共产主义理论。

作者认为,集权主义理论最为古老,“当大众报刊出现时,大多数西欧政府都是建立在极权主义的原则上的,所以这些同样的原则也成为管理报刊的制度的基础”。[3]“从历史上和地理上来说,集权主义理论是最具有普遍性的”,所以它“比任何其他的理论,在较长的时期中,决定了公众通讯的方式”。[4]“集权主义理论,基于从柏拉图到马凯维利几百年来的独裁主义政治思想”。[5]自由主义理论是作为集权主义理论的对立面出现的。《四种理论》的作者认为,“自由主义理论基于弥尔顿、洛克、米尔和启蒙运动“。[6]社会责任理论是《四种理论》竭力推崇的理论。它被认为是传统自由主义理论的“替换”理论,是传统理论上的一个新思想的接枝。它的理论大前提是:自由主义是伴随着义务的;而享有我们政府特权地位的报刊,就对社会承担当时社会的公众通讯工具的某种主要职能”。[7]“社会责任理论基于通讯工具的革命及对启蒙运动的哲学的某些行为派的怀疑论点”。[8]前苏联共产主义理论被《四种理论》描述成集权主义在新形势下的发展,就像社会责任理论是自由主义理论在新形势下的发展一样。这种理论体系下的报刊和传统集权主义理论体系下的报刊一样,“是作为统治力量的工具进行活动的”,不同的是它们“系国家所有,而不是私人所有,谋求利润的动机消除了,一个积极的自由概念代替了消极的自由概念”。[9]“苏联共产主义理论基于马克思、列宁、斯大林和苏联共产主义的”。[10]

为叙述简单明了期间,我们在对《四种理论》一书的有关情况大致介绍后,以表格的形式对这四种理论的哲学根据和重要主张作一个比较性介绍,表一反映各种理论的哲学依据、表二反映它们的重要主张。

表1.《报刊的四种理论》哲学根据比照表哲学根据/理论名称集权主义自由主义社会责任理论苏联共产主义

人的本性邪恶,残忍,自私自利。善良、仁慈、人是理性动物,具有天赋不可剥夺的权利。人并非完全是理性的动物,人性善恶参半,并颇为自私。人先天无所谓善恶,关键在于后天的培养和教育。

社会(国家)的本质社会(国家)是一个有机体。是实体的存在,有着特定的目的。它的权力是通过一种还不能完全为人所理解的过程推论出来的,是至高无上的。社会(国家)只不过由个人组合而成,它本身只是促进其每个成员充分发展的手段,除此之外无任何目的。社会(国家)是个人的组合,两者相辅相成,共同促进全人类的发展。社会(国家)是一个实体,有着特定的目的;国家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机器,阶级彻底消灭后,国家也会自动消亡。

个人与社会的关系个人是社会的分子,不能独立存在;社会比个人重要,个人目标必须服从社会目标个人是独立的实体,其重要性超过社会(国家);社会(国家)只是个人实现目标的手段或工具。虽然个人是独立的实体,有独立的意志和目的,但社会(国家)利益代表着整体或多数人的利益,所以应高于个人利益。个人是社会的分子,个人利益必须服从社会利益;有时还应以牺牲个人利益来换取社会利益。

知识与真理的性质人类天赋智慧不同,知识和真理要通过智慧来发现,只有“聪明人”(统治者)才能发现知识和真理人类天赋智慧平等、每个人都有学习知识的能力;真理就在每个人心中,每个人都有能力去发现它,因此,真理愈辩愈明。人类天赋智慧不同;知识需要努力学习;真理需要普及教育,并由优秀而负责任的媒介去发现并传播。人类智慧系后天教育培养出的结果;知识和真理需要有觉悟的先进分子(共产党人)去普及并传播。

《四种理论》出版40年来,产生了极其广泛的影响,如美国路易斯安那州大学新闻学教授约翰·梅里尔所说:“几乎所有谈论新闻哲学的文章和书籍都要提及该书,评述或援引其中的观点。”[11]

就我个人看,该书的历史功绩主要表现在这样几个方面:

首先,该书的作者们坚持认为:“报刊总是带有它所属社会和政治结构的形式和色彩,特别是报刊反映一种调节个人与社会关系的社会控制的方式。”[12]因此,在考察各种报刊体系和报刊活动时,他们自觉地将这些体系和活动放入不同社会和政治结构中进行,并努力探寻不同社会制度与报刊的真正关系。这种研究方法对美国乃至整个西方新闻学研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再次,作者们对各种报刊体系差异作了哲学根源上的探索。不论这种探索的结果怎样,探索本身就很有意义。它通过自身的研究提高了新闻学色理论层次,为以后的“媒介哲学”研究打下了较结实的理论基础。

第三,“四种理论”模式一直程度不同地影响,甚至左右着后来的“媒介哲学”。下面我们将看到,此后提出的其他各种模式,绝大部分都直接间接地吸收了“四种理论”中的若干主要论点或观点。

第四,被美国和许多西方人津津乐道的“社会责任论”,事实上是经过该书的系统阐发后才得以广泛传播。尽管这一理论不曾也不打算动摇传统自由主义理论的根基,但它将自由主义自身所固有的矛盾暴露无遗,部分反映了人民群众对资本主义制度下新闻自由的不满情绪。其中有些观点对我们也有启发作用。

但是,《四种理论》毕竟是“冷战”时期的产物,正如有学者已经批评的,赛伯特—彼德森—施拉姆模式将“集权主义”和“自由主义”视为水火不容的两个极端,是一种静止的僵化模式;“四种理论”无法涵盖现今世界各种不同的报刊体系。正因为如此,一些新闻学或大众传播学者纷纷提出自己的“媒介哲学”模式。

二、朗温斯坦模式和梅里尔的“政治—报刊圈”:表2、〈报刊的四种理论〉重要观点比照表哲学根据/理论名称集权主义自由主义社会责任论苏联共产主义

享有新闻自由的主体独裁的统治者;经政府特许的个人资本家具有社会责任感的报刊从业人员。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政府

报刊的所有权政府;政府特许的个人资本家资本家;政府;社会团体。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政府。

报刊的目的统一思想,消灭反对意见;保持现状,巩固政权。建立“意见的自由市场”;成为“第四等级”。建立“意见的自由市场”;保障每个人的言论自由,而不是富人的自由。统一思想,巩固政权,促进社会的发展

报刊的功能传播统治者认定的“真理”;传达政令。提高人民文化水平;服务于民主政治;保障人民自由权利。提高人民的文化水平;服务于民主政治;保障人民自由权利;促进经济发展;提供高尚的娱乐。充当集体的宣传着、鼓动者和组织者;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

管理方法特许出版制;新闻检查;煽动诽谤罪;“知识税”及津贴报纸;政府发行官报;贿赂记者以控制舆论。极端个人主义;完全放任自由竞争;反对任何干涉。实行报业专业化;成立报业评议会;政府发行报纸;政府制定法规,以保障新闻自由;提倡新闻自律。。报纸由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政府出版发行,各级党委宣传部负责管理同级报刊;上级对下级报刊实行批评监督。

资料来源:两表均根据〈报刊的四种理论〉中的基本观点编制

1971年,拉尔夫·朗温斯坦(RalphLowenstein)与约翰·梅里尔(JoinMerrill)合著了《媒介、讯息和人》(Media,MessagesandMen).朗温斯坦在书中批评“四种理论”模式“僵化”,“不能适用于各种报刊体系”,并提出一种与所有制形式及其哲学相关联的“双层理论”(two—tieredapproach)。他认为,报刊所有制形式一般有三种:一是私人所有,靠广告和订阅费维持;二是政党所有,靠党费来津贴;三是政府所有,由国家拨款或营业费资助。关于报刊哲学,朗氏保留了“四种理论”中的“集权主义”和“自由主义”两个概念及其主要思想观点,但把“苏联共产主义”改成了“社会集中主义”(socialcentralist).作者认为,“共产主义”在西方人眼里本身就带有否定的价值色彩,应舍去;“社会集中主义”中的“社会”反映出共产主义思想体系中社会优于个人的精神,“集中主义”则体现出马克思主义报刊思想中所包含的报刊是集体核心领导的本意。“社会责任论”被朗氏改成“社会自由主义”,以消除原概念与其内涵之间的模糊色彩,并能更加直接地反映出这一理论与传统自由主义理论的内在联系。

表3、朗温斯坦模式报刊所有权

1、私人:个人或非组织法人拥有,主要靠广告或订阅维持。

2、政党:各竞争党派所有,有党的组织或成员提供帮助。

3、政府:政府或执政党所有,主要靠政府拨款或收受营业执照费资助。

报刊哲学

1、集权主义:政府压制批评、并为维护统治者的利益而实行特许制和检查制。

2、社会集权主义:政府和执政党控制报刊,报刊归政府和执政党所有,目的是实现其经济和哲学的目标。

3、自由主义:为保证意见自由市场和自主过程的运行实施,政府不加控制(法律规定的有限的诽谤、侮辱罪除外)。

4、社会自由主义:为保证传播渠道畅通无阻和自由主义精神的贯彻,政府进行有限度的干预。

5、社会集中主义:为保证自由主义精神的贯彻执行,政府或公众掌握部分传播渠道(将部分媒介归为政府或公共所有)。

资料来源:JohnC.MerrillandRalphL.Lowenstein,Media,Messages,andMen,NewYork;Longman,1979,P.164

1979年,当〈媒介、讯息、人〉再版时,朗温斯坦重新修订了自己的模式(见表3),在重新修订的模式里,“社会集中主义”成了现在的“社会集权主义”(socialauthoritarian),其目的无非是想强调这种报刊思想与传统集权主义之间的联系;新模式中的“社会集中主义”被解释为与先前那个同样术语不同的概念。这里的“社会集中主义”要求媒介部分地归国家或公众掌握,并认为这是保障自由主义精神全面贯彻的必要条件。1990年,朗温斯坦在自己的另一部新著中对这个模式作了较全面的解释,个别地方还作了改动,但总体框架和思想都没有变。[13]

朗温斯坦的合作者,约翰·梅里尔教授首先对上述模式作出评价。1974年,梅里尔出版〈自由的律令〉(TheImperativeofFreedom)一书,书中认为,朗温斯坦模式比“四种模式”“更成熟、更符合实际”;同时,他指出了该模式的两大缺陷。第一,梅里尔认为,朗氏的“社会自由主义”概念本身是矛盾的,因为“社会的”包含着“集体”“集中”“指令”等意思,一个个哲学概念不能同时表述自由和集中两层意思。第二,在梅里尔看来,朗温斯坦模式和“四种理论”模式一样,都是把集权主义作为一极而把自由主义作为另一极来建构理论体系的。在这种体系里,各种理论成了一个个被人为隔开的笼子。梅里尔称这种方法为“鸽笼式”的建构方法,提出“它实际上假定各种媒介体系间相互排斥、彼此独立”,显得有些僵化。为此,梅氏在书中提出一个“政治—报刊圈”(political—presscircle),这是一种将自由主义置于一个闭合圆圈的上端,而将集权主义置于下端的动态模式(见图1)。

在该模式中,“四种理论”实际上被弱化为两大趋势——集权主义趋势和自由主义趋势。它们在观念形态上彼此独立,但实际运行中却存在着彼此经由“国家主义”而相通的路径:从自由主义方面看,朝“左”,通往社会主义,向“右”则通往资本主义;集权主义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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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哈切登的“五种理论”模式:

从严格意义上说,朗温斯坦模式也好,梅里尔的“政治-报刊圈”也罢,都只是“四种理论”模式的部分修改或者发挥,它们总体上并没有摆脱塞伯特,彼德森和施拉姆的思想窠臼。真正对“报刊四种理论”作出重大改造的人应首推威廉哈切登(williamhachten)。1981年,哈切登在其著作《世界新闻面面观》(Theworldnewsprism)中首次提出他自己的报刊五种理论模式。该模式在“四种理论”分析研究的基础上,保留了集权主义和共产主义两种理论,而将自由主义和社会责任理论合并为“西方理论”(Westernconcept),并增加了两种新的理论:革命(revolutionary)理论和发展(develepment)理论(见表4)类型控制政策实例

集权主义相对国家而言,公众和个人都是次要的。媒介的运作以不批评政府,不持反对意见为前提;隐蔽的或公开的检查制度。几个世纪前的欧洲;非洲、拉丁美洲和其他现代专制国家。

西方理论(自由主义和社会责任理论)报刊的私人所有;私人和公共广播系统。强调或突出不受政府控制的自由,但也重视履行道德和法律责任。美国、英国、西欧、日本。

共产主义共产党和政府掌握媒介,不允许私人拥有。强调官方观点和政策的传播,动员并要求媒介支持国家的发展进步。9前0苏联和东欧共产党国家、古巴、中国。

革命理论非法或带有颠覆性质的媒介;不受政府控制。地下媒介,常出自境外国外;企图政府。战时沦陷区地下媒介;非洲、印度部分地区的殖民报刊。

发展理论所有媒介受政府(或)执政党控制,接受其领导要求媒介为国家发展目标服务;政策一体化;开展反贫穷,除疾病,扫文盲运动第三世界的非工业化年、非共产党国家。

资料来源:根据威廉哈切登《世界新闻面面观》(Ames:LowaStateUniversitypress,1981)编制。

哈切登认为,亚当斯和托马斯潘恩是美国历史上革命新闻工作代表;而1912年发行的《真理报》则是“革命理论的很好范例”,当时,列宁提出利用合法报纸来履行革命组织的使命。哈切登把藿梅尼的支持者利用广播、图片所从事的伊朗国王的活动,作为当代革命理论的事例。

“发展理论”在哈切登看来,是集权主义的变化形式,它强调大众传播在国家建设事业中的主要地位和作用。“发展新闻学”的倡导者们认为,应动员大众传播外发展经济、扫除文盲和政治教育服务;媒介必须维护政权,否则就会妨碍国家建设。出于同样的理由,国外记者在驻地国采写和新闻也必须服从该国权利机构的管辖。发展理论认为,既然信息是一个国家的资源,它就必须用来推动整个国家的事业,对于整个国家的建设和发展事业来说,个人发表意见的权利也必然是相对次要的饿。

由上所述,我们不难看出,哈切登在前人的基础上做了两方面工作,一是将“自由主义”和“社会责任论”合而为一。这样做不独为了简化形式,更重要的是指出两种理论根本上的一致性。即它们在一些基本哲学思想或理论前提上,在价值观念上,甚至在基本所有制形式上都没有本质性差别。一句话,“社会责任理论”是‘自由主义“理论在资本主义进入国家垄断时期新的发展,而不是”自由主义“的反对动。把两者喝而为一合乎逻辑,也符合实际。哈切登做的第二个工作是增加了两种理论。这项工作无疑具有开拓意义。报刊的“革命理论”尽管适用面不那么广泛,但它毕竟是历史和现实社会客观存在的一种相对独立的传播体系,有时这种传播体系的实际作用不容忽视。因此,它在一个企图完整反映各种媒介体系的模式中,理应有一席之地。关于“发展新闻学”,则是站后第三世界国家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崛起这一大的历史背景在新闻学领域的反映。它的外延比较光、广,内涵则有些模糊,其中包含的思想错综复杂。但起影响广泛,而且显示出较强生命力。应该说,哈切登所做的工作是初步的。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的,但却是很有意义的。不过,我们也应看到,哈切登模式的知道思想并没有超越前人,他所持的立场、观点和方法与塞伯特、彼得森、施拉姆,以及朗温斯坦、梅里尔都是一致的。真正对“报刊的四种理论”构成重大挑战,并独树一帜的理论是60年代末、70年代初兴起的批判学派理论。该学派初兴于欧洲大陆,逐步传入美国,并产生一系列影响。

四、J赫伯特阿特修尔的批判模式

J赫伯特阿特修尔(JHerbertAltschul)是美国新闻学研究中批判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1984年,阿特修尔出版了自己积30年心血写成的《权利的媒介》(AdgentsofPower0“该书一出版,便引起了较大反响,迄今已被译成德语、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等多种文字;学术界称此书为美国新闻界继《报刊的四种理论》之后一本全新的重要理论著作,对经典的《报刊四种理论》‘第一次构成了重大的挑战’等等。“[14]阿特修尔在《权利的媒介》中”对新闻媒介持根本的批判立场“。他首先向被资本主义社会世界的善男信女顶礼膜拜的新闻自由开刀。通过严肃认真的分析,作者得出结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新闻媒介都没有展现出独立行动的图景,而是为那些所有者和经营者的利益提供服务。”[15]正因为作者所持的立场和观点与一些维护资本主义社会的“正统学者”不同,他所构筑的“媒介哲学”模式也与其他一些模式迥异。阿特修尔在分析世界范围内不同的新闻媒介体系后,形象地把它们比作一部有不同主题、旋律和变奏的交响乐,进而把这部交响乐划分为三个乐章,“没每一乐章包含一个基本主题,而这个基本主题中又有不少变奏”。[16]在对各个乐章命名时,作者似乎颇费踌躇,他不愿简单地用第一、第二和第三这样的数字来命名,这不但过于简单,而且恰好与第一世界、第二世界和第三世界的政治命名相吻合。他更不愿意用一些评价性的术语(如先前介绍的几位学者用过的那些)来给这三个乐章命名。他认为,这些术语既牵强附会,又容易妨碍正确理解。最后作者运用了“多少加以修饰过的经济状况划分三个乐章”,并将三个乐章分别命名为:“市场经济”乐章;“马克思主义”(计划经济)乐章、“进步中世界“(发展中世界)乐章(见表5)。随后,作者仍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当我们采用这些专门术语的时候,是完全认识到其局限性的。然而,如果我们能看到每一乐章中各种旋律变奏所产生的丰富多彩的效果,那么我们就能弥补这一缺陷。“[17]阿特修尔的“市场经济世界”大致上指的是发达或次发达资本主义世界;“马克思主义世界”是指以前苏联为代表的信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社会主义国家;“进步中世界”则大致等同于第三世界或发展中国家。

表5、阿特修尔的批判模式观点/名称市场经济世界马克思主义世界进步中世界

关于新闻事业的目的追求真理寻求真理服务真理

尽社会责任尽社会责任尽社会责任

以非政治方式进行告知(或数育)(以政治方式)教育并争取盟友(以政治方式)进行教育

公正地为人民服务,并拥护资本主义学说通过要求拥护社会主度学说而人民服务通过寻求与政府合作人民服务,为各种有益的目的进行变革

作为昨日监督政府的工具统一观点,改变行为作为争取和平的工具

关于新闻事业的信条新闻媒体不受外界干涉新闻媒介有改变错误的意误,并教育工人使之具有阶段觉悟新闻媒体是一支取合力量,而不是一支破坏力理

新闻媒介为人民的知晓权服务新闻媒介满足人民的文化需要新闻媒介是有益于社会变革的工具

新闻媒介力求获得真理并反映直理新闻媒介满足进实际变革新闻媒介是社会公开的工具

新闻媒介公开,客观地进行报道新闻媒介促进实际变革新闻媒介是旨在用来沟通记者与读者之间的双向交流

关于新闻自由的不同观点新闻自由意味着新闻记者不受外界控制新闻自由意味着全体人民的意见得以发表,不仅仅是富者的意见新闻自由意味着新闻工作者的心灵自由

新闻自由是指新闻媒介不屈从于权力,不受权力操纵新闻自由必须反对压迫新闻自由的重要性次于国家存亡的重要性

新闻自由不需要国家新闻政策保证需要一项国家性的新闻政策,以便保证新闻自由采取正确的形式需要一项国家性的新闻政策来对自由提供合法保障

资料来源:根据J·赫伯特·阿特修尔《权利的媒介》(中译本)第十一章3份表格综合,华夏出版社,1989年版,第320页、324页、332页。

阿特修尔不仅从社会政治、经济结构考察了以上三种媒介的体系,还从不同的价值观或信仰考察了生活在三种不同体系中的新闻工作者。他认为,他们当中的许多人真诚而热烈地信奉自己的理论体系,以至于不去对那些理论作理智的思考和分析。例如,市场经济世界的许多新闻工作者坚信,新闻媒介的任务是超脱政治,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公正地报道消息。然而,阿特修尔一针见血地指出:“就这点而论,市场经济旋律的维护者是在自欺欺人,因为无论如何,新闻媒介都无法超脱政治。”[18]而马克思主义世界的新闻工作者则认定报纸是教育工具,只有坚持马列主义观点才能有助于读者正确地认识客观世界。阿特修尔还特别提到了一个为进步中世界的新闻工作者所津津乐道的观点,那就是报纸是记者和读者之间双向交流或“对话”的工具。在市场经济世界,新闻工作者信息公众有知晓权,但却不去理会读者向新闻工作者表达他们想知道什么权力,马克思主义世界的新闻工作者相信报纸可以通过读者来信与群众沟通,为人民服务。总之,阿特修尔认为:“在所有三种新闻模式中,彼此认为对方模式为离经叛道”。[19]

阿特修尔的分类不一定是最科学的分类,阿特修尔模式也不见得是最好的模式,但它确实对由《报刊的四种理论》所奠定的“经典”分类作了脱胎换骨的改造,从而对以“四种理论”为代表的“经典”模式构成重大挑战。同时,阿特修尔还通过大量有说服力的材料,以及较严密的分析,一定程度上动摇了西方新闻工作者一些天真观点,这些新闻的工作者真诚地相信,他们可以客观、公正地反映现实世界,自由地追求真理,而别的世界新闻工作者则无法做到这一点。

五、罗伯特·毕加德的综合模式

1985年,罗伯特·毕加德(RobertPicard)在《报刊与民主的衰落》(ThePressandtheDeclineofDemocracy)一书中提出了一个带综合性质的模式。说它带有综合性质,是因为该模式保留了塞伯特—彼得森—施拉模、姆模式的全部四种理论以及哈切登“五种理论”中的“革命理论”和“发展理论”。同时,毕加德还吸收了哈切登把自由主义和社会责任论归纳在“西方理论”中的做法。毕加德模式的新颖之处在于增加了“民主社会主义”(democrocysocialist)理论。这个世纪中期被“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所津津乐道的概念在毕加德模式中,实际上成了报刊的“第七种理论”。

毕加德认为,民主社会主义理论和社会责任理论一样,要求媒介有多种声音,发表不同意见,而不能只有一种声音或一部分人意见,目的是保护每个公民的民力,推进全社会民主发展。为了保证媒介做到这一点,国家可以介入媒介经济或所有权,但这种介入只是手段。毕加德还认为:“最终,这种体系下的媒介所有权将通过基金会、非盈利性社团、新闻从业人员联合会和其他集体组织归公所有,并不以营利为目的。”[20]这里,我们已经看到了这种理论与与自由主义,甚至社会责任理论的不同之处。为了把这种理论与传统理论根本区别开,毕加德进一步写道:“在民族社会理论中,媒介被视为人民的工具,是公用事业;人民的呼声、愿望,以及对国家和社会的表扬和批评,都可以通过它得以广泛传播。”在这种思想体系中,“媒介的运行是为了公民的需要,为了保障公民的社会、经济和政治权力。”[21]

“民主社会主义”虽然为毕加德模式增加了新意,但也给该模式带来了一些麻烦。毕加德在自己的综合模式里(见图2),把这个新加的概念与传统模自由主义和社会责理论一并归入“西方”名下;与此同时,他又将这个概念与“革命理论”和“发展理论”一起置于“平衡或不确定”拦中,并与带有“自由主义倾向”的社会责任理论和自由主义理论区别开来。如果说毕加德对“民主社会主义”理论所作的阐述还基本清楚的话,那么他在模式中的这种安排则不能不说有些令人费解。在我们看来,“民主社会主义”之所以能够与另外两重种传统理论一起成为“西方理论”,主要不是由于它产生于西方国家,而在于这一理论与西方自由主义哲学思想有着内在的根本联系;即如此,就很难说它在“集权主义”与“自由主义”两极间起“平衡”作用或具有“不确定”性。反之,如果抽去“民主社会主义”与古典自由主义哲学的联系,给它以新的内涵,那么,就不能在把这一概念与社会责任理论和自由主义一样归入“西方理论”。集权主义倾向平衡或不确定自由主义倾向

集权主义共产主义革命理论发展理论西方

赛伯特-彼德森-施拉姆赛伯特-彼德森-施拉姆哈切登哈切登民主社会主义(毕加德)社会责任论自由主义

产生于20世纪的西欧,源于与典自由主义哲学相绪合的马克思主义,旨在提供多种渠管,使各种意见都能公开发表,以便在社会各个领域,推进民主建设,使所有公民具有享有媒介受集体管理部门和法律控制,禁止法干涉私人权力和其他为法律认可的社会利益,媒介归公众团体,非营利机构以及(在这时的)私人实体所有,与别的理论不同,媒介决不受政府,经济或社会利益的非法控。制)赛伯特-彼德森-施拉姆赛伯特-彼德森-施拉姆

图2、毕加德的综合模式根据ThePressandtheDeclineofDemocracy,Westport,Creenwoodpress,1985改编

对毕加德模式中存在的上述逻辑矛盾,有学者提出了三种不同修改方法。第一,删掉模式中“集权主义倾向”、“自由主义倾向”和“平衡或不确定”三项分类内容,代之以两条方向相反的平行线:向左,趋向“集权主义”;向右,趋向“自由主义”。这种修改方法承认“民主社会主义”与传统自由主义哲学思想的根本联系,从而使这一理论可以逻辑地归于“西方”名下。此外,它也部分克服了原模式的静止性和僵化色彩,使其具有一定的动态性和灵活性。第二,也可以考虑略去“西方”标题烂,使“民主社会主义”、“社会责任理论”和“自由主义”恢复到与另外四种理论同一层面。显然,这种改动意味着不去过多地考虑“民主社会主义”与古典自由主义哲学的联系,但它起码在形式上克服了原模式存在的逻辑矛盾。最后,还可以干脆不考虑“民主社会主义”固有的哲学根源,把它提一格,使之处于同“发展理论”、“革命理论”相同的层面。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带来一些新的问题,但确实也不失为一种调和矛盾的方法。

尽管毕加德模式存在一些编制上或逻辑上的瑕疵,但毕氏的“民主社会主义”理论无疑为“媒介哲学”增添了新的理论内容。从世界范围看,确实还存在一些其他各种理论都难以概括的报刊体系。如瑞典,尽管“下新闻足以理论在瑞典社会中倍受推崇”,但为帮助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的小报度过经济难关生存下来,从而保证新闻媒介的多样化。“政府有选择地直接资助新闻媒介的政策已成为瑞典新闻管理体制中独具特色而且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22]还有前南斯拉夫的新闻事业,据说它“既不同于西方,又相异于东方,既不同与资本主义国家的,又相异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既不是所谓权力结构中的第四阶层,又不是党和政府的喉舌。”[23]我们很难说毕加德的“民主社会主义”理论完全适用于上述两种媒介体系或她们当中的某一种体系,但在我们介绍过的各种理论当中,还找不出一种更接近的理论来描述这两种报刊系统。从这个意义上说,毕加德的尝试是很有意义的。

注释

[1]弥尔顿:《论出版自由》,商务印书馆,1958年版,5页。

[2]韦尔伯·斯拉姆等:《报刊的四种理论》,新华出版社,1980年版,2页。

[3]同[2],9页。

[4]同[2],8-9页。

[5]同[2],7页。

[6]同[2],85页。

[7]同[2],7页。

[8]同[2],6页。

[9]同[2],7页。

[10]同[2],7页。

[11]JohnC.Merrill,TheDialecticinJournalism;TowardaResprns:bleUseofPressFreeidom.BatomRouge;LouisianaStateUniversityPress,1989,pp.97-98;

[12]同[2],1-2页。

[13]参阅RalphLowensteinandJohnMacromedia:Mission,Message,andMorality.WhitePlains,N.Y.:Longman,1990.

[14]见林珊为《权力的媒介》中译本写的“序”。

[15]赫伯特·阿特修尔:《权力的媒介》,华夏出版社,1989年,39页。

[16]同[15],315页。

[17]同[15],316页。

[18]同[15],321页。

[19]同[15],337页。

[20]RobertG.Picard,ThePressandtheDeclineofDemocracy.Westport,Come:GreenwoodPress,1985,p.67.

哲学理论论文篇8

中共领导中国人民8O多年的奋斗历史,反复证明了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建设时期,理论都带有根本性,理论建设都是党的建设的根本。理论正确,革命和建设事业就发展、胜利;理论错了,革命和建设事业就将遭致挫折和失败。在民主革命时期,我们党内有两种马克思主义者:一种是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他们不懂得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反复教导的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不懂得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实际运用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陈独秀的右倾错误,是照抄照搬俄国孟什维克的策略,认为资产阶级革命就应该由资产阶级领导,因而放弃无产阶级领导权。王明的“左”倾错误,是照抄照搬俄国布尔什维克的策略,认为俄国武装攻打大城市,中国也应走这条道路。另一种是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者,就是杰出代表。他在反对党内教条主义的斗争中,创造性地提出了把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原则,这是他对中国革命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独创性贡献。他紧紧抓住新民主主义革命这个主题,在斗争中逐步形成了新民主主义理论和在这个理论指导下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总路线,党领导人民正是在这个理论和路线的指引下,夺取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彻底胜利。整个民主革命时期的实践证明:中国人在没有找到马克思主义以前,革命不免遭致失败;在找到马克思主义以后,由于没有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革命也还是不免遭致挫折;而一经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革命就无往而不胜。新中国成立后,把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同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创造性地提出了我国从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理论和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并在这个理论和路线的指引下,比较好地完成了过渡时期的历史任务。

后来在长达20年的社会主义探索中,在取得重大成就的同时,所以先后发生了“”特别是“”那样全局性的重大错误,固然原因很多,但最根本的也是出在理论。如过分夸大人的主观能动作用,认为社会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仍然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斗争,无产阶级条件下的继续革命理论,等等。邓小平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首先着手解决的也是理论问题。我们党在新时期的探索中,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一切从中国的实际出发,牢牢把握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个主题,紧紧围绕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条贯穿其中的基本线索,从而推动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蓬勃发展。

在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中,全面实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是重中之重,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因为它关系哲学社会科学的方向,关系党和国家的方向和前途命运。“工程”的第一项任务是着力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三大理论成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这是我们党在80多年奋斗历程中所取得的重大理论成果,是我们党最宝贵的理论财富。它们与马克思主义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是活水与源头的关系。我们既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不丢老祖宗,而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前提是了解和熟悉马克思主义,为此要切实做好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编译和研究工作,又要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发展马克思主义,讲出老祖宗没有讲过的新话,不断创新理论,把坚持和发展、继承和创新统一起来。坚持是发展的前提,不坚持就谈不上发展;发展是坚持的条件,不发展就坚持不住。“工程”的第二项任务,就是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研究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一些重大问题及解决对策,如“三农”问题、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问题、地区差距问题、贫富差距问题、生态环境问题、腐败问题等等。“工程”的第三项任务,是要编写一套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以及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充分体现马克思主义最新理论成果的政治学、法学、社会学、文学、历史学等教材。教材与专著不同,它的对象不是少数专业工作者,而是各级领导干部和大学生。编写高质量的教材,对于用马克思主义最新理论成果和现代科学知识武装广大干部和青年学生有着不可忽视的重大作用。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任何一个时代的统治思想始终不过是统治阶级的思想。”历史上,任何一个统治阶级在思想文化领域如果不坚持以本阶级的思想作为统治思想,它在经济、政治等领域的统治地位也坚持不住。在意识形态领域里,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就是坚持用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和科学世界观作为社会主义社会的指导思想。

我国改革开放以来,文化已是多元的了,但是指导思想不能多元化,只能一元化。如果在意识形态领域里搞多元化,放弃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就要,原苏联已有前车之鉴。多元并存与一元主导,几乎是任何一个有阶级社会的共同特征。社会主义是这样,资本主义也如此。

意识形态是由经济基础所决定的上层建筑中的社会理论观点和思想体系,在有阶级社会中具有鲜明的阶级性。意识形态领域不是真空的,也并不平静。当前,在意识形态领域里,各种文化、思潮、思想理论应有尽有。重要的是坚持原则,区别对待,正确引导。所谓坚持原则,就是对于提倡什么,允许什么,限制什么,反对什么,必须旗帜鲜明,不能含糊。所谓区别对待,就是对非马克思主义和反马克思主义,非社会主义和主义应当有所区别。所谓正确引导,就是巩固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巩固社会主义制度。意识形态领域阵地,马克思主义不去占领,反马克思主义就会去占领。我们必须坚持用马克思主义占领意识形态领域阵地,决不给那些反马克思主义的人以可乘之机。与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相联系的另一个问题是;在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中怎样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它的基本内涵是怎样用马克思主义指导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邓小平曾经指出,坚持党的领导必须改善党的领导。同样,在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中也有一个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必须改善马克思主义指导的问题。首先,要坚持用马克思主义指导哲学社会科学各个学科的学科建设。这就是说,要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特别是历史唯物主义指导学科建设。历史唯物主义是社会科学所有学科的理论基础。离开历史唯物主义的指导,社会科学就会偏离正确的方向。

哲学理论论文篇9

事实上,庄子的有关言意关系的讨论的实质是“言”和“道”的关系,他意在说明作为表意工具的人为语言在“不期精粗”、超越了“形色声名”的最高层次的混沌之“道”面前是无能为力的。道既然是虚无、混沌的状态,那么任何人为的通过语言或思辨来悟道的努力都将是南辕北辙。他否定的是作为整个语言文字的“言”,其中也包括“书”,而并没有刻意地将作为口头言说的“言”和书写的“书”区分开来。在其他地方,庄子也同样使用了“言”字,如“道昭而不道,言辨而不及”(《齐物论》),“言者所以在意”(《外物》),“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致,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焉。”(《秋水》),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在中国传统哲学中,“言”和“意”是用来表达语言和思想的一对范畴。“言”并不对应于英语中的“speech”,而是代表包括言辞、名称、书、文等在内的语言的总体。如魏晋玄学的“言意之辨”就是围绕着“言”能否尽“意”展开的,又如老子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孔子的“吾欲无言”,或者陆机所云“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刘勰的“意翻空而易奇,言证实而难巧”,其中的言都没有仅指口头言说的意思。尽管庄子反复强调道不可言,然不可不言。事实上他也一直在言,《庄子》一书洋洋洒洒十万余字即是明证,这就是所谓的“道”与“言”的悖论。只不过他主张不可执著于日常人为语言的拘囿,所谓“不落言荃”,因为世人往往满足于浮华之词,执着于形名声色,“道”反而因为“言”而被遮蔽。所谓“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所以,他主张“无言”、“忘言”。“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语言只是传情达意的工具,语言本身不是目的,终极目的是体悟道,达至与道合一的大美境界。在这个意义上说,庄子的语言观带有强烈的工具论的色彩。“言不尽意”、“得意忘言”的思想对中国古代文学创作和文论产生了深远、巨大的影响。魏晋的“言意之辩”将其引入文学理论,成为诗学“意在言外”的源头,成为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标准的原则,形成了中国古代注重“意在言外”的传统,并为意境说的产生和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同时,庄子的这种“自然”哲学也形成了崇尚天然、反对人为的艺术创作原则和审美标准。在文学创作上,庄子强调不要受语言文字的局限,而要“得意忘言”,求之于言意之表,而入乎无言无意之域。从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尽管庄子和柏拉图都对语言文字的表达能力表示了怀疑,但在柏拉图这里,语言被分割为口说的语言和书写的文字,他否定的是后者,而非前者,恰恰相反,作为声音和意义结合体的口语在他看来是最完美的直接表达意义的理想语言。

德里达在《书写学》中指出,这种语音中心主义从柏拉图开始,到亚里士多德、黑格尔、卢梭直到索绪尔,形成了一个清晰的传统。在柏拉图看来,诗人只是肤浅的轻率的模仿者,对摹仿的对象一无所知,不可能达到对事物本质的理解,而只有睿智的哲学家通过理性的思考才能达致真知,步入绝对美的殿堂。因此哲学的地位要远远高于文学,文学需要哲学的指导、制约,文学只不过是哲学的婢女。而庄子否定的是整个语言系统,无所谓口说的言语和书写的文字之分。柏拉图贬抑文字是出于对文字自身缺陷的考虑,在拼音文字中,书面语不能单独承载意义,而只是语音的转录、摹本。庄子对语言的否定,是基于道“虚无”“混沌”的本性之考虑。汉语作为一种由图像演化而来的表意文字,并不被视为声音的符号,是一种直接表意的自足的语言,正因如此,德里达从汉语中发现了反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根据,“我们已经拥有在所有逻各斯中心主义之外发展起来的文明的强大运动的证据。文字并不削减言语,它是将言语纳入到某个系统。”

哲学理论论文篇10

【正文】

加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理论的研究,深化对它们的认识,是当前哲学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不仅对专业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者如此,对从事其他哲学学科、特别是西方哲学研究者也如此。没有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真实意义的准确理解,我们在其他方面的研究很难有顺利的发展,更难充分发挥这些研究的现实作用。为了深刻认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理论并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促进它的丰富和发展,需要从各方面做出努力。重新认识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怎样在西方哲学发展的理论背景下发生,这种变革的主要意义或者说马克思哲学的根本意义是什么,怎样看待马克思哲学的发展过程,怎样从与同时代的西方哲学思潮的比较研究中更好地理解马克思哲学的意义,这些都是应当探讨的问题。下面就此谈些个人想法。

一、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的理论背景

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的理论来源,以往较为流行的说法是:马克思批判了黑格尔的唯心主义,继承了其辩证法的合理内核;批判了费尔巴哈的形而上学,继承了其唯物主义的基本内核。正如许多专家早已指出的,这种说法虽然符合事实,但并不全面。在西方哲学中,马克思所批判继承的不只是德国古典哲学,更不只是黑格尔和费尔巴哈,而是古希腊罗马以来的所有重要的优秀思想遗产。就马克思哲学产生的更为广义的理论背景来说,还包括马克思对其他思想文化发展、特别是自然科学发展所作的科学的总结和概括。

其实,在理论来源上批判地继承了以往哲学和科学文化中的优秀遗产只是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的一个方面,更为重要的方面是他在此基础上建立了一种与以往哲学有着根本性区别的新哲学,从而超越(本文所谓超越都是指超出界限,并非全盘否定)了这些遗产。这种超越不只是对他以前的个别哲学家、个别哲学流派或者个别国家和个别时代的超越,而是对从古希腊罗马哲学到德国古典哲学的整个西方哲学的超越;这种超越也不只是个别哲学观点和哲学理论的超越,而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根本性的哲学思维方式的超越。正是由于有这样的超越,我们才能说马克思在哲学上所实现的变更是革命性的变更。而这种变更又适逢其时地适应了西方哲学发展的内在规律。换言之,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科学地体现了西方哲学发展的客观趋势。

为什么这样说呢?这是因为在马克思所处的时代,西方哲学已陷入了深刻的困境和危机之中,为了得以进一步发展,需要进行根本性的变更。

在西方哲学发展中,由笛卡尔肇始的近代哲学所实现的认识论转向被公认为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转向。这一转向具有丰富的内容,在不同哲学家和哲学流派那里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例如经验论和唯理论、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和19世纪德国唯心主义都各有其特点,也存在各种各样的争论。其中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争论就一直很是激烈,无论从理论上说还是从社会阶级背景说都有不同的内涵。但它们又有着重要的共同之处。这突出地表现在如下三点上。第一,它们都撇开了中世纪经院哲学和宗教神学的信仰主义限制,肯定人本身具有以不同方式、在不同程度上认知其所面对的世界的能力,后者就是广义的人的理性。对理性和理性能力的肯定和倡导,是近代哲学的认识论的转向的前提。第二,它们都把心灵和身体、自我(主体)和对象(客体)、精神和物质、思维和存在明确区分开来(这就是所谓主客二分),并由此出发而把主体通过什么途径、采用什么方法以及在什么程度上认识客体(人所面对的世界)当作它们的哲学活动的基本内容。以充分发挥主体的能动性的主体性原则由此得以建立,哲学基本问题更是突出地表现为主客、心物、思有的关系问题,它为整个近代哲学的发展、特别是唯物主义反对唯心主义以及科学反对宗教开辟了道路。第三,它们把在理性的旗帜下,从主客二分出发建立一个完整的认识论体系,并进而建立一个关于整个世界图景的无所不包的理论体系当作其哲学研究的根本目标。这种体系、特别是认识论体系的建立促进了人的认识、特别是对自然界的认识以及与之相关的实验自然科学的发展。

上述近代哲学的三个突出特点可以说是近代哲学作为一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哲学思维方式的主要特点,在哲学发展的一定历史时代都起过重要的进步作用。然而,由于三者在后来的发展中都越来越脱离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都被绝对化而转向其反面,以致以之为特征的近代哲学思维方式成了西方哲学进一步发展的严重障碍。例如,对理性的倡导转化成了对理性的迷信或者说绝对理性主义,似乎不仅一切认识问题、而且一切社会问题,都可以在理性的光环下获得解决。最可靠的科学是理性的科学、最理想的社会是理性社会。实际上,这种绝对理性主义从认识论说反而堵塞了人们通过实践和经验进一步获得真知的道路;从社会上说掩盖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现实的社会矛盾和危机,成了社会进步的障碍。又如,主客的区分导致主客分离的二元论,而二元论本身就蕴含着脱离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无法解释人的认识中主客的相互作用和转化,从而也无法使人获得真知,最后必然倒向怀疑论。休谟的怀疑论是彻底发挥二元论的必然结局。笛卡尔以来的唯理论者外表上肯定知识和真理的可靠性,但那不是依据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而是依据所谓万能的上帝所赋予的观念(天赋观念)或者作为上帝的理念化的绝对观念的保证,因而他们的理论在本质上是一种独断论。一旦排除了上帝或抽象的绝对观念,独断论同样必然转向怀疑论。再如,近代哲学家在理性主义前提下从二元分立出发所建立的哲学体系,由于被绝对化由促进科学发展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变成了凌驾于科学之上的思辨形而上学,即所谓科学的科学,而这就成了科学发展的阻力了。这种体系本来是由人所建立的,然而由于体系被绝对化,人就成了体系中的一个次要环节,人的主体性、能动性也就消融于封闭的体系之中了。

怀疑论、独断论和思辨形而上学的内涵当然有所不同,但它们又是密切相关的。思辨形而上学内在地蕴含着独断论,而独断论如失去上帝或绝对观念的支撑就必然倒向怀疑论,反过来说,在脱离现实生活和实践的条件下,为了克服怀疑论,必然走向独断论。因此,近代西方哲学在其发展中所陷入的根本性的局限性集中地表现于其思辨形而上学性。

西方哲学发展到19世纪上半期,其思辨形而上学性发展到了其顶点。黑格尔的绝对唯心主义体系可谓集西方近代哲学的思辨形而上学之大成,他的哲学中尽管有丰富的辩证法,但终究被其唯心主义的体系所窒息了。西方哲学为了求得进一步的发展,必须克服独断论和二元论、特别是将二者包容在内的思辨形而上学的局限性。我们平常所说的唯心主义和反辩证法意义上的形而上学也包含在这种局限性之内。但是,这种局限性并非唯心主义所特有。一切脱离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的唯物主义、或者说纯粹自然主义的唯物主义同样有这样的局限性。

因此,克服近代哲学中的思辨形而上学的局限性,既集中地表现为对黑格尔绝对唯心主义体系的批判,但其意义远不局限于黑格尔,它同时应当是对全部传统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中的以脱离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为特征的思辨形而上学的批判。换言之,这不只是对个别流派、个别哲学家的哲学理论的变更,而应是对一切具有上述局限性的哲学流派和哲学家的理论的变更,或者说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哲学思维方式的变更。

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正是在上述哲学发展的理论背景下发生的这种哲学思维方式的变更。其实,与马克思同时代的西方哲学家也在寻找实行某种程度的变更,以超越近代哲学的困境和危机的道路。不过由于他们与马克思有着完全不同、甚至根本对立的社会阶级背景,因而在实现哲学变更的社会目标和理论取向上也与马克思有着根本性的区别。

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观念和基础理论

西方近代哲学因思辨形而上学等片面性而陷入困境和危机既然是马克思在哲学上实现革命变更的理论背景,因此批判和超越思辨形而上学等片面性必然成为这一变更的前提和出发点。事实上马克思在19世纪40年代开始实现这种变更时,就把他的哲学批判的主要矛头指向以思辨性、独断性等为主要特征的传统形而上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形而上学。他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神圣家族》、《德意志意识形态》等著作中所作的哲学批判虽然具有多方面的内容,但其中最主要的是对以德意志意识形态为代表的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马克思也正是在这样的批判中形成和阐释他的哲学的根本观念的。

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包括世界观、价值观、认识论、方法论等多方面的丰富内容。但马克思不是体系哲学家。他在哲学上最为关注的不是按照某种固定的架构去建立一个无所不包的哲学体系,而是针对他以前的哲学发展陷入困境和危机的症结所在、并按照他所代表的革命无产阶级改造世界的要求,使哲学摆脱思辨形而上学等的束缚,回到现实社会和现实生活中来。现实生活和实践的观念由此成了马克思哲学的根本观念。在马克思的哲学中,对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与对已陷入困境和危机的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他所追求的哲学的解放与人的解放(首先是无产阶级的解放)是统一的。这种统一的基础正是现实生活和实践。马克思哲学中的各个部分的丰富的内容也正是通过现实生活和实践而联系为一个统一整体。

关于现实生活和实践的观念是马克思哲学的根本观念,马克思本人在19世纪40年代开始实现他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时所写的上面提到的那些著作中、特别是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已有明确的阐释。恩格斯由此称《提纲》是“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1972年第1版,第208-209页。)。

马克思在《提纲》第一条指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所以结果竟是这样,和唯物主义相反,唯心主义却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但只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唯心主义当然是不知道真正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1972年第1版,第16、355、18、18页。)

这段话大家都很熟悉。问题在于如何结合《提纲》的其他部分以及马克思的其他著作、并在西方哲学的大背景下较为全面地理解它的深刻意义。我想,至少应当承认这段话中包含了马克思对唯心主义和旧唯物主义的否定以及对“人的感性活动”、即实践的肯定。

关于马克思对唯心主义的否定,很少有人表示异议,甚至也较少存在误会。因为马克思几乎在所有的场合都旗帜鲜明地反对一切形式的唯心主义,维护唯物主义。马克思虽然对黑格尔等唯心主义哲学家的理论作过许多肯定。例如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就曾生动地描绘了德国唯心主义如何战胜18世纪的唯物主义。但他在所有这些场合都不是肯定唯心主义本身,而是肯定某些唯心主义哲学家的理论中包含了辩证法这种符合现实生活的合理内核,正是这种合理内核能战胜形而上学的唯物主义,而辩证法既然与现实生活相符合,从本质上说与唯物主义必然是相统一的。

至于马克思对旧唯物主义的否定,大家在具体理解上往往存在着较多差异、有时甚至是很大的差异。关于旧唯物主义的缺陷,流行的说法是它的机械性、形而上学性和社会历史领域内的唯心主义。这种说法当然可以找到恩格斯等权威的根据,无疑是正确的。问题是人们有时没有进一步追问旧唯物主义为什么存在这些局限性。其实在马克思上面这段话中已有答案,那就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这段话的一个主要意思就是包括费尔巴哈在内的旧唯物主义把事物、现实、感性时只是看作客体本身,而没有看到人的感性活动、实践对这些客体的作用。换言之,只是看到了事物、现实等的物质性,而没有看到这种物质性与人的感性活动、实践的关系。在马克思看来这正是旧唯物主义的根本缺陷所在。在《神圣家族》一书中的《对法国唯物主义的批判的战斗》一节中,马克思具体论述了18世纪的唯物主义如何战胜17世纪的形而上学、而后来又怎样发生德国唯心主义的“富有内容”的复辟。这里关键的东西就在于唯物主义能否与“生活实践”相结合。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之战胜17世纪形而上学并不是它抽象地肯定了物质第一性,而在于其理论体现了“当时法国生活的实践性质”(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161页。)。至于德国唯心主义之得以复辟,就在于它富有与生活实践相符合的内容。

总之,在评价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时,马克思所最为关注的不在抽象地提出物质第一性还是精神第一性,而在是否具有与“生活实践”相符合的内容。如果与生活实践脱节,那即使肯定了物质第一性,仍可能被唯心主义战胜;而如果能富有生活实践的内容,唯心主义也能战胜那些与生活实践相脱离的唯物主义。一切唯物主义作为唯物主义都肯定物质第一性。但并不是肯定了物质第一性就能坚持唯物主义。恰恰相反,如果脱离了与现实生活和实践的联系而仅仅抽象地肯定物质第一性,那在一定条件下还会倒向唯心主义。马克思曾多次讲到纯粹的自然主义、或者说抽象的唯物主义将转向唯心主义。“抽象的唯灵论是抽象的唯物主义;抽象的唯物主义是物质的抽象的唯灵论。”(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1972年第1版,第16、355、18、18页。)这样,作为马克思的哲学的理论基础、或者说出发点的,不能是旧唯物主义者早已肯定了的抽象的物质、即直观形式下的物质,而是通过“人的感性活动”、“实践”所理解到的物质。因此,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的根本观念、或者说根本观点不是抽象的物质观点、而是现实生活和实践的观点。

在马克思一生的哲学思考中,现实生活和实践的观点一直是他始终关注的核心观点。对现实生活和实践的强调既蕴含着马克思对事物、现实、感性的肯定,或者说对世界的物质性的肯定;又蕴含着对主观方面,即人的能动性的肯定,从而把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有机地结合起来了。在马克思看来,只有这种将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统一起来的生活实践的观点才能解决处于社会生活中的现实的人所面对的各种现实问题。他在《提纲》第八条中指出:“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提纲》最后一条指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如果说“解释世界”要靠系统的认识理论,那么“改变世界”还必须通过社会实践对世界进行能动的改造,由此可见,《提纲》中已从各种角度明确地指出了马克思的哲学的出发点和基石、或者说马克思哲学的根本观念是现实社会中的人的现实的感性活动,即实践。

被马克思作为生活和实践的主体的人不是脱离与他人和社会的联系的孤立的个人,而是现实社会中的人,处于各种社会关系中的人。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1972年第1版,第16、355、18、18页。)。如果说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把个人孤立起来的“市民”社会,马克思所主张的“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1972年第1版,第16、355、18、18页。)

总之,马克思在《提纲》中已从各种角度指出了他的哲学的出发点并非脱离人的现实存在的抽象的物质存在,后者早已为旧唯物主义者提出、并因其片面性而被富有辩证法内容的唯心主义所战胜;而是同时蕴含了唯物主义和辩证法原则的社会的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

由于人的生活和实践是一个历史过程,因而马克思这种以强调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为特征的唯物主义可以说是一种历史唯物主义。事实上,马克思在后期的更为成熟的著作(例如著名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将自己的观点作为历史唯物主义而作了更为明确和完整地阐述(这些是人所共知的,在此就不引证了)。因此,如果说现实生活和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哲学的根本观点,那么由这种观点出发所建构出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就成了马克思哲学的基础理论。

值得指出的是,恩格斯概括马克思在哲学理论上的贡献时,也明确指出是历史唯物主义。他在著名的《马克思墓前演说》中提到马克思在理论上有两大发现: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剩余价值学说是政治经济学上的,唯物史观则是哲学上的。恩格斯以后的许多马克思主义者(例如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中很有影响的普列汉诺夫)较多地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称谓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由于辩证唯物主义这个名称较好地概括了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和费尔巴哈等旧唯物主义的批判继承,更由于在列宁等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论著中也可以找到根据,因此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这种称谓便成了更为通行的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称谓。

这两种提法是否一致呢?关键在于如何具体解释“唯物史观”以及“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含义。按照“左”的影响的理论框架下写出的众多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的解释,历史唯物主义是把辩证唯物主义的一般原理应用于解释社会历史。这种提法的最大根据是斯大林在《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四章二节中的论断。前苏联的许多哲学家对这种论断作了大量论证,以致被认为是正统的论断。按照这种论断,历史唯物主义就难以说是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理论,而只能说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是从辩证唯物主义中派生的部分。这种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解释与马克思赋予历史唯物主义的本来意义以及恩格斯把唯物史观当作是马克思两大贡献之一的论断显然有不同之处。

然而,如果具体分析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本来意义的论述、特别是具体分析马克思在哲学上实现革命变更的背景,就不难发现,这两种说法并不存在实质性的差别。

如果我们有理由把马克思从《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到《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的那些论断看作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一种阐述,那这种历史唯物主义指的显然不只是把辩证唯物主义运用于社会历史领域,而是作为他的整个哲学的基础。其中本身也包含了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因为正是由于马克思揭示并强调了现实的人的能动的活动、实践的决定性作用,才使他得以将从黑格尔等人那里批判继承的辩证法和从费尔巴哈等旧唯物主义者那里批判继承的唯物主义有机地统一起来,才有唯物辩证法或者说辩证唯物主义。在此,历史唯物主义不只是解释狭义的社会历史过程,它同时也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的过程当作是一个历史过程。历史唯物主义同时具有辩证唯物主义的意义。反过来说。辩证唯物主义既可以用来解释自然现象,也可以用来解释社会历史现象。从马克思实现哲学上的革命变更的具体历史过程来分析也是这样。从这种观点来认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理论,那说它是唯物史观与说它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完全一致。

最近一些年来,我国哲学界就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形态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实践唯物主义还是历史唯物主义,已进行过较多讨论,至今似乎还未较好地达成共识。我个人的研究方向是西方哲学,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不深,在这方面没有独到见解,我只是主张在全面理解马克思唯物史观的真实含义的前提下兼容这些不同的提法。如果单提历史唯物主义,那就应当把辩证唯物主义的内容包含在内。如果提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就要注意不要把历史唯物主义看作只是辩证唯物主义的运用,应当充分认识历史唯物主义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关键作用。如果提实践唯物主义,应当避免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等的内容发生抵触。这个问题还应当作更深入的探讨,不宜仓促把不同意见政治化。

这里附带作点说明:在我作的国家社科基金课题《马克思主义与西方哲学的现当代走向》的书稿(已于2002年由人民出版社出版)中,曾明确赞同把历史唯物主义看作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基础(这一观点有的专家早已提出),并从西方哲学由近代到现代转型的角度作了论证。有的专家在这一课题的结项评审中提出历史唯物主义只是把辩证唯物主义的原理运用于社会历史,因而不能把它看作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基础。对此我很难苟同。原拟专门做出回答。既然上面所作的论证大体上已讲明了我的观点,似乎不必另外作答了。

三、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理论的发展

当前提出加强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理论的研究,从根本上说,就是要加强把马列主义、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当作一个整体来研究,特别是要深刻理解“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与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邓小平理论是一脉相承的。所谓一脉相承,就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根据新的实践的要求,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原有的基本原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分开来说,其基本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都有论述。但把三者同坚持共产党的先进性联系在一起构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上升到党的指导思想的高度,这是当代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造性运用和发展。“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既坚定不移地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又使它们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和实践性。

马克思和恩格斯以后的许多伟大马克思主义者以及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各国共产党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创造性地发挥了马克思的理论。他们的理论都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提出的,总结了新的革命实践的经验,因此在具体提法上都与马克思当年的提法存在某些差异,这种差异的存在往往正是他们对马克思的理论作了创造性的发展的具体表现。如果看不到这些差异,而只是片面强调他们的完全一致,那就会抹煞后来的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党人的创造性发展。

这种创造性发展当然只能是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的基础上的发展。这个基本原理是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对这种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内容可以广义或较为狭义地来加以阐释。上面提到的恩格斯所概括出的唯物史观应当说是其中的核心内容。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造性发展最突出地表现在对唯物史观上的发展上。例如,思想在哲学上的最突出的贡献是它结合中国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初期的具体实践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创造性发展。邓小平理论在哲学上最突出的贡献是结合在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具体实践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创造性发展。“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则的继承和发展同样最突出地表现在对唯物史观的继承和发展上。同志在2003年“七一”讲话中就此提到,“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是对马克思主义关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辩证关系这一基本原理的运用和阐发;始终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是对马克思主义关于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的辩证关系这一基本原理的运用和阐发;始终代表中国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是对马克思主义关于人民群众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这一基本原理的运用和阐发。”这里所讲的三个方面都与唯物史观密切相关。

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理论应当关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这不仅要关注不同时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在理论形态上的差异,也要关注马克思本人在不同时期的具体提法上的差异。

马克思早期的观点与他后来的观点在具体提法上的确存在某些差异。国内外许多学者对此都是肯定的。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由于种种原因,我国学者对马克思早期的一些重要著作(主要是《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未能作深入具体的研究。近些年来许多学者在这方面作了大量研究,并由此对马克思哲学的形成和发展过程有了更为全面而真切的理解。这特别表现在认识到了马克思对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对人化世界、对人的全面发展在哲学上的首要意义的强调,对纯粹自然主义和体系哲学的批判。这些对克服以往哲学教科书对马克思哲学的理解的模式的片面性很有意义。

但也由此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界中引起了一些意见分歧。有的专家可能认为马克思早期的观点不够成熟,还较多受到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影响,从而认为应当更为关注马克思的中后期的思想。这种提法当然是有道理的。问题在于究竟应当怎样看待马克思观点前后期的区别。国外以阿尔图塞为代表的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认为马克思前后期之间存在着思想“断裂”,但也有不少人不承认有这样的断裂。国内的情况也这样。这是一个较为复杂的问题,需要具体探索讨论。就把唯物史观当作整个马克思哲学的核心来说,我个人倒是觉得马克思前后期并无本质的不同。马克思在《手稿》、《<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德意志意识形态》、《神圣家族》等论著中已相当明确地阐述了他的唯物史观的基本思想,他在《政治经济学批判》、《资本论》等中后期著作中并没有改变这个思想,而只是对它作了更为具体、更为完整、更为系统的论述,特别是将唯物史观具体运用于分析资本主义社会,并用以为无产阶级的革命斗争制定战略和策略。研究马克思哲学的发展过程将会使我们对他的观点有更为深入、完整和具体的理解,似乎不应由此而把马克思的思想割裂开来。

四、从比较研究中深化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理论的认识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作为无产阶级的革命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理论形态而产生的,它的基础理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当然具有世界历史意义。但它不仅是在西方资本主义制度内在矛盾激化、以致陷入深刻的危机的特定的社会历史环境下产生的,也是在西方近代哲学发展陷入深刻的危机的特定思想理论背景下产生的。马克思是无产阶级的革命导师,又是生活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思想家。他在哲学上实现的革命变更既体现了无产阶级资本主义的现实的革命要求,又适应了西方哲学发展的客观趋势。这种趋势要求超越西方近代哲学在本身的范围内不可克服的思辨形而上学等局限性,实行具有普遍意义的哲学思维方式的变更。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正是这种变更的最彻底的形式。

与马克思在哲学上实现革命变更同时,为了挽救资本主义制度,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家也在寻找克服、至少暂时缓和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的方策,他们在哲学上同样要在某种程度上超越近代哲学的局限性,以某种形式进行哲学思维方式的变更(或者说从近代到现代的转型)。近现代西方哲学发展的实际状况也正是这样。尚在19世纪前期,在法英两国,先后出现了以孔德和穆勒、斯宾塞为代表的实证主义哲学,在德国及其影响下的丹麦,出现了以叔本华和克尔凯郭尔为代表的非理性主义哲学。这两种哲学虽彼此有别,但都有在一定程度上超越近代哲学的特征。19世纪40年代以后,它们越来越引人注目,以致逐渐发展为现当代西方社会中两种影响最大哲学的思潮,也就是一直延续至今的所谓科学主义和人本主义思潮。尽管它们从阶级背景说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处于对立地位,但由于它们面对的哲学遗产同样是陷入危机和困境的西方近代哲学,并且也企图对近代哲学有所超越,从而与马克思主义哲学除了对立外还必然存在某些相通之处。更为重要的是,它们的产生和发展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处于同样的历史时代,它们必然会以自己特定的方式对这个时代的物质和精神动向有所反映。只要作为它们的社会支撑的现代西方资本主义社会还有存在和发展的余地,它们所作的反映就必然存在某些现实的、合理的因素。

上面这种状况说明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它同时代的西方哲学、即现代西方哲学无论从产生和发展上说,都有着密切的联系。为了更为深刻和全面地认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理论,很有必要将其与现代西方哲学进行比较研究。其中最重要的有两个方面。一是比较马克思主义哲学和现代西方哲学怎样超越已陷入困境的西方近代哲学,二是比较这两种哲学怎样在超越近代哲学的基础上建立和发展自己的哲学。这种比较研究还可以而且应当从不同层次上进行。例如对现代西方哲学的整体的比较,对各个具体的哲学流派和哲学家的理论的比较,对各种哲学理论和概念、范围的比较,等等。这类比较研究不仅有利于划清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代西方哲学的原则界限,加深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理论认识;还有利于通过剖析现代西方哲学在克服传统哲学的局限性以及体现时代精神的动向上的是非成败,来促进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丰富和发展。笔者的有关意见已在《马克思主义与西方哲学的现当代走向》一书以及后来发表的一些文章中作过较多论述,这里就不多说了。

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由于种种原因,我国哲学界只承认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对他们以前的西方哲学的批判继承,对于现代西方哲学基本上笼统否定,似乎它们只能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反面材料而存在,因而很少有人去作深入具体的研究,更谈不到将其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作求实和具体的比较研究。

改革开放以来,这方面的状况有了很大改变。哲学界许多人对于西方现当代哲学已不再简单否定,而是承认它们之中有的可能存在合理因素。不少中青年马克思主义哲学家甚至已在利用西方哲学思潮的某些思想来阐释和论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某些理论(例如用海德格尔的生存哲学来论证与传统本体论根本不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存在论),取得了不少成就。

哲学理论论文篇11

一、建构主义的哲学基础

建构主义原本并不是国际关系学界的概念。它最初被用于教育心理学领域,曾经出现在瑞士心理学家让·皮亚杰论述心理发生发展及认识形成的著作《发生认识论原理》当中。在这一领域,“建构主义”被用来说明儿童在与周围环境相互作用的过程中,通过“同化”与“顺应”两个基本过程,逐步建立起关于外部世界的知识,从而发展自身的认识结构。这一心理学基础应用于教育学中,即演化为以学生为主体,教师、学生、教材(知识)、媒介四要素相互作用的建构主义教学模式。[1](P58-60)

对建构主义使用最广泛、最深刻的是社会学领域,建构主义被人们公认为社会学领域内的概念或方法。这也是国际关系领域内的建构主义被称为“国际政治社会学”的原因。在这一领域,建构主义主要是指一种系统的社会学方法论,即从社会化、规范化的宏观整体出发,研究社会体系、构成这一体系的个体及其观念、身份和行为实践。

国际关系社会建构主义理论可以从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社会理论、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韦伯的政治社会学、米德的符号互动理论等找到其深厚的社会学渊源。[2](P1)然而,作为一种足以挑战国际关系主流理性主义学派的全新理论,建构主义首先要做的就是夯实它整个理论大厦的根基,建立与之相联系的深厚哲学基础。

哲学是什么?形而上地说,“哲学是指导人们生活的艺术或智慧”。形而下地说,哲学是人们理解世界和人自身的一系列基本观点和方法,是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价值观。哲学源于人类好奇的本能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它的永恒主题是人。[3](P4)

亚历山大·温特的《国际政治社会理论》是全面提出和阐述国际关系建构主义理论的代表作,著作的第一部分基本上是社会理论和哲学理论。[4](P3)温特从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等各个方面讨论了社会建构问题,同时建构了他“温和建构主义”理论的哲学基础:“一是基础性层面,即第二层面问题,涉及有什么内容以及我们怎样解释和理解建构主义”。[4](P5)建构主义在其理论部分的中心词语是:社会结构,施动者,共有观念,建构。即认为:国际社会的结构是由国际体系的施动者通过其共有观念来建构的社会性结构,而非纯粹的物质性结构;即使是行为体自身的身份和利益也不是天然固有的,而是由共有观念和与之相应的社会性结构来建构的。这是国际关系几大要素的基本关系问题。

从哲学的角度来理解,建构主义承认社会结构和行为者身份是一种存在,观念属于思维范畴,但是这一存在并不是先验的、绝对的存在,而是物质因素和思维共同建构的存在。它们的联系就在于思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存在,同时建构了存在。而存在既是已有的物质存在,同时也是受思维影响的存在。因为世界毕竟只是人们所认知的世界。(比如,我们现在看到的太阳,其实只是感受到了它在几分钟以前放射出的光芒,而不是此刻真正的太阳的状态。)这也就是说,建构主义并不否认理性主义所讨论的世界具有客观性,并且可以认识,但是这种客观性只有在认识的主体间才能得到体现。因为认识客观世界必须在认知实践中才能实现。[5](P30)

建构主义试图以整体主义和观念主义的方法,诠释国际政治的体系和个体及其相互作用,对观念的建构作用、社会结构和行为体的相互作用的阐发带有明显的黑格尔辩证唯心主义哲学的痕迹。它所宣称的“探求国际政治环境从洛克文化到康德文化的过渡”,追寻国际社会的和平与友谊的目标取向,则更鲜明地展现了建构主义类似哲学的价值追求。

二、建构主义与人、社会、观念

在国际关系的动力和构成问题上,建构主义认为,国际社会的主要施动者“国家”实际上是无法看到的,国家行动依赖于个人活动,个人的共有知识再造了国家作为团体人或团体自我的观念,“国家也是人”[4](P272-278)。实际上,相对于理性主义把国家设定为“理性经济人”的那种人格化来说,建构主义更加深刻地分析了个体主义的人和人性,它揭示出,施动者(国家)是由个人组成的,个人意愿的多元化作用建构了国家的共同观念,从而影响国际政治。它甚至把国家比拟为人,但它是一个有观念和主观性的“人”,而不是一个客观的符号。从这一点来说,建构主义可以称得上是人本主义。

而人恰恰是哲学的主题。哲学探讨人的肉体与灵魂、生存与毁灭、精神与价值以及人与他人、人与社会的关系。建构主义从具有主观观念和主体认识功能的“人”的角度来观察世界,考察国际关系,实质上是在阐述关于人、人的观念、人与社会(国家层次和国际层次的)相互关系的建构主义主张。

建构主义认为,人是社会的人,社会关系规定了人的存在,而社会的人及其观念共同建构国家,从而建构整个世界。建构主义从它的角度揭示了人存在的意义以及国际关系的实质:即国际关系从根本上说是人与人的关系,从特征上看是扩大了的人际关系,是人以及人们的共有观念建构起来的一种社会关系。由此,国际社会与国际关系的产生和发展不是凭空的,不是先验的,而是人与人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互动的结果;不是不包含人的观念与价值的“冰冷的机器”,而是能够体现人的主体性、社会实践性和主观能动性的政治现象。它跟国内政治一样,是公民的意愿与选择的多元化作用的结果。建构主义发掘人,人的观念和国际社会与国际关系的联系,把三者有机地统一了起来。它拉近了个人与国际关系的距离,使国际关系变得人性化,使国际关系不再是实质上只作为概念存在的“国家”之间的事,使人性回归国际政治。[4](P31)这不能不说是建构主义对国际关系理论的重要贡献。

三、建构主义的世界观与价值观

所谓世界观,通常是指人们对世界的总的看法和根本观点,而价值观则反映人们的需要、取舍、倾向和意愿。哲学是“关于世界观的学说”,注重价值观,世界观与价值观反映哲学的特性。

建构主义的世界观是明确的。它认为,“世界无政府状态”是一种特定事实,但是它不是先验的、自在的。它是世界体系的施动者及其共有观念建构的,因而也是可变的。这在哲学上就是说,世界是我们所认识的世界,也是我们的世界,人对世界来说不是无为的。这样,建构主义既肯定了现实主义关于世界无政府状态的实在性,肯定了新现实主义关于世界体系的结构性,又修正了这两者的观点,把这两种理论避而不谈的“世界无政府状态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并且深入研究,进而提出了自己革命性的理念主义观点:“人类关系的结构主要是由共有观念而不是由物质力量决定的”[4](P1)。与此同时,建构主义用辩证主义哲学的方法,把新现实主义体系理论所忽略的单位层次因素对体系的建构作用,作为建构主义所要解决的另一个中心问题。而它的答案就是:“结构引导角色在相互作用的过程中重新界定它们的利益和认同甚至角色自身。”[6](P380)简言之,这个国际关系的世界,实质上是体系和施动者(包括共有观念)之间的相互建构。这是国际关系的基本状态问题。

与此相应的,在国际关系的发展趋势和方向问题上,建构主义坚决摒弃了科学行为主义的所谓价值中立,在现实的基础上提出了国际关系研究的价值观问题,提出了理性的“理想主义”。它认为,既然国际体系的施动者国家是个体人共有观念的集合,世界体系是由施动者及其共有观念建构的,体系也建构了施动者的身份和利益,而和平、幸福与友谊是正常的个人的需要,那么也就有理由相信,国际社会可以坚决地抛弃“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霍布斯式无政府文化,从竞争对手式的当代洛克文化状态走向相互友爱的康德文化,从而确保世界的和平和人类的福祉。建构主义认为,国际体系结构可以变化,变化的方向是向前的、进步的、乐观的,从而国际关系也将向着和解与和平的方向发展。它断然拒绝了现实主义关于国家的自私本能导致国际关系悲剧循环的理论,在肯定由于国家的选择和实践的消极和失误有导致国际社会“依然陷于洛克文化之中不能自拔”[4](P42)的可能性的同时,展望了国际社会的光明前途,并对有实力的大国以及它们的选择和努力寄予厚望。这一点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关于社会发展的螺旋式上升理论殊途同归。

四、建构主义的方法论

建构主义成型于旧的国际格局解体、新的格局尚未形成的国际关系大变革时代,实践的需要呼唤理论的创新,建构主义国际政治理论由此应运而生。但是,理性主义方法统治国际关系理论界已有多年,建构主义如何引导人们摆脱绝对理性主义的束缚,从一个崭新的视角来分析和研究国际关系呢?

建构主义的方法论特征是整体主义,它从国际体系结构的总体出发,强调体系对国家的建构作用,特别是国际体系文化对国家身份和利益的建构。首先,它引导人们怀疑理性主义关于行为体身份不变的假定前提,通过两个相同国家在不同时期的不同关系和观念,[4](P40)轻而易举地对理性主义理论的这一固有缺陷进行证伪。国家间关系是变化的,国家之间彼此的看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一点人人皆知,因而理性主义理论派别对此根本无从反驳。然后,进一步归纳得出:建立在实证主义和因果性解释基础上的理论假定———国际关系是一个外在的客观现实,可以通过自然科学方法加以证实的观念———是错误的。因为社会历史事件是不可逆转、不可还原的,它只能由我们,站在各自不同的位置,带着各自特有的知识、经验、价值和道德观念去认知。进一步说,完全客观的现象即使存在,对于人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理论研究者诠释的所有事件都是人们主观认知的现象,它不能脱离物质因素的作用,但观念的作用更是不容忽视的。而国际关系的实质,就是结构、施动者和共有观念的互相建构。建构主义用普通的哲学逻辑方法,向人展示了一个建构主义的国际关系世界。

但是,如果我们追问,建构主义最初是何以发现和断言国际关系的这种建构主义特征的?因为观念建构体系,体系与施动者互构本身也是不能由科学加以证实的,恐怕这只能归功于建构主义的最初创立者们所谓“智的直觉”了。

五、结语

从哲学视角考察和分析建构主义,无疑会让对这种理论更加充满期待。温特的建构主义理论是辩证的,它重视理念的作用,又不否定物质;它是实践的,它把国际关系中问题的最终解决出路放在国家的实践上;在分析体系结构和国家时,它实际上是真正承认现实的理性主张,却又对国际社会达到互相友爱的康德文化状态充满理想主义的激情;它把国家比拟为人,从人本、人性来考察国际关系的真实属性。温特“温和建构主义”的本意是要在传统理性主义与反思主义之间找到一条中间道路[4](P2),却开辟了一方研究国际关系理论的全新领域。

[参考文献]

[1]何克抗建构主义革新传统教学的理论基础[J]中学语文教学,2002(8)

[2]郭树勇,叶凡美试论建构主义国关理论及其社会学渊源[J]国际观察,2002(1)

[3]胡军哲学是什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哲学理论论文篇12

但是这样一种将世界观与方法论等同起来的观点,忽略了指导人们的世界观所具有的一般性,即如果要使其成为具体性的方法论还要经过科学的转化,从而使其转变成特殊性的环节以适应改造世界的需要,做到一般性与特殊性的有机统一,这样才有可能成为贯穿人们的实践过程、起指导作用的方法论。其次,传统哲学教科书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种关于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发展一般规律的物质世界观。它追求的是世界的始因,通过把自然、社会和人类的思维都消解还原为物质的方式,试图建立一种世界万物都统一于物质的世界观理论。在这样的世界观理论下,支配人们活动的是自然物质的运动变化规律,自在物质的实体性和客观性在此得到了空前的强调。这样一种世界观虽然可以精确地描绘物质世界的运动,但是如果在人的实践活动中,也把这样的世界观当成方法论来指导实际工作,就会忽视主体的主观能动性,忽视人以及人的世界与客观物质世界之间的复杂关系。究其实质,这种世界观是敌视人的世界观,在其中人被当作物,人的一切都会作为无关于本体论的无意义现象,像杂草一样从这种无垠的广袤之中被彻底清除掉。最后,传统哲学教科书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认为历史唯物主义是辩证唯物主义在历史领域的应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既唯物又辩证的,强调唯物是相对于黑格尔哲学中的唯心而言的,强调辩证是相对于旧唯物主义哲学的直观而言的,但这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马克思哲学思想所进行的理解,而不是基于马克思本人的思维方式所进行的理解。依据这种理解,他们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当成是通过简单地对黑格尔和费尔巴哈哲学所进行颠倒、结合而形成的哲学。因此,综上所述,基于形而上学思维方式的这种对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理解,在人类的实践活动中,使得作为实践活动主体的人只实现了对事物“真值”的追求,而忽略了人在实践活动中的目的是对“真”、“善”、“美”的统一性的追求。

马克思主义新哲学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科学的方法论”的理解

马克思曾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一条中指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也就是说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因此,“和唯物主义相反,能动的方面却被唯心主义抽象地发展了,当然,唯心主义是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4]对对象的理解不能只从客观的或者主观的方面去理解,而要从主客观相互统一的基础上去理解,从实践上去理解,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征,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主义”所在。因此,为了和传统教科书中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相区别,我们称其为马克思主义新哲学。它要求我们要立足实践,即实践思维方式和实践逻辑,去重新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科学的方法论”这一命题,从而使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教育走出困境,在现实的活动中突显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征。传统哲学教科书以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科学的方法论”所做的理解,存在着种种缺陷。而马克思主义新哲学是就其区别于古代本体论哲学和近代认识论哲学而言的,它是应用实践思维方式和实践逻辑来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的方法论所进行的理解。首先,它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一种系统化的“思想”,是在显层态上从实践理解而形成的世界观即实践的世界观,这是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形”。它不同于传统教科书的物质世界观,而是指“以实践思维方式和实践逻辑为根本特征的世界观,是立足于实践的本性和规律、从实践理解属人世界的总的看法和根本观点。它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从实践理解、把握属人世界———实践存在的理论成果和表现。”[2]194

这种实践的世界观不是关于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的一般规律的根本观点和根本看法,而是通过实践把整个自然界、社会和现实的人的发展联系起来,认为实践是生成现实世界的“道”和“理”与内在规律。它虽然也承认自然界的优先地位,即承认自然界在时间上的优先性和客观的外在世界即自在世界,但是这个自在世界是“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的那个自然界,不是费尔巴哈生活其中的自然界;这是除去在澳洲新出现的一些珊瑚岛以外今天在任何地方都不存在的、因而对于费尔巴哈来说也是不存在的自然界。”[5]因此,马克思主义新哲学的世界是与人有关的,是在人的主体客体化和客体主体化的双向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属人世界。这个世界虽然是在自在世界的基础上产生的,但它却是人类的实践对象化的产物,它“绝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6]197因此,用实践思维方式和实践逻辑来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所作的理解,才能体现出它是科学的世界观,在这种科学的世界观中体现的概念、观点和范畴才具有科学的方法论的意义,才能体现出马克思主义哲学“主义”的所在。其次,它要求我们坚持以马克思本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和逻辑来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科学的方法论”,即实践的方法论。这种方法论是指“以实践思维方式和实践逻辑为根本特征的方法论,是立足于实践的本性、规律和逻辑,从实践理解属人世界的方法论,是从实践去思考把握存在、诠释评价存在,实现思维和存在统一的方法和逻辑。”[2]198这是隐层态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方法论,是一种规则性的“思考”,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魂”。因此,这种意义上的理解才能体现用马克思本人的精神来思考问题。所以以实践的思维方式和实践逻辑来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科学的方法论”所作的理解,才能在主体改造客体的双重对象性活动中,体现出主体的主体性,才能明确地表达主体在实践活动中的价值取向,即追求“真”、“善”、“美”三者的有机统一。#p#分页标题#e#

在传统的教科书中,一般强调把世界观的观点和理论直接运用到解决现实的问题上,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方法论就是对世界观的直接且不做任何改变的应用。所以马克思主义新哲学针对传统哲学教科书中世界观与方法论关系解释上的缺陷,做出了全新的阐释,即实践世界观和实践方法论的关系是对立统一的。二者的对立主要体现在研究对象及其与实际的联系程度不同上面。实践的世界观是从实践理解形成属人世界的根本观点和根本看法,一般要经过向实践观念的转化才能指导实践活动。实践的方法论是从实践理解属人世界的方法论,是从实践思考把握存在、诠释评价存在,是实践思维和存在相统一的方法和逻辑,在现实的实践活动中根据这种思考问题的思维方式提供进行研究的出发点和供研究所使用的方法以解决现实问题。从统一性来看,二者的理论前提和理论目的是一样的,并且在一定条件下实践世界观和实践方法论是可以相互转化的。一方面,从马克思主义的生成来看,是“思考”决定“思想”———即所谓的“方法论”决定“世界观”。因为形成属人世界的根本观点和根本看法的前提是从实践进行理解。这种方法论不在世界观之外,而在世界观之中,即只有在人类的实践活动中学会像马克思那样思考,才能形成对人与世界之间关系进行理解的正确观点,才能实现正确的世界观对人的实践活动的指导。另一方面,从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运用来看,是“思想”决定“思考”———即所谓“世界观”决定“方法论”。在实践的世界观中,一般的理论、观点,由于它的一般性、抽象性不能直接地指导具体的问题,但世界观中的概念、范畴、观点、理论体系具有方法论的意义,从而能够在马克思主义的实际运用中体现方法论。所以,作为以实践思维方式和实践逻辑为本质特征的马克思主义新哲学,使我们纠正了以前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理解问题,使其凸显出真正的“科学方法论”的意义。

哲学理论论文篇13

1.哲理性文本的非理性解读

哲理性文本富含理性思想,以一人、一事或一物来揭示深刻的道理,探讨人与生活、人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发人深思、耐人寻味,启发智慧、启迪人生。但是,哲理性文本立意的起点较高,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小学生的抽象思维能力弱,给理解哲理性知识的理解带来一些困难,也影响学生对课文的兴趣。

所以,在哲理性文本解读中,要善于用非理性的方式解读理性的文本。非理性的解读就是从生活实际的角度演绎哲理,让抽象的理性知识变得更加具体化、生活化、形象化、情感化,以适合学生对心理与思维特点。把立意较高的哲理通俗化、生活化,帮助学生理解。

如:在教学《刻舟求剑》时,如果“往上提”,可以演绎出“运动与静止、辩证法与形而上的区别”等更高的哲理;如果“向下沉”,可以演绎到很多生活中的现象与故事如“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等。针对哲理文本,要从学生实际出发,重点是向下看,把哲理样本还原为生活样本,才能够激发学生的兴趣、思维与情感。

2.非哲理性文本的理性透视

对于小学教材中更多的非哲理性文本,它们或感性、或质朴、或深情、或优美,立足实际、联系生活。这些文本的教学,是从生活的角度直观地描述世界,符合学生的情感与思维特点。但语文教学的任务不仅是描述生活,更要启发思维,启迪人生。所以,这样的非理性文本要求我们的教学要基于文本而高于文本,从文本中的人、事、物透视出人生的哲理,引导学生用更加理性的、智慧的目光审视这些非理性的文章,实现知识、情感的理性升华。

例如:《山谷中的谜底》一课,抓住“谜”提出以下几个问题:山谷中的“谜”是什么?“谜底”又是什么?是谁发现了这个“谜”?他们是怎样发现的呢?给了我们什么启示?这些问题表述通俗,难易适度,立足学生实际,激发学生思维,从而引导学生一步步深入体味文章的哲理。最终,逐步体味到“现象与本质是什么关系”这样一个哲理性的问题。

总之,对于哲理性的文本需要在教师引导下进行“下沉”,让哲理回归生活;对于非哲理性的文本需要在教师指导下进行“提升”,从生活中感悟哲理,指导人生。哲理与文本的互补与互动,互相默契,形成崭新的小学语文教学思维模式,充分发掘语文的人文教育功能,促进学生素质的综合发展。

二、哲理与文本的“对话”路径

无论从文本走向哲理,还是从哲理回归文本,都需要教师进行方向上的引导,打通哲理文本之间的通道,实现二者的对话与共鸣,形成和谐而又智慧的教学生态。

1.从文本中引出哲理

“引出哲理”的过程就是从“现象走向本质”的过程,是从感性上升到理性的过程。这句话说明两点:一是指过程,哲理的形成要从现象入手,从文本与插图中的意象、形象、情感、生活入手,通过对感性认识的提炼与升华而形成理性认识;二是指手段,哲理的形成过程需要在教师引导下发挥学生主体的积极性,促进学生感悟哲理,构建起自己的理性认识。

所以,教师要在文本基础上,引导学生对现象进行分析概括。让学生把文本中描述的现象与自己的生活高度结合,把文本语言转化为生活语言,与生活对照、与心灵共振,才能够促使学生从中感悟出哲理性知识。在这个过程中,情感是重要媒介,只有让文本走进学生心灵、让学生体验、让感情“触电”,才能为哲理感悟做好铺垫。同时,在教学中要充分激发学生学习的主动性,引导学生实现对文本的深度思考,对情感的高度体验,不能以教师的讲解取代学生的思维与情感,让学生在个性的张扬中感悟并表达属于自己的哲理。

例如:在《青海高原一株柳》中,把切入点放在“为什么说这株柳是‘神奇’的”这个问题上,引导学生从“柳树”这个意象出发,从“柳树的样子神奇”和“柳树的生长经历神奇”等方面着手,不断地品味、感悟、内化,透过文字想象画面,体会青海高原这株柳的伟大生命力,感悟不抱怨命运,以顽强毅力和韧劲与艰难环境作抗争的人生哲理,从而实现师生与文本、与作者之间的心灵对话。

2.在哲理中演绎哲理

一方面,在哲理性文本的教学中,我们不仅需要把哲理“下沉”,也要适度把哲理延伸,进一步启发思考、启迪人生;另一方面,学生自己总结的哲理大部分是零散的、不成体系的,需要对这些哲理进行总结归纳,并上升到系统化的高度,进而指导学生。所以,在语文教学中要善于“以理启理”,把文本中的哲理与学生零散的灵感通过启发引导、归纳总结、推理演绎,形成系统化或者更科学的道理。

如何能够实现这样的转化呢?一个手段是通过生活材料激发,为学生提供更多的相关材料,让学生在材料的比较中进行触类旁通,在知识的迁移中拓展自己的哲学灵感,纠正自己理解上的片面性与偏差;另一个手段是通过问题引导,教师根据学生的思维,不断设计新的问题,激发学生的发散思维、聚合思维,在分析与综合中产生新的哲理,在哲理的推理过程中发现产生新的感悟;另外,还可以进一步发挥学生的主体性,在教学中,让学生自由发表看法,通过争论、辨析,形成冲突与共识,把这些零散的智慧火花汇聚成火炬。

例如:《我不是最弱小的》中,“每个人都要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这是文本所要传达的核心价值。课堂上,教师和学生在此基础上进行更深层次的讨论。

师:什么样的人是“强者”呢?

生:我认为能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的人就是“强者”。

师:一定要是保护“弱小的人”吗?

生:应该是能保护比自己弱小的生命的人就是“强者”。

师:大家总结得很好!但是,能保护比自己弱小的生命的人,就一定是强者吗?

生:不一定。有的时候去保护别人时,还应该看当时的情况而定,不能鲁莽。

生:对!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去保护别人的话,那不是“强者”,而是“傻瓜”了。

教学中,从“怎样才不是最弱小的”,引发对“什么样的人是强者”这个更深层次探究,在自由的讨论和观点的碰撞中,使学生在思维的深刻性方面得到了锻炼。通过一个巧妙的反诘:“保护弱者的人就一定是强者吗”,引导学生的思考从通常的思维方法转向反思性思维,使学生对哲理的思考更为周密。

3.用哲理去解读文本

我们带领学生从文本中提升出哲理,并进一步演绎哲理,这不是不教学的终点呢?不是的。我们总结出来的哲理是师生共同学习的成果,这个成果是教学成功的标志之一。但是哲理的最大意义在于指导人生,在课堂上就表现为对文本的进一步解读,一种在更高思想与价值层次上的解读。这样不仅能够引发学生对哲理的更深入的思考,而且能够提高学生的知识应用能力,提高文本的解读能力。

在教学中,我们要善于利用学生已经总结出来的哲理,用来重新解读文本内容,延伸文本内涵,提升文本境界。如:在教完《最大的麦穗》后,出示达尔文和巴尔扎克关于“机会”的名言,然后再让学生根据课堂上的学习收获写几句话,创作出属于自己的名言,最后让学生在集体交流中相互启发、相互碰撞,让学生在主动积极的思维和情感活动中,加深对文本中蕴含的哲理的理解和感悟,受到情感的熏陶。

再如:《螳螂捕蝉》是一则极富理趣的历史寓言故事,其中蕴含着社会责任感等各种人生道理。在课文学习以后,我们用学生已经感悟到的哲理,重新去审视课文文字背后的东西,发现文本中没有直接表达出来的空白,可以实现课文的延伸,让文本进一步走进学生的生活与思维。

4.让文本与哲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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